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幕:雾霞湖初秋的清晨,五点钟的雾霞湖还被一片青灰色的薄雾笼罩。水汽氤氲,
缠绕在湖边的杉木林间,这里静谧得只能听见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。
铃木老人像过去十年里的每一个早晨一样,沿着湖东岸的小径慢跑。他正想着,
虽然刚步入秋天,但今年秋天格外的炎热呢。正跑着,他不经意一瞥,
注意到了一点不同——靠近岸边的水草间,漂浮着一团难以名状的异物。
那团东西被湖水推搡着,轻轻撞着岸边的岩石。
看上去像是一件浸饱了水的、鼓胀的橙色钓鱼背心。
一股混合着水腥与隐约腐坏的恶臭气味钻入鼻腔。铃木老人皱起眉头,
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。下一秒,他僵在了原地。那不是什么钓鱼背心。
那是一件被水泡得变形、但依稀能看出品牌的橙色钓鱼夹克。而夹克包裹着的,
是一具硕大、浮肿、皮肤呈现骇人蜡白色的人体躯干。他的目光惊恐地向上移。
夹克的领口上方,本该是头颅的位置,此刻却是一团无法辨认的、腐烂的肉团,
五官早已模糊不清——这是典型的“巨人观”。他的视线急速下移,落在了尸体的一只手上。
那只手肿胀得如同发酵过的面团。然而,手腕上一样东西,却在朦胧的晨光中,
反射出冰冷而精准的光芒。那是一块名牌潜水手表,深陷进浮肿的腕部皮肉里,表盘完好,
秒针还在无情地、一格一格地跳动着。昂贵的夹克,名贵的手表,
与这具湖水中变形腐烂、被鱼啃咬得面目全非的遗体形成了尖锐而恐怖的对比。
铃木老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连连后退,跌坐在地。他连滚爬爬地冲向有手机信号的地方,
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。“喂……喂!雾、雾霞湖……死、死人……湖里有死人!
”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。晨雾依旧缓缓流淌,但雾霞湖宁静的伪装,
已被彻底撕开。第二幕:琥珀中的杀意时间倒回案发一周前的夜晚。石川家的书房,
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,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。“由美,”石川骏深吸一口气,
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“公司已经完了,巨大的债务漏洞,我们这辈子都填不上。
”由美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,指节发白。她抬起头,眼中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恐惧。
“但是,我找到了出路。”石川骏的身体前倾,
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焦虑与自信的奇异光彩,“一个完美的计划。我找到了一个替身,
一个叫森下的流浪汉,无论是体型、外貌、年纪都跟我差不多,无亲无故。
”由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“过几天,我会带他去雾霞湖‘钓鱼’。”石川骏压低了声音,
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酷,“他会‘意外’溺死在那里,穿上我的衣服,戴上我的手表。
所有人都会认为,死的是我石川骏。”“不……”由美猛地摇头,声音颤抖,“这太危险了!
这是杀人!是犯罪!我们不能……我们怎么能……呜呜呜”她伸出手,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。
“这是唯一的生路!”石川骏反握住她的手,力道大得让她生疼,
“债务会随着‘死者’一笔勾销!那笔巨额的保险金会顺利到你手上!我会暂时躲起来,
等风头过去,我们就用这笔钱去国外,改名换姓,重新开始!”他凝视着妻子苍白的脸,
语气充满了蛊惑:“一切都计划好了,那个流浪汉,没人会在意他的消失。由美,
为了我们的未来,你必须帮我。”由美迎着他的目光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挣扎、恐惧、无奈,
各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。最终,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艰难地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她将脸埋进丈夫的怀里,肩膀微微抽动,哽咽道:“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……但我相信你。
为了我们的未来,我会按你说的做。”石川骏满意地搂紧了妻子,心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,
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。在昏黄的灯光下,他们相拥的身影,
宛如一对即将共赴深渊的苦命鸳鸯,充满了悲剧性的羁绊。
第三幕:指认与疑云发现尸体的当天下午,警视厅通过排查近期失踪人口报告,
发现石川由美于一周前报案称丈夫石川骏外出未归,且电话无法接通。
尸体的大致年龄、体型与石川骏高度吻合,警方随即通知由美前来协助辨认。辨认室内,
光线惨白。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小林哲平站在一旁,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未亡人。
当覆盖尸体的白布被掀开一角,露出那身熟悉的橙色钓鱼夹克、手腕上那块手表,
以及旁边摆放的、她亲手购买的渔具时,由美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。她死死捂住嘴,
