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念，这事办不好，你弟弟的医药费……呵，你知道后果。
”林薇薇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，轻轻弹了弹咖啡杯边缘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她没看我，
只看着窗外车水马龙，好像在对空气说话。我坐在她对面，廉价的塑料椅子硌得我难受。
杯子里是速溶咖啡，凉透了，结了一层难看的油膜。林薇薇面前那杯是现磨的，冒着热气，
香味很浓。“林**，”我声音有点干，“沈清……沈总监他是公司重要人物，
我一个新来的实习生，怎么毁他名声？”“重要？”林薇薇终于转过脸，
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眼底的刻薄，“重要到我爸天天拿他敲打我？一个破总监，
就凭那张脸和会装模作样，也配叫‘白月光’？”她嗤笑一声，
“我看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。你接近他，想办法拍点‘证据’，让他滚蛋。很简单。
”她推过来一张银行卡，金色的卡面在灯光下反光。“这是定金。事成之后，
尾款够你弟弟一年透析，还能剩点给你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。”我看着那张卡。
弟弟苍白的脸在我脑子里晃。医院催缴费的单子还压在我那个破旧钱包的最底层。“林**，
这是犯法。”我说出这句话，自己都觉得无力。“犯法？”林薇薇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
“楚念，别天真了。这世界只看结果。我爸那里，我帮你兜着，他一句话，
你弟弟就能用最好的药，找最好的医生。你选。”她身体微微前倾，红唇勾起，
像淬毒的蛇信，“是继续当你的清高穷鬼，看着你弟弟等死，还是……听我的？
”我沉默了很久。咖啡厅里人声嘈杂，隔壁桌在谈几十万的生意。我听见自己的心跳，一下，
又一下，沉重得像坠了石头。最终，我伸出手，冰凉的指尖碰到了那张烫手的卡。
“我……试试。”“不是试试，是必须。”林薇薇满意地靠回椅背，
重新端起那杯昂贵的咖啡，“给你一个月时间。我等你的‘好消息’。”走出咖啡厅，
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。我把那张卡塞进牛仔裤口袋，感觉像揣了一块烧红的炭。
沈清，盛林集团最年轻的技术总监，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国栋一手提拔的“青年才俊”，
集团上下公认的“白月光”——能力卓绝，为人清正，待人温和，无数女职员的梦中情人。
也是林薇薇的眼中钉。只因为林国栋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：“小清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。
”这让林氏唯一的千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。而我，楚念，
一个刚进公司没多久、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底层实习生，
成了林薇薇手里最好用也最不起眼的刀。任务：毁掉沈清。怎么毁？林薇薇没说具体，
但她眼里的恶意已经说明了一切。桃色丑闻，经济污点，什么都行。她要的是沈清身败名裂，
彻底滚出林氏的权力中心。我开始留意沈清。他在顶层办公，我在最底层的项目支援部。
隔着无数层楼，像两个世界的人。机会很少。只能制造“偶遇”。
我摸清了他每天下午三点会去楼下的星巴克买一杯美式，不加糖不加奶。
我提前十分钟守在那里。那天，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，袖口挽起，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，
腕表是简洁的银白色。他排队时也在看手机，侧脸线条干净利落。我深吸一口气，
端着刚买的拿铁，低着头，装作急匆匆赶路的样子，在他身边经过时，脚下一滑。“啊！
”我惊呼。手里的拿铁，不偏不倚，泼在了他那件看起来就很贵的白衬衫上。
深褐色的咖啡渍迅速晕染开一大片。时间仿佛凝固了。周围排队的人都看过来。我心脏狂跳，
几乎要冲出喉咙。完了，第一印象糟透了。林薇薇的任务……我脑子里一片空白，
只剩下这个念头。“对、对不起！沈总监！真的对不起！”我慌忙从包里翻纸巾，
手抖得厉害，声音带着哭腔，一半是装的，一半是真的吓的。纸巾掉在地上，我狼狈地去捡。
预期的怒火和斥责并没有降临。一只手伸过来，捡起了那包纸巾，抽出一张递给我。“没事。
”声音很平和，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。我惊愕地抬头，撞进一双眼睛里。很干净，
像雨后的天空，此刻带着点无奈的笑意。“擦擦手。”他把纸巾塞到我手里，
“你手被烫到了。”我这才感觉到手背**辣的疼。刚才太紧张，
热咖啡泼出去时溅到了自己。“我……我赔您衬衫！”我语无伦次，脸涨得通红。
“一件衬衫而已。”他笑了笑，随意地用纸巾擦了擦自己胸前那片狼藉，“下次走路小心点。
赶时间？”他目光落在我胸前挂着的实习生工牌上，“楚念……支援部的？
”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？或者只是看到了工牌？我脑子更乱了。“是……是赶着送文件。
”我胡乱编了个理由。“嗯，去吧。”他点点头，没再看我，转身对店员说，“麻烦，
一杯美式，外带。”他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好像被泼了一身咖啡的人不是他。
我站在原地，手里捏着那张湿漉漉的纸巾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重新排到队伍末尾。
那大片刺眼的咖啡渍还印在他背上。计划的第一步，狼狈收场。沈清的反应，
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他没有愤怒，没有轻视，只有一种……近乎温和的包容。这不对劲。
太不对劲了。林薇薇嘴里的“伪君子”，会是这样的吗？
我心里第一次对林薇薇的话产生了强烈的怀疑。但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，像冰冷的枷锁，
提醒着我别无选择。几天后，部门主管突然通知我去顶楼送一份加急技术文件。
顶楼是高管区，沈清办公室就在那里。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这太巧了。
推开他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时，他正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。
午后的阳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边。“嗯，我知道了，后续跟进好……”他声音沉稳，
