订婚那天,他忽然把开了五年的破大众换成百万豪车。我开玩笑问是不是中了彩票。
他温柔吻我:“以后你会知道的。”婚后他依旧体贴入微,
直到我在他书房暗格里——发现一张和我七分像的女孩照片,背后的日期是我们订婚那天。
而那个女孩,是他车祸去世的初恋。我颤抖着拨通**电话:“帮我查个人。
”电话那头沉默良久,传来熟悉的嗓音:“夫人,您终于发现了。
”---订婚仪式安排在城中最贵的半岛酒店,临湖的宴会厅,
玻璃门外延伸出去的露台点缀着万千星灯,与波光粼粼的湖面遥相呼应。来宾衣香鬓影,
低语浅笑,空气中浮动着香槟与玫瑰的甜香。一切完美得如同样板画报。只有我知道,
这完美之下,潜藏着第一道不合时宜的裂纹。
林序是开着那辆崭新的、线条凌厉的黑色宾利欧陆来的。它就停在地下车库最显眼的位置,
光可鉴人的漆面映照着顶灯,无声宣告着某种突兀的财富降临。而我记得清清楚楚,
就在昨天,我们来酒店最后确认流程时,
他开的还是那辆伴随了他五年多、发动机声音嘈杂得像要散架的大众Polo。
那辆Polo,我坐过无数次副驾。冬天暖气不足,
我们会共用一条厚厚的羊绒毯盖住腿;夏天冷气乏力,他就一手握方向盘,
一手拿着小扇子给我扇风。车里总有一股淡淡的、属于他的清爽皂荚味,混着旧书页的气息。
我们一起在雨夜狂奔躲进车里,
听着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铁皮顶棚上大笑;也曾在深夜无人的高架上,打开车窗,
让风声灌满车厢,我跟着老旧收音机里的音乐大声唱歌,他侧头看我,
眼神温柔得像落满了星。那不止是一辆破车,那是我们五年恋爱时光的移动城堡,
装载着所有从无到有、相濡以沫的回忆。所以,当我在订婚宴开始前,挽着他的手臂,
半是玩笑半是探究地指着那辆宾利问:“林序,你老实交代,是不是偷偷中了彩票头奖?
或者,其实是隐藏的富二代,终于肯摊牌了?”他侧过头,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,
伸手将我耳边一缕并不存在的碎发别到耳后,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名贵的瓷器。然后,
他俯身,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温凉的吻。“别瞎想,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
带着一贯的、能让人安心的魔力,“只是觉得,以后不能委屈了你。
至于原因……以后你会知道的。”他的眼神很深,像不见底的古井,那里面翻涌的情绪,
我当时竟未能分辨。只当是男人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和浪漫,
或许还夹杂着一点事业有成后想要改头换面的虚荣。额头上被他吻过的地方,
残留着微凉的触感,和他身上那股不知何时替换掉的、清冽昂贵的木质香一起,
构成了一种陌生的信号。可我被他话语里的“不委屈”所打动,
被眼前盛大隆重的仪式所蛊惑,将那点微不足道的不安强行摁了下去。我弯起眼睛,
用力回握他的手,将所有的疑问和那辆过于招摇的宾利一起,暂时锁进了心底的角落。
婚后的日子,像是订婚宴那场华丽梦境的延续。林序待我极好,甚至可以说是无可挑剔。
他从不吝啬表达爱意,晨起睡前必定吻我,会记得我所有细微的喜好,
从咖啡的糖度到内衣的牌子。他包揽了家里大部分家务,请了专业的阿姨负责清洁,
但他坚持每天清晨为我做早餐,只因我曾随口说过喜欢看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。
他送我的礼物昂贵而精准,从**款的珠宝到难得一见的古籍善本,总能送到我心坎上。
他情绪稳定,风度翩翩,事业蒸蒸日上。我们住在市值过亿的顶复公寓,
能俯瞰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。他给了我一张副卡,额度不限,让我随意挥霍。可有时候,
午夜梦回,我躺在那张kingsize大床柔软得能陷进去的羽绒床垫上,
听着身侧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,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的空荡。太完美了。
完美得像一场精心排演的戏剧,每一个动作,每一句台词,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敲和设计。
那辆破旧的、充满烟火气的大众Polo,
连同它所承载的那些略带窘迫却鲜活生动的过往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眼通红、会在路边摊和我抢最后一串烤年糕、会因为我生气而笨拙地唱跑调情歌的年轻男人。
现在的他,是林总,是业界新贵,是这座豪宅的主人,是我的丈夫。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,
