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？！”
林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借？
还清了才同意离婚？
这是什么意思？
“王律师，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意思很简单。”
王律师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苏女士愿意承担张女士所有的治疗费用，但这笔钱，将以借款的形式，由你林先生个人承担。”
“我们会拟定一份详细的借款协议，上面会写明每一笔费用的具体数额和用途。”
“在你还清所有欠款之前，苏女士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婚，暂时离不成了。”
林浩彻底懵了。
他以为，这是苏晴心软的表现，是他们复合的希望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，这竟然是一个……圈套！
一个用钱和亲情，为他量身打造的，巨大而冰冷的陷阱！
“不……我不同意！”
林浩嘶吼出声。
“凭什么！她是我的妻子，她妈生病了，她出钱治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？凭什么要算我借的？”
“林先生，请你搞清楚。”
王律师的语气，带上了一丝嘲讽。
“第一，张女士是你的母亲，不是苏女士的母亲。从法律上讲，苏女士没有赡养她的义务。”
“第二，你们正在闹离婚。苏女士愿意出钱，已经是仁至义尽。”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王律师顿了顿，声音陡然转厉。
“你有选择的余地吗？”
轰！
林浩的脑子，一片空白。
是啊。
他有选择的余地吗？
没有。
他没钱。
他妈的病，等不了。
他除了接受苏晴的“施舍”，别无他法。
“为什么…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林浩的声音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。
“她就这么恨我吗？非要把我逼上绝路？”
“林先生，我想你搞错了。”
王律师淡淡地说道。
“苏女士不是在逼你。”
“她是在……帮你。”
“帮你成为一个，有担当、有责任感的男人。”
“而不是一个，只会躲在女人和母亲身后，吸血的巨婴。”
说完，王律师便挂断了电话。
林浩握着手机，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。
巨婴……
吸血……
这些词，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，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，刺得千疮百孔。
“儿子，怎么样了？”
病床上，张翠-兰满怀期待地看着他。
“苏晴那个小**，是不是答应拿钱了？”
林浩看着母亲那张因为贪婪和算计而扭曲的脸，忽然觉得一阵恶心。
就是这个女人。
把他养成了一个废物。
也是这个女人，亲手毁了他的婚姻，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“拿了。”
林浩的声音，沙哑而空洞。
“她答应了。”
“但是，是借给我的。”
“我要写欠条。”
“什么？借？”
张翠兰一听就炸了。
“凭什么！我们是一家人！她凭什么让你写欠条！”
“她就是想拿捏我们！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！”
林浩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眼神里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怨恨。
张翠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。
“你……你这么看着**什么？”
“妈。”
林浩缓缓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你知道癌症治疗，要花多少钱吗？”
张翠兰愣住了。
“可能……几十万吧。”
“不。”
林浩摇了摇头。
“我刚才查了。”
“像你这种情况，如果确诊是肺癌，后续的化疗、放疗、靶向药……加起来，可能需要上百万，甚至更多。”
“而且，还不一定能治好。”
上百万……
张翠兰的脸，“唰”的一下，全白了。
她这辈子，连十万块都没见过。
上百万，对她来说，简直是天文数字。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？”
她慌了，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我不想死……儿子，你快想想办法啊！”
“办法？”
林浩惨笑一声。
“唯一的办法，就是签了那份协议。”
“用我的下半辈子，去还这笔还不清的债。”
“然后，祈祷你的病，能治好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她，转身走出了病房。
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
第二天一早。
苏晴来了。
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，长发挽起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。
她的身后，跟着王律师，还有一个五十多岁，戴着金丝眼镜，气质儒雅的男人。
“这位是胸外科的刘主任，我们市里最好的专家。”
苏晴开门见山，声音冷漠而疏离。
“我已经把阿姨的病历和影像资料给他看过了。”
“他会负责后续的会诊和治疗。”
林浩看着眼前的苏晴，觉得无比陌生。
这才几天不见，她就像变了一个人。
那个曾经会对他笑，会依赖他的女人，彻底消失了。
取而代-之的，是一个冷静、强大，甚至有些冷酷的陌生人。
“苏晴……”
林浩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。
道歉，或者哀求。
可话到嘴边，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在如此强大的苏晴面前，他所有的语言，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“先把协议签了吧。”
苏晴没有看他，而是对王律师说道。
王律师点点头，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，递给了林浩。
一份，是《婚内财产及债务约定协议》。
