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晚,你真让我恶心。”
沈修将一纸孕检单狠狠砸在我的脸上。
纸张的边角划过我的脸颊,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。
我没有动,甚至没有抬手去摸。
“手术同意书上,签的是你的名字。”
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淬了冰的寒意。
“我们的孩子,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处理掉了?”
我垂着眼,看着那张飘落在地毯上的纸。
B超影像,黑白的一团。
底下是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。
还有那一行冰冷的结论:妊娠6周,已终止。
“是。”
我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没有解释。
也不需要解释。
这个字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,瞬间烫穿了沈修最后的理智。
他猛地俯身,一把攥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
“为什么?”
他猩红着眼,死死地盯着我。
“给我一个理由!”
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,被迫抬起头,对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。
他的脸上满是暴怒和被背叛的伤痛。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孩子?
我们的孩子?
他凭什么觉得,那会是他的孩子。
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。
“苏晚,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?”
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,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痛感。
“说话!”
我终于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。
“沈修,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。”
“我们只是……”
“闭嘴!”
他粗暴地打断我。
“我不想听这个!”
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,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扭曲。
“我只问你,孩子呢?”
“打掉了。”我重复道,语气没有任何起伏。
“你凭什么!”
他几乎是在咆哮。
“那也是我的孩子!你有什么资格一个人做决定!”
我看着他几近疯狂的样子,心底一片冰凉。
他总是这样。
自大,狂妄,笃定所有的一切都该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包括我,也包括一个……根本不存在的,“他的”孩子。
“我累了。”
我轻轻开口,试图抽回自己的手。
“放开。”
沈修却攥得更紧,他猛地将我扯进怀里,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我的后颈。
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,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怒火。
“累了?苏晚,你毁了我第一个孩子,就想用一句‘累了’来收场?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。
“你休想。”
我被他禁锢在怀里,动弹不得。
他身上熟悉的冷杉味道混杂着酒精,铺天盖地地将我包围。
这个味道,曾经是我在无数个夜里,赖以慰藉的幻象。
因为这个味道,和另一个人的,很像。
可现在,它只让我感到窒息。
“沈修。”
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。
“我们结婚的时候,协议上写得很清楚。”
“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,你也别插手我的事。”
“生不生孩子,是我自己的自由。”
“协议?”
沈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他低低地笑了起来,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给我。
“你现在跟我谈协议?”
“苏晚,你怀着我的孩子,一声不吭地跑去医院做了手术,现在跟我谈协议里的‘自由’?”
他的手指猛地收紧。
“你配吗?”
后颈传来一阵剧痛,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。
“在你眼里,我沈修到底算什么?”
他贴着我的耳朵,一字一句地问。
“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?”
“一个帮你稳固苏家地位的工具?”
“还是一个……你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丈夫?”
我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。
都不是。
沈修,你什么都不是。
你只是他的朋友。
是我唯一能抓住的,和他有关的最后一丝联系。
“看来我猜对了。”
我的沉默让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。
他松开我,像是丢开什么垃圾一样,将我狠狠推开。
我踉跄着后退几步,后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。
“苏晚,你真行。”
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,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只是眼底的猩红,暴露了他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。
“你不是喜欢自由吗?”
他冷笑一声。
“好,我给你。”
他转身,大步走向门口。
“从今天起,没有我的允许,你不准踏出这栋别墅一步。”
“直到你学会,什么叫‘妻子’的本分。”
冰冷的话语砸过来。
门“砰”的一声被甩上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我顺着墙壁,缓缓滑落在地。
手腕上一圈狰狞的红痕,**辣地疼。
可我却感觉不到。
我只是低着头,看着地毯上那张孤零零的纸。
黑白的世界里,什么也看不清。
就像我的未来。
沈修把我关起来了。
以一个可笑的,根本不存在的理由。
他以为他在惩罚我的背叛。
他不知道,这对我来说,反而是一种解脱。
这个充满了他的气息的房子,每一处都刻着他的烙印。
而我,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下去。
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,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。
黑暗中,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,去想念另一个人。
阿彦。
对不起。
我们的孩子,我没能保住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