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嘞!”中年男人爽快地应道,发动了车子。
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。中年男人随手打开了车载音响,播放起一首节奏舒缓的轻音乐,又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:“赵少,喝口水,消消气。赌钱嘛,有输有赢,我看您就是一时手风不顺。我认识金鼎的刘总,他那边的场子,路子正,运气来了,一把就能翻身!”
这话又搔到了赵明诚的痒处。他接过水,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,冰凉的水下肚,似乎浇灭了一点心头的燥火,但翻本的欲望却更加炽烈。“你认识刘胖子?行啊!到了帮我打个招呼!”
“没问题!包在我身上!”中年男人拍着胸脯保证,从后视镜里看着赵明诚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,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。
车子很快停在了“金鼎会所”的后门。这里不像“皇家一号”那么张扬,门脸低调,但门口停着的全是顶级豪车,显然档次更高。
中年男人果然熟门熟路,带着赵明诚从专用通道直接进入了一个极其私密的VIP包间。包间里没有赌台,只有一张巨大的牌桌,几个穿着考究、气质沉稳的男人已经坐在那里,看起来都像是成功人士。一个胖乎乎、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,正是金鼎的老板刘总。
“哎哟!赵大少!稀客稀客!这位是……”刘总热情地和赵明诚握手,看向中年男人。
“哦,这位是王总,我朋友,刚在皇家一号认识的,人不错!”赵明诚大大咧咧地介绍。
“王总,幸会幸会!”刘总热情地和“王总”握手,眼神交汇间,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闪过。
“刘总,久仰大名。”中年男人——王总,笑容得体。
“赵少今天手气有点背,想在你这里转转运气。”王总对刘总说道。
“没问题!赵少能来,是给我刘胖子面子!”刘总拍着胸脯,引着赵明诚在牌桌主位坐下,“来,我给赵少介绍几位朋友,都是自己人,玩得不大,就图个乐子。这位是李总,做矿的;这位是张总,搞海运的;这位是钱总,玩金融的……”
赵明诚被捧得飘飘然,看着牌桌上那几位“老总”气度不凡,心里那点警惕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。这才是他赵大少该玩的圈子!比“皇家一号”那些暴发户高级多了!
牌局开始。玩的是梭哈。初始筹码,一百万。
起初几把,赵明诚手气似乎真的转了。他小心翼翼地跟注,竟然连赢了几把小牌,面前的筹码堆高了一点。这让他信心大增,觉得翻本就在眼前。
“哈哈!看来刘总这里真是我的福地!”赵明诚得意地笑着,又灌了一口服务生送上的“特调饮料”,感觉浑身发热,精神亢奋到了极点。
“赵少鸿运当头啊!”旁边的王总适时恭维。
“那是!”赵明诚彻底放开了,下注开始变得大胆起来。
关键的一局来了。
赵明诚的底牌是一张A,明牌是K、Q、10,清一色的黑桃!同花顺面!他心脏狂跳,热血上涌,感觉巨大的财富在向他招手!
桌面上其他几家,明牌看起来都不大。李总明牌是杂色的9、7、4;张总是红桃J、10、8;钱总则是方片A、K、Q。牌面最大的是钱总,一对Q。
“赵少牌面说话。”荷官示意。
赵明诚强压住激动,故作沉稳地扫视了一圈,看到钱总面前堆着的巨额筹码(那是他刚赢来的),又看了看自己那点可怜的“翻本”筹码,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。
“梭哈!”赵明诚猛地将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,连同他刚刚赢来的,大概三百多万,全部推了出去!他双眼赤红,死死盯着钱总,“钱总,敢不敢跟?我这可是同花顺面!”
钱总,那个一直沉默寡言、戴着金丝眼镜的“金融家”,闻言抬了抬眼皮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赵明诚的牌面,又看了看自己的牌(底牌是Q,明牌A、K、Q,三条Q!),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。
“赵少好魄力。”钱总的声音平淡无波,“我跟。”他也推出了等量的筹码。
其他几家纷纷弃牌。
最后一张牌发下。
赵明诚:一张梅花2!不是黑桃!他的同花顺梦碎!最大就是A、K、Q、10、2,散牌!
钱总:一张方片9!明牌:A、K、Q、9,底牌Q!三条Q!
“钱总,三条Q。”荷官亮牌。
“赵少,A高散牌。”
轰——!
赵明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!他猛地站起来,不敢置信地看着钱总亮出的底牌Q,又看看自己那张该死的梅花2!
“不可能!你出千!**一定出千了!”赵明诚彻底疯了,指着钱总嘶吼,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。三百多万!加上之前在皇家一号输的,他今晚已经输了近五百万!这几乎是他能动用的所有流动资金!
钱总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脸,眼神冰冷地看着赵明诚,像在看一条疯狗:“赵少,说话要讲证据。牌是荷官发的,大家看着。输不起,就别上桌。”
“你放屁!老子……”赵明诚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想砸过去。
“赵少!”刘总肥胖的身体灵活地挡在了中间,脸色也沉了下来,“金鼎的规矩,愿赌服输!闹事,后果你承担不起!”他话音一落,包间门被推开,几个身材魁梧、面色冷硬的保镖走了进来,眼神不善地盯着赵明诚。
赵明诚看着那几个保镖,又看看钱总那冰冷的目光和刘总阴沉的脸,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头顶。他猛地意识到,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!这个“王总”,这个“金鼎”,这些“老总”……都是圈套!
“我…我…”赵明诚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,冷汗涔涔而下。他家里是有钱,但五百万的现金窟窿,他爸知道了能打断他的腿!而且,金鼎背后的势力,他隐约听说过,绝不是他赵家能轻易招惹的!
“赵少,”一直没说话的王总,此刻慢悠悠地开口了,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,眼神却像毒蛇一样,“输赢嘛,很正常。不过,这账,得结清。您是签支票呢,还是……立个字据?”
赵明诚看着王总那张笑脸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里冒出来。他明白了,彻底明白了!从“皇家一号”的偶遇,到“顺路”送他来金鼎,再到这场精心为他准备的“高端”牌局……都是算计!都是靳砚的报复!为了昨晚他起哄拍下的那段录像!
他双腿一软,瘫坐回椅子上,面如死灰。看着刘总推过来的那张印着“金鼎会所”抬头的巨额欠款单,他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
完了。他掉进了无底深渊。而把他推下来的那只手,冰冷,无情,属于那个他曾经肆意嘲弄的“工作狂”——靳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