另一份，是《借款协议》。
林浩颤抖着手，接了过来。
协议的内容，和他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，一模一样。
张翠兰的治疗费用，全部由苏晴垫付。
而这笔钱，将作为林浩的个人债务。
在债务还清之前，婚姻关系存续。
一旦债务还清，两人立刻办理离婚手续。
协议的最后，还有一条补充条款。
“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，若林浩先生出现婚内出轨、家暴等重大过错行为，苏晴女士有权立刻终止协议，并要求林浩先生立即偿还所有欠款，并赔偿精神损失费一百万元。”
一百万！
林浩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这三个字。
他明白了。
苏晴什么都知道了。
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人的事了！
这份协议，不是陷阱。
这是一张为他量身打造的，天罗地网！
她不仅要让他背上巨额债务，还要彻底断了他所有的退路！
“怎么样？没问题吧？”
苏-晴终于抬起眼，看向他，眼神里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。
“没问题，就签字吧。”
林浩的脸色，一阵青，一阵白。
他想反抗。
他想把这份屈辱的协议，狠狠地撕碎，扔在苏晴的脸上。
可他不敢。
他身后，是躺在病床上，等着救命的母亲。
他面前，是掌握着他所有把柄，随时能让他万劫不复的妻子。
他，别无选择。
“好。”
林浩从牙缝里，挤出一个字。
他拿起笔，在那两份协议上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每一笔，每一画，都像是在用刀，割自己的肉。
签完字，按下手印。
林浩整个人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瘫倒在椅子上。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的人生，彻底完了。
他把自己，卖给了苏晴。
没有期限。
直到他还清那笔，可能永远也还不清的债务为止。
苏晴收起协议，看都没再看他一眼。
她走到病床前，看着面如死灰的张翠-兰，语气平静。
“阿姨，你放心，刘主任是最好的医生，他会尽力治好你的。”
“你现在要做的，就是好好配合治疗，保持心情愉快。”
“钱的事，你不用操心。”
张翠兰张了张嘴，想骂她几句。
可看着苏晴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，她一个字也骂不出来。
恐惧，攫住了她的心脏。
她忽然意识到，眼前这个女人，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拿捏的软弱儿媳了。
她是一头，被彻底激怒的，猛兽。
而她们一家，就是她利爪下的，猎物。
“走吧，刘主任，我们去会诊室。”
苏晴说完，便带着刘主任和王律师，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从始至终，她都没有再给林浩一个眼神。
仿佛他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林浩看着她的背影，心里，忽然涌起一股滔天的恨意。
苏晴！
你等着！
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一辈子吗？
你做梦！
总有一天，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-为，付出代价！
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，指甲，深深地陷进了肉里。
然而，他并不知道。
真正的噩梦，才刚刚开始。
就在苏晴离开后不久，一个护士走了进来。
“张翠兰的家属在吗？”
“我是。”林浩站了起来。
“这是你母亲的穿刺活检预约单，还有预交费通知单。”
护士将两张单子递给了他。
“请尽快去缴费，不要耽误了检查。”
林浩接过单子，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。
预交费：五万元。
他的心，又是一沉。
这才只是一个开始。
以后，还会有无数个五万，五十万，在等着他。
他拿出手机，犹豫了很久，最终还是拨通了苏晴的电话。
“喂。”
苏晴的声音，依旧冷漠。
“是我。”
林浩的声音，有些干涩。
“妈的活检要交五万块钱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苏晴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“你把缴费单拍个照，发给王律师。他会处理。”
“另外……”
苏晴顿了顿，声音里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。
“林浩，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，因为钱的事，直接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以后，所有费用的问题，都跟王律师对接。”
“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。”
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
电话被挂断了。
林-浩握着手机，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，脸上，**辣的。
羞辱！
这是**裸的羞辱！
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，竟然要像个乞丐一样，伸手向自己的妻子讨钱！
而且，还被如此嫌弃！
林浩气得浑身发抖，恨不得将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可他不能。
他还需要用它，来联系王律师，来“申请”他母亲的治疗费用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愤怒，将缴费单拍了照，发给了王律师。
很快，王律师就回了消息。
【收到。款项将在十分钟内，打到医院的账户上。】
【另外，这是更新后的《借款协议》电子版，新增借款五万元，请查收。】
【累计欠款：五万元。】
看着那刺眼的“五万元”，林浩的眼睛，瞬间红了。
他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这个数字，以后会像滚雪球一样，越滚越大。
直到，彻底压垮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