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。我放下文件，准备悄悄退出去。“楚念？”他突然转过身，
挂了电话。“沈总监。”我赶紧站直。他目光落在我脸上，带着审视，但不算锐利。
“手好了吗？”我一愣，才想起他说的是烫伤。“啊？哦，好了，谢谢沈总监关心。
”我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。“那天，不是意外吧？”他忽然问，语气平淡，像是在讨论天气。
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，又迅速褪去，手脚冰凉。他知道了？怎么可能？“沈总监，
您……您说什么？”我强装镇定，但声音里的颤抖骗不了人。他走过来，
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，姿态放松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。“你摔倒的角度，
泼咖啡的力道和方向，太精准了。精准得不像是意外。”我哑口无言，像被钉在原地。
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。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没有愤怒，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，
还带着一丝……探究？“林薇薇让你来的？”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，
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。我猛地抬头，震惊地看着他。他怎么会知道林薇薇？
还知道是她指使的？“很惊讶？”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，那笑容里没有温度，
“林国栋唯一的女儿，盛林集团未来的继承人，虽然现在在分公司挂名，但她想做点小动作，
太正常了。而你，”他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旧帆布鞋上扫过，“新来的实习生，弟弟重病，
急缺钱。是她最喜欢利用的工具。”他每一句话，都像冰冷的针，扎在我最隐秘的伤口上。
我在他面前，仿佛被剥光了衣服，无所遁形。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攥住了我。完了，
彻底完了。工作肯定没了，弟弟的医药费……林薇薇那边……“你……你要开除我吗？
”我声音干涩，带着绝望。沈清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拿起桌上的钢笔，在指间随意地转动着，
发出轻微的咔哒声。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。“我为什么要开除你？”他反问，
语气甚至带着点玩味。我愣住了。“你只是按照别人的指令行事，而且，失败了。
”他放下钢笔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那双清透的眼睛锁定我，
“林薇薇给你多少钱买我的‘黑料’？五万？十万？”我喉咙发紧，说不出话。“这样吧，
”他往后靠进椅背，语气轻松得像在谈一笔普通的交易，“她给你多少，我出双倍。
你留下来，帮我做事。”“帮你？”我彻底懵了，“做什么？”“很简单。”他笑了笑，
那笑容第一次让我感到一丝深不可测的寒意，“把林薇薇让你对我做的每一件事，
提前告诉我。然后，按我的指示，给她她‘想要’的‘结果’。”我脑子嗡嗡作响。
“你……你是要我……当双面间谍？”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他毫不避讳，“或者叫‘反间’。
你帮我，我付你钱，保你工作，甚至……能帮你弟弟联系更好的医疗资源。林薇薇能给你的，
我能给更多。而她给不了你的安全感，我能给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当然，
你也可以选择拒绝，现在就去告诉林薇薇，说计划失败了，我看穿了你。然后看看，
她会不会兑现承诺，给你弟弟救命钱，会不会……放过一个知道她秘密的、没用的失败者。
”最后那句话，像一把淬毒的匕首，精准地刺中了我最深的恐惧。林薇薇是什么人？
她心狠手辣，睚眦必报。我任务失败，对她来说就是一颗废棋。废棋的下场是什么？
而沈清……他看穿了一切，却给我抛出了橄榄枝。条件诱人，但代价是背叛林薇薇。
一边是悬崖，一边是深潭。我浑身冰冷，手指紧紧抠着掌心，
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。“为……为什么选我？”我艰难地问。“因为你够聪明，
也够……走投无路。”沈清的目光锐利如刀，“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活路。而且，你恨林薇薇，
对吗？她用你弟弟的命威胁你。”恨？是的。我恨她的高高在上，恨她把我当蝼蚁一样摆布。
恨意像毒藤，在我心里疯长。我看着沈清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。他不是白月光。
他是深海里危险的漩涡。“我……”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发紧，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“可以。
”沈清很大度，拿起一份文件，“给你三天。不过，提醒你一句，”他抬眼，
眼神瞬间变得冰冷，“如果你选择告诉林薇薇，那么，在你开口之前，
我会让她先收到一些……很有趣的东西，关于你‘不小心’弄丢的、涉及商业机密的文件。
你觉得，到时候，她还会相信你只是‘不小心’吗？”我的血液瞬间冻住。
他手里竟然还有这种“把柄”？什么时候的事？是上次送文件……恐惧像冰冷的藤蔓，
彻底缠绕住我。我没有退路了。无论选哪边，都走在刀尖上。“出去吧。”他低下头，
不再看我，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谈话从未发生。我脚步虚浮地走出那间豪华的办公室，
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，明亮得刺眼，
我却感觉如坠冰窟。三天。我只有三天时间。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如同行尸走肉。
一边是医院不断打来的催款电话，
弟弟的声音越来越虚弱；另一边是林薇薇不耐烦的短信轰炸：“进展？
”“别告诉我你还没接近他！”“废物！”沈清那边却没了动静，
仿佛那天的交易只是我的幻觉。第三天下午，林薇薇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，
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：“楚念！你是不是不想干了？钱拿了不办事？