腕表价值不菲,谈吐举止无懈可击。他依旧对我体贴入微,但那体贴里,
似乎少了几分曾经的随意和亲昵,多了几分程式化的周到。有一次,我整理旧物,
翻出一张我们刚毕业时去海边玩的照片。照片上的林序,皮肤晒得黝黑,
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沙滩裤,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,一只手毫无形象地搂着我的肩膀,
另一只手举着个吃了一半的椰青。那笑容,毫无保留,炽热得像当时的阳光。
我拿着照片兴冲冲地跑去书房找他。他正在开视频会议,示意我稍等。等他结束会议,
我献宝似的把照片递到他面前。“你看那时候你,傻乎乎的!”他接过照片,垂眸看了片刻,
指尖在照片上那个灿烂的笑容上轻轻拂过,然后抬起眼,对我笑了笑:“是啊,
那时候年纪小,不懂事。”他的语气很平静,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淡感慨。那眼神里,
没有我期待的怀念与共鸣,只有一层礼貌的、隔膜般的疏离。我的心,猛地往下一沉。
那张照片,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。我不知道是他收起来了,还是随手放在了哪个角落,
被这巨大公寓里无数的收纳空间吞噬了。不安像藤蔓,在心底悄然滋生、缠绕。
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他。我注意到,他书房的抽屉永远是上锁的。我注意到,
他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,眼神空茫,像是透过眼前的繁华,看到了另一个遥远的地方。
我注意到,他对我所有的好,似乎都遵循着某种固定的模式,精确,却缺乏即兴的火花。
最让我在意的是,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木质香,我后来在一个顶级富豪云集的慈善晚宴上,
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牌世家掌门人身上闻到过。
那是一种极为稀少、需要特定身份和渠道才能订制的私人香氛。而林序,他告诉我,
他的公司只是接了几个不错的项目,赚了些钱。什么样的项目,能在短短几个月内,
让一个人的消费层级、生活品味、甚至……气质,都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?那辆宾利,
像一枚不合时宜的楔子,钉入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,随之而来的,
是越来越多的、无法解释的疑点。终于,
在一个林序声称要去临市出差、凌晨才能回来的夜晚,我内心的疑虑和不安积累到了顶峰。
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,敲打着玻璃,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。偌大的公寓安静得可怕,
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,在空寂里被无限放大。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他的书房。这是我第一次,
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,独自进入这个属于他的绝对私密空间。心跳如擂鼓,手心沁出薄汗。
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光线扫过巨大的红木书桌,整齐排列的书架,
以及墙上那幅价格不菲的抽象画。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,无懈可击。我的目光,
最终落在了靠墙的那个嵌入式的书架上。书架侧面,靠近踢脚线的位置,有一块木板的颜色,
似乎比周围要浅一点点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那里,像是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接缝。
我蹲下身,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接缝摸索。
指尖触到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凹陷。我用力一按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那块木板,竟然向内弹开了一条缝隙。是一个暗格!
