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江念准时出现在沈言的公司。
偌大的会议室里，只坐着张岚和公司的法律顾问，王律师。
张岚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，看江念的眼神，像是在看一粒尘埃。
“坐吧。”她冷冷地开口。
江念拉开椅子，在她对面坐下。
没有多余的寒暄，也没有丝毫的悲伤。
她的平静，让张岚的眉头皱得更紧。
“江念，我知道沈言的死对你打击很大。但是公司不能一日无主，有些事情，必须尽快处理。”
江念没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等着她的下文。
张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，清了清嗓子，对王律师使了个眼色。
王律师会意，推了推眼镜，拿出一份文件。
“沈太太，这是沈总生前立下的遗嘱。根据遗嘱内容，沈总名下所有财产，包括公司股份、房产、以及存款，都将由您继承。”
张岚的脸色，瞬间变得难看。
江念挑了挑眉，有些意外。
她以为，沈言会把一切都留给林微。
没想到，他竟然还给她留了这么一手。
是愧疚吗？
还是……另有图谋？
“但是，”王律师话锋一转，“沈总在遗嘱里附加了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”江念问。
“您必须放弃追究沈总出海的真实原因，并且，要对外宣称，沈总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，才选择出海散心，不幸遇难。”
江念笑了。
原来如此。
这是怕她把沈言为爱奔赴，葬身大海的丑事捅出去。
沈家，还要脸。
“如果我不同意呢？”
王律师的表情有些为难，“如果您不同意，那么这份遗嘱将自动失效。沈总的所有遗产，将由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，也就是张岚女士继承。”
“你休想！”张岚猛地一拍桌子，厉声喝道，“江念，我警告你，别给脸不要脸！沈言已经死了，你还想怎么样？非要把我们沈家的脸都丢尽了才甘心吗？”
“沈家的脸？”江念轻笑一声，眼神冰冷地看向张岚，“妈，您是不是忘了，沈言是为了谁才死的？”
“你……”张岚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。
“您是怕我把林微的名字说出去吧？”江念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，“怕所有人都知道，您的宝贝儿子，是个为了小三连命都不要的痴情种？”
“你胡说八道！”张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了毛，“沈言和微微是清白的！他们只是朋友！”
“朋友？”江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会为了一个‘朋友’，抛下妻子，连夜出海吗？会为了一个‘朋友’，把手机密码设成她的生日吗？”
“会为了一个‘朋友’，在遗嘱里加上这种欲盖弥彰的条款吗？”
江念每说一句，张岚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到最后，她已经毫无血色，嘴唇哆嗦着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江念拿出那部属于林微的手机，扔在桌子上，“您儿子留下的。”
手机屏幕还亮着，停留在沈言和林微的聊天界面。
那些刺眼的对话，清晰地呈现在张岚面前。
张岚的身体晃了晃，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。
她死死地盯着那部手机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“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“妈，事到如今，您还要自欺欺人吗？”江念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“沈言爱了林微七年，您不会不知道吧？”
张岚的眼神闪躲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是吗？”江念勾起唇角，笑意却未达眼底，“您当初那么反对我和沈言在一起，不就是因为，您心里早就认定了林微这个儿媳妇吗？”
“只可惜，林微看不上您的宝贝儿子，出国一走了之。您没办法，才退而求其次，勉强接受了我。”
“现在林微回来了，您是不是觉得，终于可以把我这个碍眼的石头踢开了？”
张岚被她说中了心事，恼羞成怒。
“你给我闭嘴！江念，你算个什么东西，也敢这么跟我说话！”
“我是什么东西？”江念笑得更冷了，“我是沈言明媒正娶的妻子，是沈氏集团现在最大的股东。您说，我是什么东西？”
她拿起桌上的遗嘱，轻轻掸了掸。
“这份遗嘱，我签。”
张岚愣住了。
王律师也愣住了。
他们都以为，江念会大闹一场。
没想到，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。
“但是，”江念话锋一转，眼神凌厉如刀，“我也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”张岚警惕地看着她。
“我要林微，净身出户。”
江念口中的“净身出户”，指的不是离婚。
而是，让她把这些年从沈言那里拿走的东西，一分不少地，全都吐出来。
张岚的脸色又是一变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江念把遗嘱递给王律师，“王律师，麻烦您帮我算一下，这三年来，沈言一共在林微身上花了多少钱。”
“房产，车子，包包，首饰，还有现金转账。”
“一笔一笔，都给我算清楚。”
“我要她，连本带利，全都还回来。”
王律师看了看张含，面露难色。
“这……沈太太，恐怕有些困难。很多都是赠予行为，从法律上讲……”
“那就从道德上讲。”江念打断他，“王律师，您是沈氏的法律顾问，应该知道，怎么做才能让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吧？”
“如果沈言婚内出轨，并且有大额财产转移给第三者的证据，闹上法庭，对沈氏的股价会有什么影响，您比我清楚。”
王律师的脸色，瞬间变得凝重。
他知道，江念不是在开玩笑。
一旦这件事曝光，沈氏集团必然会陷入巨大的舆论漩涡，股价暴跌，损失不可估量。
相比之下，让林微还钱，反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
张岚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江念，你敢！”
“您看我敢不敢。”江念迎上她的目光，毫不畏惧。
“沈言已经死了，您就当是为他积点德，别让他死了还要背上骂名。”
“或者，您也可以选择保全林微，让她继续拿着我丈夫的钱，逍遥快活。”
“您选一个。”
江念把选择题，扔回给了张岚。
她知道，张岚会选哪一个。
在沈家的名声和林微之间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。
果不其然，张岚挣扎了许久，最终还是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。
她像是瞬间老了十岁，满脸疲惫。
“……好。”
她从牙缝里，挤出这一个字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
江念的嘴角，终于勾起一抹真正的笑意。
她就知道。
这场仗，她赢了。
“王律师，那就麻烦您了。”江念对王律师点了点头，“尽快把账单给我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没有丝毫留恋。
走到门口，她忽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张岚。
“哦，对了，妈。”
“以后，别再叫我‘念念’了。”
“我听着，恶心。”
说完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。
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，洒在她身上，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从今天起，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，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江念了。
她是江念。
只为自己而活的，江念。
她走出沈氏大楼，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。
沈言，你看到了吗？
这就是你用生命去爱的女人。
这就是你用生命去维护的家人。
你的深情，在他们眼里，一文不值。
而我，会亲手，把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，一点一点，收拾干净。
首先，就从你的白月光，林微开始。
江念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，帮我查个人。”
“林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