泪水瞬间夺眶而出,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。那是一种被极力压抑的、近乎窒息的悲痛。
“是…是骏……”她哽咽着,几乎无法成言,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些物品,“这衣服,手表,
还有渔竿……都是我先生的……不会错……”她不需要看清那无法辨认的面容,
丈夫的随身物品就是最确凿的证据。在场的警员无不为之动容,
初步确认了死者身份就是石川骏。随后,按照标准程序,需要直系亲属的身份比对,
但由于石川骏父母早逝,又无子嗣。于是警方前往石川骏的公司和住宅进行勘察,
目的是收集他生前使用过的物品,以便与尸体进行DNA比对,完成最终的身份确认。
小林哲平参与了石川家的搜查。整个过程,由美都极度配合,她脸色苍白地坐在客厅,
仿佛被抽走了灵魂,对警方提取牙刷、梳子、衣柜里带有毛囊的头发等行为毫无异议,
完全沉浸在丧夫之痛中。几天后,
DNA实验室的同事将一份初步报告放在了小林的办公桌上。“小林前辈,
石川家提取的生物样本有点意思。”同事敲了敲报告上的某一栏,
“绝大多数样本都与湖里那具尸体的DNA吻合,确认是石川骏本人无疑。
但是……”同事顿了顿,指向另一行数据:“在客房的枕头套上,我们发现了一根短发。
经过比对,它既不属于石川骏,也不属于他妻子石川由美。这是属于第三人的一根头发。
”小林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。他拿起报告,盯着那行关于“未知男性”的结论。
一根不属于这个家庭的、陌生男人的头发。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
在已然盖棺定论的“意外溺水”判决上,漾开了一圈隐秘而诡异的涟漪。
第四幕:暗流带着那份DNA报告和满腹疑云,小林哲平再次敲响了石川家的门。这一次,
他的目光更加锐利,像手术刀般试图剖开眼前这位未亡人悲伤的表象。由美开门时,
眼眶依然红肿,但看到小林严肃的神情,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侧身将他让进屋内。
“石川太太,冒昧再次打扰。”小林在客厅坐下,没有过多寒暄,直接切入正题,
“我们在府上进行勘察时,发现了一些……不太寻常的情况。
”他拿出那份DNA报告的复印件,但没有完全展开,
只是用手指点了点“未知男性”那一栏。“在您家的客房里,
我们找到了一根不属于您和您先生的头发。对此,您是否能提供一些可能的解释?
”他的语气平静,但目光紧紧锁定着由美的脸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。由美闻言,
先是微微一怔,随即脸上浮现出的并非惊慌,而是一种带着悲伤的了然。她轻轻低下头,
用指尖拭了拭眼角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是这件事啊……小林警官,
我先生他……他一直是个心肠很软的人。”她抬起头,眼神哀戚却坦诚,“他常说,
看到那些无家可归的人,总觉得于心不忍。所以,他经常会给他们一些钱,或者买些食物。
有时候,遇到看起来特别困顿的,他甚至会带他们去附近的澡堂洗个热水澡,
或者……就像您发现的,偶尔也会带一两个看起来特别老实本分的人回家,
让他们在客房的浴室洗个澡,换上身干净的旧衣服,再吃顿饱饭。”她的话语流畅自然,
充满了对亡夫善举的追忆,没有丝毫迟疑。“那根头发,可能就是哪一次,
不小心从那些人的衣服上沾到,带进了家里吧。”她说着,泪水又在眼眶里积聚,
“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些……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。现在想想,
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人会遭受这种意外……”她的话语哽咽,无法继续,
只能用颤抖的手捂住脸,肩膀微微耸动。她的解释合情合理,情感真挚,
将一个善良丈夫与富有同情心的未亡人形象塑造得无可挑剔。小林哲平沉默地看着她,
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破绽。他例行公事地又问了几个关于那些“流浪汉”样貌、时间的问题,
由美的回答要么是“记不清了”,要么是“骏很少让我直接接触他们”,
完美地规避了所有可能的风险。最终,小林只能起身告辞。这次会面,他似乎一无所获,
由美的“善举说”像一层柔软的棉花,将他的质疑无声地吸纳化解。然而,
就在他驾车离开石川家不久,车载通讯器响了,是留在警局调查经济线索的同事。
“小林前辈,有重大发现!”同事的声音带着兴奋,
“石川骏在三年前购买了一份巨额人身意外险,保额高达五亿日元!受益人正是他的妻子,
石川由美!”小林猛地握紧了方向盘。“还有,”同事继续说道,
“我们初步调查了他的公司,发现表面光鲜,实则已陷入严重的债务危机,
至少有超过三亿日元的资金窟窿!根据时间推断,他购买保险之时,
公司的问题可能就已经开始显现了!”巨额保险,巨额债务,一个即将“意外”死亡的丈夫,
一个能获得天价赔偿的妻子……小林哲平一脚刹车,将车停在路边。他透过车窗,
望向石川家所在的方向,眼神变得无比冰冷。之前所有的疑点,由美那近乎完美的悲伤表演,
此刻在这惊人的经济动机下,被瞬间串联起来。意外?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
这根本就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!
而那个刚刚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、对丈夫“善举”如数家珍的未亡人——石川由美,
一定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!第五幕:双面镜带着对石川由美强烈的怀疑,
小林哲平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查。然而,他面对的是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。
他走访了石川夫妇的邻居。每一位邻居的描述都惊人地一致:“石川夫妇啊?