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弟弟滚出医院！”“林**，我……我有进展了！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，
声音都在抖，“沈清他……他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。”“哦？”林薇薇的语气立刻变了，
带着压抑的兴奋，“说具体点！
”“他……他今天问我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……”我胡乱编着，手心全是汗。必须稳住她。
“吃饭？很好！”林薇薇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，“楚念，机会来了。我要你拍点‘劲爆’的。
”“劲爆的？”我有不好的预感。“对！亲密照！最好是接吻，或者……更进一步的！
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，“有了这个，我看他还怎么装他的白月光！我爸看了，
不把他扫地出门才怪！”我如遭雷击。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“怎么不可能？找机会！
灌他酒！下点药也行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！下周之前，我要看到照片！
”她不容置疑地命令道，“记住，你弟弟的命，在你手上！”电话被狠狠挂断。听着忙音，
**在冰冷的墙壁上，浑身发抖。灌酒？下药？拍亲密照？林薇薇疯了！这是犯罪！
我该怎么办？就在这时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，
只有短短几个字：【来天台。现在。】是沈清。盛林大厦的天台很高，风很大，
吹得人几乎站不稳。沈清背对着我，站在栏杆边，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森林。
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。“林薇薇给你下新指令了？”他没有回头，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。
“是。”我走到他身边，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，“她要我……拍你的亲密照。
下药或者灌酒。”我艰难地说出那些肮脏的字眼，胃里一阵翻腾。沈清沉默了几秒，
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。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。“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。下三滥，但有效。
”他转过身，面对我。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，那双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，
不再是之前的温和清透，而是充满了锐利和一种……冰冷的掌控欲。“你打算怎么办？
”他问。我看着他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。三天时间到了。我必须做出选择。
是帮林薇薇犯罪，还是……跳进沈清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？“我……”我握紧拳头，
指甲深深掐进肉里，疼痛让我保持清醒，“沈总监，你上次的提议……还作数吗？
”沈清眉梢微挑：“双倍报酬，保你和你弟弟？”我用力点头，喉咙发干：“作数。
我……我帮你。”说出这句话的瞬间，我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，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背叛的恐惧依旧存在，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压倒了它——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决绝。
林薇薇把我逼到了绝路，而沈清，至少给了我一条看似有希望的路。“很好。
”沈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算得上是满意的弧度。“那么，我们开始吧。
”他朝我走近一步，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、干净的皂角香混着风的气息。
他低下头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。“按她要求的做。”我猛地抬头，
难以置信地看着他：“按她要求的？下药？拍照片？”“对。”沈清的眼神冷静得可怕，
“但不是真的药。我会给你一种维生素片，无色无味，溶在酒里。
至于亲密照……”他顿了一下，眼神在我脸上扫过，“你找个机会，假装摔倒，
或者制造点混乱。我会配合你‘扶住’你，角度选好，足够借位拍出她想要的效果。
”“借位？”“对。”他退开一步，恢复了疏离，“照片拍好，立刻发给她。
她拿到‘把柄’，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去找林董告状。这就是我要的。”我明白了。
“你想……让她自己跳出来？”“林国栋最讨厌什么？”沈清反问，眼神冰冷，
“他最讨厌内部倾轧，尤其是用这种下作手段。林薇薇这些年仗着身份，小动作不断，
林董不是不知道，只是睁只眼闭只眼。但这次，
她把手伸向一个他亲手提拔、集团倚重的技术核心，
还用这么龌龊的方式试图构陷……你觉得，林董还会容忍吗？
”“你想借林董的手……收拾她？”“不止。”沈清看向远处林立的高楼，目光锐利如鹰，
“我要她彻底失去在林氏的根基。让她‘地狱’的入场券，由她最敬爱的父亲亲手递出。
”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，心底泛起一股寒意。这个男人，比林薇薇可怕一百倍。他不动声色，
却早已编织好了一张巨网。“我明白了。”我深吸一口气，“具体怎么做？
”沈清详细交代了计划。时间定在三天后公司的一个内部技术交流会晚宴上。
那场合相对随意，人多，灯光也容易做手脚。“记住，”他最后叮嘱，眼神带着警告，
“只拍‘借位’。其他任何多余的举动，都不要有。尤其是，别真的碰我。
”他的语气很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逾越的界限。我心头一凛，用力点头：“我知道。
”三天后的晚宴，觥筹交错，衣香鬓影。我穿着林薇薇“施舍”的一条还算得体的裙子，
混在人群中，手里端着一杯香槟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。目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沈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