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废我后位那天,宫人踩碎了我的指骨。
新后是我那好妹妹,她穿着我的凤袍,笑得张扬。
所有人都说,我完了。
一个被皇帝厌弃、被家族抛弃的废后,活不过冷宫的第一个冬天。
他们不知道。
这盘棋,从我嫁给他的那天起,就已经开始了。
他不是昏君,我是也不是弃子。
我们是蛰伏的恶狼,用一场弥天大谎,等着所有敌人入瓮。
冷宫的雪,最适合埋骨。
萧弈下旨的时候,我正在修剪花枝。
锋利的剪刀“咔嚓”一声,剪断了一朵开得最盛的牡丹。
花头滚落在地,沾了泥。
传旨的太监声音又尖又细,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。
他说,皇后姜氏,善妒成性,德不配位,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,迁入长春宫。
长春宫。
就是所谓的冷宫。
我没说话,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剪刀。
银色的刀刃上,映出我平静的脸。
周围的宫女太监,“扑通扑通”跪了一地。
有人在发抖,有人在偷看我,眼神里混着惊恐和幸灾乐祸。
我的贴身宫女,阿月,冲过来抱住我的腿,哭得撕心裂肺。
“娘娘,这不可能,一定是搞错了!”
我把剪刀放在石桌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然后我扶起她。
“起来吧,圣旨都下了,哭有什么用。”
我的声音很稳,稳到我自己都有点意外。
那个传旨的太监,叫王德全,以前见了我,腰弯得像只虾米。
现在,他的腰杆挺得笔直。
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。
“废后姜氏,接旨吧。”
他故意加重了“废后”两个字。
我走上前,伸出双手。
他把那卷明黄的圣旨,重重拍在我手心。
很疼。
但我没皱眉。
“谢主隆恩。”
我说。
王德全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。
他大概是想看我哭,看我闹,看我像个疯子一样失态。
我偏不。
他身后,站着一群人。
为首的,是我那个好父亲,当朝太师,姜文霍。
还有我那个,刚被封为贵妃的庶妹,姜柔。
姜柔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,扶着我父亲的手臂,眼睛红红的,像是刚哭过。
她看着我,眼神里全是“关切”和“同情”。
“姐姐,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……皇上那么爱你……”
她的声音又软又糯,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。
我看着她。
“我做了什么事?”
她被我问得一愣,随即眼泪就下来了。
“姐姐,你……你还狡辩。你派人诅咒我腹中胎儿,被皇上抓了个正着,人证物证俱在啊!”
她说着,还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。
装得真像。
我父亲姜文霍,此刻终于开口了。
他一脸的痛心疾首。
“逆女!我们姜家的脸,都被你丢尽了!”
他看着我,眼神冰冷,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从今日起,我姜文霍,就当没你这个女儿!”
好一个断绝关系。
真是我的好父亲。
我笑了。
“父亲大人说的是,女儿确实给您丢脸了。”
我的顺从,让他们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姜柔扶着姜文霍,走到我面前。
她压低了声音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。
“姐姐,你斗不过我的。皇后之位,你坐得,我自然也坐得。以后,这凤印,就是我的了。”
我看着她得意的脸。
“是吗?”
我说,“那你要拿稳了。”
我的冷静彻底激怒了她。
她忽然抬手,给了我一巴掌。
“啪!”
很响亮。
我没躲。
脸颊**辣地疼。
阿月尖叫一声:“你敢打娘娘!”
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冲上来,捂住阿月的嘴,把她拖到一边。
姜柔抚着自己的手,好像打我脏了她的手。
“姐姐,现在,你已经不是皇后了。”
她凑到我耳边。
“我告诉你,你那点破事,都是我捅给皇上的。你和你那个侍卫的事情,你以为真的没人知道?”
我瞳孔缩了一下。
她很满意我的反应。
“很快,整个京城都会知道,废后姜氏,秽乱宫闱。你这辈子,都别想再翻身了。”
她说完,直起身子,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“姐姐,你好好保重。”
王德全走过来,脸上带着不耐烦。
“废后,该上路了。”
他一挥手,几个太监走过来,就要押我。
我拂开他们的手。
“我自己会走。”
我一步一步,朝宫门口走去。
身上的凤袍很重,拖在地上,像一条沉重的枷锁。
每走一步,我都觉得离过去的人生远了一步。
走到门口,我停下来,回头看了一眼。
姜柔站在那里,像个胜利者。
我父亲,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这就是我的亲人。
很好。
我转过头,继续往前走。
去长春宫的路很长,也很荒凉。
路上,押送我的太监开始不规矩起来。
其中一个,故意伸脚绊了我一下。
我摔倒在地。
手掌擦在粗糙的石板路上,磨破了皮,渗出血来。
他们围着我,发出哄笑。
“哟,这不是皇后娘娘吗?怎么还摔跤了。”
“快起来给爷们磕个头,爷们就扶你起来。”
我撑着地,慢慢站起来。
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我看着他们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。
“你们今天对我做的,来日,我必百倍奉告。”
他们笑得更厉害了。
“吓唬谁呢?你一个废后,还想翻天?”
一个太监走上来,一把抓住我的头发,把我往后拖。
头皮疼得像是要被撕裂。
我没有挣扎。
因为我知道,会有人来的。
果然,一个身影出现在路口。
是卫影。
萧弈身边最得宠的太监。
他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内官服,身形挺拔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他一出现,那几个欺负我的太监,立刻像老鼠见了猫。
“卫,卫公公……”
卫影没看他们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他走过来,那个抓着我头发的太监,赶紧松了手。
卫影伸出手,把我扶了起来。
他的手很稳,很有力。
不像个太监。
“皇上有旨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但很有穿透力。
“废后姜氏,禁足长春宫,任何人不得骚扰。违令者,杖毙。”
那几个太监吓得脸都白了,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。
卫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。
他走到我面前,低声说了一句。
“娘娘,得罪了。”
然后,他做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。
他抬起脚,重重地踩在了我的手上。
就是那只刚刚被磨破皮的手。
剧痛传来。
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指骨碎裂的声音。
“咔嚓。”
我疼得浑身发抖,冷汗瞬间就下来了。
但我咬着牙,一声没吭。
我看着他。
他的眼神,平静无波。
但我看懂了。
他在告诉我:戏,要做**。
我懂。
我闭上眼,任由黑暗将我吞噬。
晕过去之前,我听到了卫影冰冷的声音。
“拖进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