沈司寒在梦里呢喃出“晚晴”时,我正借床头灯光,默读《税收征管法》。三年,
他每喊一次,我就在法典上划一道。今夜,纸面已布满红痕。我合上书,
拨通加密电话:“资料齐了,可以对沈氏发起稽查。”他沉溺旧梦的每一夜,
都是我为他垒砌现实牢笼的一夜。01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
厕所隔间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,以及同事略带讨好的语音:“沈总,
晚晴姐的接风宴定在七点,江景套房已经安排好了。”我把脸埋进掌心,
冰凉的手指也压不住滚烫的皮肤。导语里那个在考场上冷静回复稽查指令的我,
不过是重生了三年后,勉强拼凑出的外壳。内核里,
还是那个听到他名字就会条件反射般心痛的傻瓜。三年前,
就是在这个公司年会包厢外的洗手间,我收到了那条分手的短信。然后,
醉醺醺的沈司寒撞进来,把我堵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,
酒气混杂着他惯有的冷冽气息:“林微?你在这里正好,晚晴喝多了,你帮我去看看,
她不舒服。”看,连这种时候,他想到的依然是苏晚晴。而我这个正牌女友,
只是个随时可以差遣的佣人。前世,我就是在这里彻底崩溃,哭着跑出去,
成了全公司的笑柄。但这一次,我抬起头,
透过指缝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通红却不再流泪的自己。重生的优势不仅仅是预知考题,
更是在每一次心痛袭来时,能比前世更快地咬牙挺过去。“林微?你没事吧?
”同事在外面敲门。我深吸一口气,拉开门,
扯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、恰到好处的微笑:“没事,补个妆。”02决定考公,
是我重生后做的第一个,也是最疯狂的决定。
当我把一摞《行政职业能力测验》和《申论》教材抱回我和沈司寒那个所谓的“家”时,
他正靠在沙发上,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,大概是在看苏晚晴又发了什么动态。“这是什么?
”他瞥了一眼,眉头微蹙。“书。我准备考税务局。”我把书放在茶几上,
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。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放下手机,
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:“税务局?林微,你知不知道那里一个月几千块?你在我身边,
做个助理,收入不比这个高?”看,这就是沈司寒。他衡量一切价值的标准,只有钱。
他忘了,当初我放弃保研机会,留在他创业初期的小公司打杂,拿微薄薪水时,
看中的从来不是钱。“稳定。”我言简意赅,开始收拾散落在客厅的我的东西。
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,这个家里,属于我的痕迹少得可怜。“稳定?”他站起身,
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依旧让我心悸,“你跟我谈稳定?跟我在一起,就是最大的稳定!
”“那是你以为的。”我没有抬头,继续把几本专业书塞进纸箱,“沈司寒,我们分手了。
短信我收到了,苏晚晴回来了,我识趣。”他大概没想过我会这么平静,
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。他愣了几秒,语气软了下来,
带着他惯用的、看似为你着想的调子:“林微,别闹。我知道你生气晚晴回来,
但那是过去的事了。你现在赌气去考什么公务员,浪费时间。你想要安全感,
我可以给你更多……”“我要的安全感,”我打断他,抱起纸箱,直视他的眼睛,
“你给不起。是靠我自己,而不是靠你沈总心情赏赐的。”我转身走向门口,
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咚咚的心跳上。手握住门把时,他的声音再次传来,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:“你走了,谁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?谁记得我咖啡要加几分糖?
谁……”“沈总,”我回头,给了他一个极其官方的微笑,“您可以请个保姆。或者,
让苏**来。我想,她应该很乐意。”关门的声音隔绝了他后面的话。电梯下行时,
我看着金属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,对自己说:林微,你做得对。离开他,你才能活下去。
真正地活下去。03备考的日子枯燥得像在重复播放黑白默片。
我在离原来住处很远的地方租了个小单间,每天除了去图书馆,就是窝在房间里刷题。偶尔,
还是会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沈司寒和苏晚晴的消息。他们一起出席了商业活动,
他送了她**款跑车,他们看上去很登对……这些消息像细小的针,扎一下,不致命,
但绵密的疼会持续很久。我把这些疼痛,都转化成了深夜台灯下,一笔一划刷题的力气。
申论材料里那些关于偷税漏税的案例,我看得格外仔细。有时候看着看着,会走神,
想起沈司寒公司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财务操作。前世,他正是凭借这些迅速膨胀的资本,
才在苏晚晴家族面前挺直了腰杆。当时我傻乎乎地觉得他厉害,现在想想,全是漏洞,
全是雷。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我这只重生小蝴蝶的金手指?不是预知彩票号码,
而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去“排雷”的身份。笔试,面试。关关难过关关过。
收到录用通知邮件那天,是个阴天。我平静地回复了“确认接收”,
然后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和沈司寒有关的联系方式,
包括那个他曾经用来给我发分手短信的号码。旧的时代结束了。属于我林微的,
带着税徽的新时代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04入职培训结束,我被分到了稽查局。报道第一天,
科室里氛围严肃中透着忙碌。带我的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前辈,姓周,表情严肃,话不多,
但业务能力极强。他递给我一沓厚厚的材料:“小林,先熟悉一下这几个案例。特别是这个,
”他抽出一份,“涉及关联交易,定价不公允,有点复杂,但很有代表性。”我接过,
封面上企业的名字让我指尖一颤——虽然不是沈司寒的核心公司,
但却是和他有密切往来的一家关联企业。“好的,周老师。”我稳住心神,翻开。
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条款,在我眼里渐渐不再是枯燥的文字,
而是前世那些我似懂非懂的饭局谈话的注脚。下午,科室开会讨论另一个案子。我作为新人,
主要是旁听和学习。会议间隙,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。备注是:沈司寒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怎么会找到我这个新号码?犹豫片刻,我点了通过。几乎是立刻,
他的消息就弹了出来,带着久违的、不容置疑的口吻:“林微?你搞什么?
