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归影晨光未透,沈知意已睁眼。她不动声色地望着头顶那盏熄灭的水晶吊灯,呼吸平稳,
心跳匀称。七点整,床头智能系统轻震,窗帘自动拉开三分之一,
空调调高一度——程家定制的“晨醒程序”准时启动。她缓缓坐起,赤脚踩在地毯上,
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镜中的女人穿着素白丝质长裙,领口高至下颌,衬得脖颈修长而脆弱。
银质锁骨链垂在锁骨中央,像一道冰冷的判决。她抬手抚过链条,指尖微颤,随即归于平静。
这枚婚典赠礼,实为定位器,一旦摘下,安保系统将在三分钟内响应。她开始梳妆。
发式必须与江晚吟七年前的照片一致:左侧分,右耳后别一枚珍珠发卡。
唇色用的是同款哑光豆沙,她曾在程砚书房偷见过那支口红,摆在抽屉最里层,
标签早已褪色。她涂得极慢,一笔一划,仿佛在复刻另一个人的灵魂。七点二十分,
早餐送达。燕麦粥、水煮蛋、无糖豆浆。她吃得精准,不多一口,不少一勺。
餐后药片由管家亲手递来,白色小瓶,每日两粒,“安神用的。”程老夫人说。她低头接过,
吞下,不动声色记下瓶身标签上的批号——这是她藏在日记本里的第三十七个编号。
整日无话。程家大宅静得像一口深井。她读书、写字、练字帖,动作温顺,眼神却始终清醒。
她知道,每一扇窗后都有摄像头,每一条走廊都记录着步数。她不是妻子,是陈列品,
是程砚用来填补空洞的容器。夜至。十一点四十五分,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程砚回来了。他步伐沉稳,西装未脱,领带松了一半。他看也没看客厅里的沈知意,
径直走向二楼主卧。她起身跟上,脚步落后半米,这是规矩。他坐在床沿,沉默良久。
她站在门边,垂手而立。“睡吧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哑。她应声躺下,仰面,
发丝散于枕右——江晚吟的习惯。呼吸渐缓,眼皮合拢,但她清醒得如同白昼。门锁轻响。
凌晨2:17,智能系统记录显示,程砚再次进入卧室。黑暗中,他站在床前,一动不动。
沈知意屏住细微的起伏,任他凝视。时间像被拉长的丝线,一根根缠绕在脖颈上。许久,
他俯身。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线,动作近乎虔诚。他的呼吸落在她耳侧,
带着酒气与压抑的颤抖。“晚吟……”他低语,“冷吗?”那一瞬,
沈知意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。她在书房见过江晚吟的照片。清冷如月,眉眼如画,
唇形与她七分相似,尤其是笑时不显的右唇角,微微上翘。那是程砚唯一会多看一眼的东西。
可她不是江晚吟。她是沈知意,一个用婚姻换家族喘息的没落闺秀,
一个明知是替身仍踏入牢笼的棋子。她闭着眼,脑中却浮现一个问题:我在替谁活着?
三天后,慈善晚宴。沈知意穿了一条墨绿色丝绒长裙,背后微露一截脊背,线条流畅,
毫无瑕疵。这是她第一次违背“遮蔽全身”的着装守则。全场目光如针。程砚坐在主桌,
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。他没说话,起身离席,背影冷峻如铁。深夜归宅,玄关灯光惨白。
他一把将她抵在墙上,掌心压住她后颈,力道几乎让她窒息。“谁准你露出这道疤?