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,呼吸窒住。颤抖着手,我将那块木板完全拉开。暗格不大,
里面只放着一个深蓝色丝绒材质的、巴掌大小的盒子。盒子款式古典,边角有些磨损,
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我拿起盒子,触手是冰凉顺滑的丝绒质感。深吸一口气,
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我才将它打开。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珠宝或是文件。只有一张照片。
一张明显是**角度的照片。背景虚化,但能看出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花园,
紫藤花架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。她正微微侧着头,似乎在听身边的人说话,
唇角扬起一个清浅温柔的弧度。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,长发及腰,
气质干净得像是山涧清晨的雾气。而我,如遭雷击。那张脸……那张脸,
和我至少有七分相似!尤其是眉眼和脸型的轮廓,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不同的是,
她的眼神更柔和,更不谙世事,像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花朵。而我,或许是因为早年经历,
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倔强和锐利。我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,
从头凉到脚。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,四肢百骸都僵硬得不听使唤。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,
我翻过了照片。照片背后,用黑色墨水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,那字迹,我认得,
是林序的——“摄于2023年5月20日。念念,望你安好。”2023年5月20日。
那是我和林序订婚的日子!那个他开着崭新宾利,在万众瞩目下为我戴上戒指,
许下诺言的日子!那个我以为是我们幸福起点的日子!而在同一天,
他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暗格里,珍藏了另一个女孩的照片,写下了对另一个女孩的思念。
“念念,望你安好。”念念……是谁?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,如同潮水,
瞬间将我吞没。我扶着书架,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,不让自己瘫倒在地。
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扭曲般地疼痛起来。原来,那辆突兀的宾利,
那场盛大的订婚,那句“以后不能委屈了你”,
还有这婚后所有完美到失真的待遇……这一切,都不是给我的。我只是一个影子。
一个幸运的,或者说,不幸的,和他心中“念念”有着七分相似的替代品。
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,此刻如同无数破碎的镜片,在我脑海中疯狂旋转、重组,
折射出残酷的真相。他看我时偶尔的失神,他对我某些特定穿着、发型的偏爱,
他书房里那把从不让我碰的、据说是“朋友所赠”的古典吉他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有了答案。
冰冷的泪水毫无知觉地滑落,滴在照片上,氤湿了那个女孩温柔的眉眼。不行,
我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活在一个谎言里。我要知道真相。我要知道这个“念念”到底是谁!
她和林序是什么关系?她现在在哪里?林序娶我,究竟是为了什么?
强烈的、几乎要摧毁理智的冲动,驱使着我。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回卧室,
从床头柜里翻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。
是一个偶然在某个聚会上认识的、据说手段很厉害的**塞给我的,当时只觉得晦气,
随手塞了起来,没想到真有用到的一天。手指抖得不成样子,我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,
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串电话号码。听筒里传来漫长的“嘟——嘟——”声,
每一声都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终于,电话被接通了。那边却没有立刻说话,
只有一片沉寂的、带着细微电流声的空白。我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血腥气,用尽全身力气,
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,却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:“喂?是陈侦探吗?
帮我查个人……”电话那头,依旧是沉默。死一样的沉默。久到我以为信号出了问题,
或者对方已经挂断。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,听筒里,
传来了一声极轻的、若有似无的叹息。然后,一个我熟悉到刻入骨髓的、低沉悦耳的嗓音,
透过无线电波,清晰地钻入我的耳膜,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复杂难辨的情绪——“夫人,
”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“您终于发现了。”2那声音,
穿过听筒,带着电流细微的杂音,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,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,
然后狠狠一绞。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。窗外的雨声、我粗重的呼吸声、甚至血液奔流的声音,
全都消失了。世界变成了一片真空的死寂,只有他最后那句话,在我耳边无限循环,放大,
震耳欲聋。“夫人,您终于发现了。”夫人。他叫我夫人。用那样熟悉的,
平日里缱绻温柔的嗓音,说着最残忍的判决。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,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所有的痛觉神经,
仿佛都在那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烧毁了。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
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胸腔里破风箱一般剧烈地起伏着,试图攫取一点稀薄的氧气。
眼前阵阵发黑,书房里昂贵的摆设、那敞开的暗格、手里捏着的照片,
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、扭曲,变得光怪陆离。怎么会是他?怎么会是林序?!
那个**……那个我病急乱投医找到的、以为能揭开他秘密的“外人”,
竟然就是他本人?!这是怎样一场荒诞到极致的戏码?我像个蹩脚的小丑,
在舞台上卖力表演,自以为找到了破局的钥匙,却不知锁眼后面,
一直站着微笑着看我徒劳挣扎的导演。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,
四肢百骸都僵硬得不听使唤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相互撞击发出的细微“咯咯”声。
电话那头,他也沉默着。这沉默不再是空白,
而是充满了压迫感的、带着某种残忍耐心的等待。他在等我的反应,等我崩溃,等我质问,
还是……等我认命?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秒,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。
我终于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震骇中,勉强找回了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。“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
喉咙干涩得厉害,试了几次,才发出一点破碎嘶哑的气音,“……为什么?”这三个字,
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。它们轻飘飘地悬在空气里,带着无法言说的绝望和茫然。
为什么是我?为什么是念念?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一个可笑的替代品?
为什么……要如此处心积虑地,编织这样一张巨大的、温柔的网,将我牢牢困在其中,
看着我沉溺,看着我幸福,然后在最高点,亲手将我推下悬崖?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