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,李平安,一个差三天就能领退休金的北京老社区工作者,现在正飘在枉死城西区丙字巷的半空中,手里攥着那块凉飕飕的地府工牌,感觉自己像个刚入职就被塞了烫手山芋的冤种实习生。
工牌还在嗡嗡震,上面鬼画符似的字闪个不停:【紧急投诉:唐.李白(疑似)诉汉.项羽(疑似)噪音扰民及暴力威胁。地点:枉死城西区丙字巷。】
李白?项羽?我揉了揉眼睛,怀疑自己在地府飘太久,连视力都出问题了。这俩不是历史课本里的大人物吗?怎么地府还搞起“名人故居邻里纠纷”了?合着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,只要住得近,就没有不吵架的?
“让让!劳驾您了嘿!借过借过!”我挤过一群看热闹的鬼魂——有留着清朝辫子、手里还攥着烟袋锅的,有穿民国学生装、举着手机拍视频的,还有个穿古装的小鬼,蹲在墙根嗑瓜子,瓜子皮掉地上直接穿透地面,看得我一阵恍惚。
好不容易挤到巷口,我差点被眼前的场面吓掉魂(如果鬼有魂的话)。哪是什么邻里吵架,简直是大型古装武打现场!
一个穿唐袍的老哥,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泛着醉红,手里拎着个空酒壶,正指着对面的大汉跳脚骂:“项籍!匹夫!尔每日凌晨在此呼呼哈哈,舞枪弄棒!惊扰某家诗兴!酒兴!此乃精神谋杀也!速速赔某家…赔某家十坛御酒!少一坛都不行!”
再看对面的大汉,好家伙,身高八尺开外,穿着一身锈迹斑斑但依旧威风的铠甲,腰里别着把大刀,眼珠子一瞪,声如洪钟:“呔!你这酸儒!聒噪!某家练的是万人敌的功夫!岂是你能置喙的?再敢嚷嚷,某家将你这项上人头…呃…鬼头也拧下来!”
说着,他还挥了挥拳头,吓得旁边围观的鬼魂往后缩了缩,唯独几个不怕事的,还在那儿起哄:“打起来!打起来!项羽揍李白!让他知道知道谁是霸王!”“别啊!李白作诗骂他啊!用文化碾压他!”
我头皮发麻,这可比阳间王大妈和李奶奶抢晒腊肉的场面凶残多了!那项羽一看就是真能动手的主儿,李白虽然醉醺醺的,但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,真要是打起来,我这小身板(鬼身板)根本拉不住!
可一想到崔判官说的“双倍功德点”,还有我那没领到手的退休金——哦不对,现在该惦记工伤补偿了,我深吸一口气,挤出这辈子最职业、最谄媚的笑容,硬着头皮凑了上去。
“二位…二位爷!消消气,消消气!”我一边摆手,一边往中间挪,“咱有话好说,都是文化人,哦不,都是有名望的大人物,动粗多不合适啊,传出去多影响形象,对不对?”
唐袍老哥(李白?)斜了我一眼,酒气喷得我满脸都是:“汝乃何人?也敢在此插嘴?”
铠甲大汉(项羽?)也瞪了过来,眼神跟刀子似的:“闲杂人等,休要多管闲事!某家与这酸儒的账,今日必须算清!”
我赶紧把手里的黑工牌举得高高的,跟举着尚方宝剑似的:“二位爷,我不是闲杂人等!我是地府新成立的‘幽民和谐办公室’调解员,专门负责调解邻里纠纷,维护社区和谐的!我叫李平安,您二位叫我小李就成,千万别跟我客气!”
“和谐?”李白打了个酒嗝,把空酒壶往地上一摔,酒壶“哐当”一声碎了,碎片还穿透了地面,“此匹夫每日鬼哭狼嚎,扰我清梦,何来和谐?某家昨夜刚有灵感,想作一首《地府饮酒歌》,结果被他‘哈嘿’一声,灵感全没了!”
项羽一听更火了:“某家闻鸡起舞,乃是祖上传下的规矩,天经地义!你这醉鬼日夜颠倒,白天睡觉,晚上喝酒作诗,吵得街坊四邻不得安宁,反来怪我?真是岂有此理!”
得,又是作息时间冲突的问题。这我熟啊!阳间多少邻里矛盾都是因为作息不一样闹的——年轻人晚上蹦迪,老年人早上晨练,跟这俩老鬼的情况一模一样!
我立马进入工作状态,清了清嗓子:“李…李先生,项…项大王,您二位听我一句劝。您看啊,地府这地方,本来就拥挤,鬼口又多,大家住得近,互相体谅一下是不是?”
我先转向项羽,语气放软:“项大王,您这练功,强身健体,保家卫国(虽然现在是鬼了),绝对是好事!但咱能不能…稍微晚那么一两个时辰?比如等太阳出来(虽然地府没有太阳),或者换个地儿练?我听说忘川河滩那边地方宽敞,还没什么鬼魂住,您在那儿想怎么练就怎么练,既不扰民,还能专心练功,多好啊!”
项羽皱了皱眉,没说话,但脸色明显缓和了点。我心里一喜,又赶紧转向李白:“李先生,您作诗喝酒,那是雅事!多少鬼魂都想跟您学作诗呢!但咱能不能…稍微控制一下音量?或者跟地府申请个隔音结界?我听说现在地府有新政策,文化从业者能申请免费结界,既能不打扰别人,又能安心创作,您看怎么样?”
李白一甩袖子,把头扭到一边:“哼!作诗讲究的是天地灵气呼应,若无外界声响触动,如何作得好诗?那隔音结界,岂不是把灵气都挡在外面了?不行!”
项羽也跟着点头,抱起胳膊:“某家练功,讲究的是沙场杀伐之气,那忘川河滩只有河水声,哪有杀伐之气?在那儿练功,跟挠痒痒似的,不行!”
我:“……”
好家伙,您二位要求还挺高!一个要“天地灵气”,一个要“杀伐之气”,咋不直接跟阎王爷申请个专属练功房和创作室呢?
我站在中间,看着这俩油盐不进的主儿,再听着旁边围观鬼魂的起哄声,感觉头都要大了。阳间的调解套路到这儿咋就不管用了?这双倍功德点,咋就这么难赚呢?
“二位爷,咱再商量商量?”我还想再劝劝,可没等我开口,李白又指着项羽骂了起来:“你这匹夫,就是不讲理!某家看你就是故意的,想让某家作不出诗!”
项羽也瞪圆了眼睛:“你这酸儒,休要血口喷人!某家看你是喝多了脑子糊涂了!”
眼看这二位又要吵起来,甚至有动手的架势,我急得直跺脚——可脚根本碰不到地面,只能在半空中瞎晃。
这可咋办啊?调解不成,功德点拿不到不说,万一他俩真打起来,我还得被扣功德点,到时候别说投胎了,怕是连地府都待不下去了!
我脑子里飞速运转,想着阳间调解的各种套路:画饼、忽悠、拖字诀…可这俩是历史名人,画饼怕是不管用;忽悠?项羽看着就不是好忽悠的主儿;拖字诀?崔判官那边催得紧,根本拖不起!
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突然灵光一闪——阳间调解,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!王大妈喜欢听奉承话,张大爷喜欢被尊重,那这俩老鬼,肯定也有自己的喜好!
李白爱喝酒,项羽爱面子,对!就从这两点入手!
我深吸一口气,准备开启“忽悠模式”,可还没等我开口,就听见旁边有人喊:“快看!巡街司的人来了!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巡街司?那不是地府的城管吗?他们来干啥?别是来抢活的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