听说你去考了公务员?还进了税务局?”我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皱眉的样子。
我回了一个字:“嗯。”“胡闹!”他似乎有些动气,“那种地方有什么前途?
赶紧辞职回来。我这边正好有个项目缺人……”“沈总,”我打断他,指尖在屏幕上敲击,
“我在上班,不方便聊私事。另外,我们现在是税务人员与纳税人的关系,请称呼我林女士,
或者林同志。”对话框顶部的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持续了好一会儿,
最终只发过来六个点:……我放下手机,抬头看向正在讲解案情的周老师,
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。第一回合,似乎是我先拿下一分。这种感觉,不赖。
05周老师把我叫进他办公室的时候,脸色比窗外的天还沉。他没说话,
直接把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我面前。“看看这个。”我打开,抽出里面薄薄几页纸。
是一封匿名举报信的打印件,附带了几张模糊的财务表格截图。举报对象是“鑫茂实业”,
指控其涉嫌通过关联交易虚增成本,偷逃税款。金额初步估算,不小。
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鑫茂实业,这是沈司寒起家的第一个公司,
现在虽然明面上由他一个远房亲戚挂名法人,但实际控制人是谁,圈子里心知肚明。这封信,
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精准地捅到了沈司寒商业版图最原始、也可能最不经查的地方。
“举报人很谨慎,没留任何联系方式。材料有限,但指向性很明确。”周老师敲了敲桌子,
“小林,你刚来,这个案子你先跟着,从基础资料查起,熟悉下流程。重点是,”他顿了顿,
看向我,“核实这些截图的真实性,以及,背后有没有更深的水。”我捏着那几张纸,
指尖有点凉。深水?沈司寒的生意,哪一潭水不深?“好的,周老师。
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。回到工位,我打开内部系统,调取鑫茂实业的公开税务报表。
数字是死的,但排列组合的方式却能说出活人不敢说的话。
我把举报信里的截图数据一点点与官方报表比对,大脑飞速运转,
前世零星听到的、关于沈司寒如何“合理避税”的碎片信息,此刻成了拼图上最关键的一块。
下班时间早过了,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。屏幕的光映在脸上,有点发僵。
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来,吓了我一跳。接起来,是前台保安的声音:“林女士吗?
楼下有位沈先生找您,说是……您的家人。”保安的语气有点迟疑。沈司寒。
他居然找到单位来了。我深吸一口气:“告诉他,我在工作,不方便见客。如果是税务问题,
请走正规预约流程。”挂断电话,手机屏幕紧接着亮了。沈司寒的短信,言简意赅,
带着他一贯的不容置疑:“下来。或者我上去。”我走到窗边,撩开百叶窗的一条缝。楼下,
沈司寒那辆黑色的轿车嚣张地停在禁停区,他本人靠在车头,手里把玩着打火机,
抬头望着我这层楼的方向。夜幕下,他身影挺拔,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。我放下百叶窗,
回到电脑前,把刚刚整理出的初步比对分析拖进加密文件夹。然后,我拿起内线电话,
拨通了保安室:“不好意思,打扰一下。楼下那位沈先生可能有点误会,
我跟他只是普通纳税人关系,他可能喝了酒,情绪不太稳定,麻烦你们维持好秩序,
确保他不影响机关正常工作。”放下电话,我关掉电脑屏幕。沈司寒,游戏开始了。这次,
是我主场。06我没下去,沈司寒也没真闯上来。但第二天一早,我刚进办公室,
气氛就有点不对。几个同事看我的眼神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探究。周老师把我叫过去,
眉头拧着:“小林,昨晚怎么回事?楼下那位沈总,跟你认识?”“以前在一家公司待过,
不熟。”我面不改色,“他可能对我调来税务局有点意外,来找我叙旧,我已经明确拒绝了。
”周老师看了我几秒,没再追问,只是点了点我桌面上的鑫茂实业资料:“案子抓紧。另外,
注意影响,公私分明。”“明白。”我点头。一整天,我把自己埋进鑫茂实业的海量信息里。
越是深挖,越是心惊。表面看,鑫茂业务简单,就是个传统的建材贸易公司。
但它的资金流向,特别是几笔付给一家名为“晴空贸易”的咨询费,数额大得离谱,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