是社区里的模范夫妻啊!”“从来没听他们吵过架,石川太太总是温温柔柔的,
对石川先生非常体贴。”“石川先生开了一家公司,他很有本事的,
石川太太就在家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,非常恩爱。”他询问了石川骏公司的员工。
下属们眼中,社长能力出众,而社长夫人由美低调内敛,偶尔来公司也是安静地等丈夫下班,
对员工十分客气。“社长很保护夫人,很少让她参与公司事务,但能看出他们感情很好。
所有的信息都指向同一个结论:石川由美是一位性格温顺、深爱并绝对顺从丈夫的传统女性,
没有任何动机,也似乎没有胆量和能力去策划一起谋杀亲夫的罪行。紧接着,
最沉重的打击来了。技术部门彻底核实了由美在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。
她参加的那个慈善晚会,不仅有严格的签到记录,更有媒体全程直播。直播录像清晰地显示,
在法医推断的石川骏死亡时间段内,由美正在台上作为志愿者代表发言,
之后频繁出现在镜头里,与各界名流交谈。她拥有绝对完美、无法伪造的物理不在场证明。
这条最重要的线索,彻底将从由美直接行凶的可能性排除。小林的推理陷入了僵局。
一个没有作案时间、人人称颂的完美妻子,如何能是凶手?
不甘心的小林开始疯狂调阅石川骏生前可能出现的所有监控录像,
试图找到任何可能与由美关联的间接证据。
在查看石川公司楼下便利店近一个月的监控存档时,一个反复出现的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画面中,石川骏多次在深夜走进便利店,购买双份的便当、饭团和咖啡。而店外不远处,
总有一个穿着破旧、身形与石川骏极为相似的男人在等候。石川骏结账后,
便会将其中一份食物递给那个男人,两人有时还会简短地交谈几句。小林死死盯住监控画面。
那个流浪汉……!虽然穿着邋遢,面容被头发和污垢遮掩,
但那身高、体型、大致的年龄轮廓,甚至偶尔抬头的侧脸线条,
都与石川骏有着惊人的相似度!若非衣物和气质天差地别,在模糊的监控里几乎会认错人。
小林立刻意识到,这绝非普通的施舍。石川骏在“喂养”这个流浪汉,
而且是在刻意避开白天,选择深夜人少的时段。小林打印出监控截图,
开始在流浪汉聚集的公园、桥洞下进行摸排。经过几天的努力,
他终于从一个老流浪汉口中得到了线索。“哦,你说的是‘森下’吧?
”老流浪汉眯着眼看着照片,“有阵子没看到他了。那家伙以前就睡在那边第三个桥洞下。
怪安静的一个人。”“他什么时候不见的?”“具体记不清了,
反正……差不多就是雾霞湖出事那阵子吧?再也没见过他。”森下。案发后神秘失踪。
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,在小林哲平的脑海中轰然汇聚,重新排列组合,
指向了一个全新的、令人震惊的结论。
汉在案发后的离奇消失、以及妻子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不在场证明……之前对由美的所有怀疑,
瞬间被这个更宏大、更冷酷的阴谋所覆盖。他错了,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!
小林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,眼中燃烧着豁然开朗的火焰。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!
这不是石川由美杀害了丈夫!这是石川骏本人,精心策划的一场“金蝉脱壳”!
他的核心逻辑瞬间清晰:那根头发就是铁证!它证明替身森下曾出现在石川家,
进行前期准备甚至样本污染。石川骏利用森下作为替死鬼,伪造了自己意外死亡的现场。
他让妻子由美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,彻底洗清她的嫌疑,从而让她能够顺利领取保险金。
之后,他或许会改头换面,与由美在海外汇合,用这笔巨款逍遥法外。而那个真正的受害者,
流浪汉森下,已经永远地沉在了雾霞湖底,顶着“石川骏”的名字被埋葬。
“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里吗,石川骏……”小林低声自语,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,
却又带着猎手终于找准目标的兴奋。他的追查目标,从一个谋杀犯妻子,
转向了一个依然在世的、冷酷而狡猾的隐形凶手。
第六幕:科学的囚笼警视厅的案情分析会上,气氛凝重。投影幕布上展示着DNA比对报告,
鲜红的“吻合”字样仿佛最终判决。“综上所述,”主持会议的警部总结道,
“法医解剖及DNA科学鉴定均已确认,雾霞湖死者确系石川骏本人。现场无搏斗痕迹,
死者体内无药物反应,结合死者财务状况及精神压力,结论倾向意外溺水。
若无新的重大证据,建议就此结案。”“我反对!
”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打破了即将形成的共识。小林哲平猛地站起身,
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双手撑在桌面上,身体前倾,
目光灼灼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僚,最后定格在警部脸上。“这恰恰证明了计划的周密!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