”他声音低得像从深渊爬出。她垂眸:“我没有疤。”“你有。”他指腹摩挲她脊背,
嗓音沙哑,“她有,你就得有。她没有,你就不能有。”她心头一震。
江晚吟左肩胛有一道旧伤,童年烫伤,形状如叶。而她脊背光滑如初,从未受创。
可程砚的眼神是认真的,甚至是痛苦的。他把她当成了谁?一个该有伤的影子,
还是一个不该有伤的赝品?她低声应:“是。”他松开她,转身离去,
袖口褶皱分明——那是攥拳至僵硬的痕迹。她回房,撕下礼服内衬标签,
提笔写下:“露背=禁忌。”夹进日记本第41页。
旁边还记着:“2:17出现”“仰卧右发”“唇色#D87C7C”。她不是在记录生活,
是在破解一个人的心理代码。一周后,邮箱弹出一封匿名信。标题空白,
正文只有一行字:“你想知道江家为何破产吗?”附件是地图坐标,城南旧货仓B-17,
倒计时:48:00:00。提示:IP追踪中,逾期自动销毁。她盯着屏幕,心跳如鼓。
程家内网屏蔽“江氏”“破产”“程砚”关联词,手机仅限通话短信。她无法查证,
也无法求助。但她必须去。次日,她以“去旧书店买字帖”为由申请外出。
司机老陈照例跟随。地铁换乘时,她在人流中突然拐入卫生间,从通风管道爬出,
穿过废弃通道,甩掉了追踪。城南旧货仓荒废多年,铁门锈蚀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尘埃。
她踩着碎玻璃前行,手心出汗。B-17仓门半开。里面站着一个女人,黑纱覆面,
身形清瘦。左脸**处是狰狞的烧伤疤痕,从耳根蔓延至下颌,像被烈火啃噬过的瓷器。
沈知意脚步顿住。那女人缓缓抬头,目光如刃,穿透昏暗。“你是沈知意。”她说,
声音冷得像冰,“程砚的妻子。”沈知意不语。“你不该嫁给他。”女人走近一步,
“你长得像我,像到让他发疯。可你不是我。”她摘下面纱一角,露出整张伤脸。
“我是江晚吟。”沈知意瞳孔骤缩。江晚吟。程砚的青梅,程老夫人最忌惮的女人,
七年前江家破产后“死于火灾”的闺秀。报纸登过讣告,程砚在墓前站了一夜,
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。可她还活着。“江氏不是意外倒闭。”江晚吟声音平静,
“是程砚做空股票,切断融资,逼你父亲跳楼。他以为这样,我就会回头找他。
”她从怀中取出一枚U盘,递出。“这里面有证据。程氏操纵市场的记录,资金流向,
还有……他亲笔签署的清算指令。”沈知意没接。“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
”江晚吟冷笑:“因为我不要复婚,我要他痛。七年逃亡,火烧半张脸,我活下来,
就是为了看他自己亲手造的梦碎掉。”她盯着沈知意的眼睛:“你不过是个替身。
但……替身也能成为刀。”风从破窗灌入,吹动沈知意的长发。她终于伸手,接过U盘。
金属冰冷,像一块墓碑。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她问。“我不打算做任何事。
”江晚吟重新戴上面纱,“我只是把刀给你。砍或不砍,是你的选择。”她转身欲走,
又停住。“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?”她背对着沈知意,声音轻得像叹息,
“他每晚看你睡觉,是因为你睡姿像我。可我……从来不怕黑。而你,每次他进来,
都在装睡。”沈知意手指猛地收紧。她没说话。江晚吟离去,背影消失在尘雾中。
沈知意独自站在仓库中央,U盘紧握掌心,指节发白。她抬头,望向墙上残破的镜子。
镜中倒影模糊,却又清晰。那张脸,像极了江晚吟。可她是谁?是程砚用来祭奠过去的祭品?
还是一个被药物、监控、谎言层层包裹的囚徒?她忽然想问程砚一个问题。若我烧掉这张脸,
你还会认我吗?或者——你到底爱的是她,还是我?
2焚心沈知意站在旧货仓B-17的铁门边,U盘在掌心压出一道深痕。她没有回头,
风从身后灌进来,吹动裙摆,像一场无声的催促。回到程家大宅,她径直走进书房。
程砚尚未归来,保险柜的指纹锁还停留在上次他醉酒未关的状态。
她取出藏在发卡夹层中的微型存储卡,将U盘内容快速复制。动作干净利落,没有半分迟疑。
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程砚的禁区,也是第一次把“知道”变成“行动”。当晚,
她翻出日记本,翻到第37页。药瓶批号与身体反应的记录密密麻麻。她逐条比对,
确认“安神药”含有低剂量镇静成分,会削弱短期记忆与判断力。她开始减少每日饮水量,
减缓药物吸收。练字时,她改用隐形墨水,
在宣纸上写下“B-17”“U盘”“做空指令”等关键词,表面看只是临摹《兰亭集序》,
实则在构建一条隐秘的信息链。两天后,她以归还旧书为由申请外出。司机老陈照例跟随。
地铁换乘时,她在人流中拐入洗手间,从通风管道爬出,穿过废弃通道,甩掉了追踪。
江家原宅已成废墟,图书馆尚存一角。她走进公共终端区,插入存储卡,
匿名上传部分交易记录至财经论坛,标题为《程氏七年前做空江氏的清算指令》。上传完毕,
她删除操作痕迹,拔出存储卡,碾碎后投入碎纸机。消息在二十四小时内发酵。
程氏股价应声下跌,财经媒体开始追查七年前的资本操作。程砚在董事会上沉默良久,
最终下令彻查信息泄露源头。他没有质问任何人,但当晚回到主卧时,脚步比往常更重。
沈知意照例仰卧,发丝散于枕右,呼吸平稳。他站在床前,没有伸手触碰她的唇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