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裁办公室里,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。
顾怀深坐在他的老板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烦躁。他肩头那小鬼似乎也因为人多而有些躁动,黑气翻涌。
沙发上,坐着一位衣着华贵、气质雍容的**,顾怀深的母亲,周女士。她此刻正紧紧握着身边一位高人的手,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信任。
这位高人,便是张天师。
一身明黄色道袍,绣着八卦图,手持一柄拂尘,白发白须,看起来确实仙风道骨,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派头。只是那双眼睛,过于精明地转动着,打量这间办公室的眼神,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。
苏婉婷乖巧地站在周女士身后,温声细语:“伯母您别担心,张天师是南洋归来的得道高人,法力无边,有他出手,怀深哥一定没事的。”
她说着,眼风似不经意地扫过我,带着一丝轻蔑和挑衅。
我,林晓晓,作为被顺便叫来的围观群众,非常自觉地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,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瓜子。
“咔嚓。”
清脆的嗑瓜子声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。
周女士皱了皱眉,显然对我的无礼感到不悦。
张天师冷哼一声,拂尘一甩,拿腔拿调:“无知小辈,此间煞气凝重,邪祟作乱,岂是你能随意喧哗之地?”
我吐掉瓜子皮,一脸无辜:“天师您忙您的,我就嗑个瓜子,不影响您发挥。再说,”我指了指顾怀深周围,“这煞气都快凝成黑云了,也不差我这点动静。”
顾怀深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。
张天师被我一噎,脸色有些难看,决定不再理会我这个小角色,转向周女士,胸有成竹:“夫人放心,贫道已洞察此间关窍。乃是有阴灵作祟,缠上了顾总裁,待贫道开坛做法,定能将其一举擒拿,永绝后患!”
周女士连连点头:“有劳天师了!”
很快,张天师的助手就在办公室中央摆开了阵势,香案、蜡烛、黄符、桃木剑、铜钱剑……家伙事儿还挺全。
张天师手持桃木剑,脚踏七星步,嘴里念念有词,开始舞动起来。一时间,烛光摇曳,符纸乱飞,倒是颇有几分视觉冲击力。
苏婉婷配合地露出惊叹和崇拜的表情。
周女士则紧张地攥着手帕。
顾怀深面无表情地看着,眼神深处有一丝审视。
我嗑瓜子的速度加快了点,“咔嚓咔嚓”,像在看一场猴戏。
舞了半天,张天师突然一声大喝:“呔!妖孽,还不现行!”
他抓起一把糯米,混合着朱砂,朝顾怀深的方向撒去!
然而,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顾怀深肩头的小鬼甚至好奇地伸出爪子,碰了碰落在空中的朱砂米粒,然后嫌弃地缩了回去。
气氛有点尴尬。
张天师额头见汗,强自镇定,又拿起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纸,口中念咒,猛地往顾怀深身上贴去!
就在符纸即将沾身的瞬间,我实在没忍住,“噗嗤”笑出了声。
“那个……张天师是吧?”我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,站起来,“您这符,画错了三笔。坎水位缺了个勾,离火位多了一捺,最关键的是镇煞的核心符胆,您画的这是个……简化字龟?”
我走到香案前,拿起一张空白的黄符纸和朱砂笔,行云流水般画了一道真正的驱邪缚魅符,笔走龙蛇,灵光内蕴。虽然威力也就那样,但架势绝对专业。
画完,我随手把符纸往顾怀深方向一弹。
符纸轻飘飘飞出,在距离顾怀深一米远的地方无火自燃,化作一小簇青烟,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。
顾怀深肩头的小鬼被这突如其来的纯正阳气惊得尖叫一声,猛地缩成一团,黑气都淡了几分。
张天师的脸,瞬间变得煞白。
周女士和苏婉婷也惊呆了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张天师指着我,气急败坏,“贫道修行数十载,岂容你黄口小儿质疑!”
“修行数十载,就修出个龟字符胆?”我挑眉,“还有,您这桃木剑,是工艺品市场批发的吧?雷击木没有雷击纹,里面还掺了胶水。啧,成本不超过五十块。”
我每说一句,张天师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“至于您身上那点微末的惑心术……”我凑近他,压低声音,眼神锐利,“是用来忽悠雇主多掏钱的吧?可惜,道行太浅,连只没成气候的小鬼都镇不住。”
张天师浑身一颤,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,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!
或许是被张天师刚才那乱七八糟的做法激怒,或许是察觉到了威胁,顾怀深肩上那小鬼猛地膨胀起来,黑气汹涌,张开满是利齿的嘴,发出无声的尖啸,朝着距离最近的周女士扑去!
阴风骤起,蜡烛瞬间熄灭大半!
“啊!”周女士吓得惊叫一声,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恶意扑面而来,几乎要窒息。
“妈!”顾怀深脸色大变,想冲过去却感觉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束缚。
苏婉婷也吓得花容失色,连连后退。
张天师更是“妈呀”一声,丢掉桃木剑,抱头就往桌子底下钻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
我动了。
没有念咒,没有舞剑。
我只是抬手,凌空对着那小鬼的方向,轻轻一抓。
像是抓住了什么实质的东西,然后随手一捏。
“噗”
如同一个水泡被戳破。
那汹涌的黑气,那狰狞的小鬼,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,瞬间烟消云散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办公室内阴冷的气息骤然消失,温度回升。剩余的蜡烛火苗恢复了平稳的跳动。
一切归于平静。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。
只有张天师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声音。
周女士惊魂未定地喘着气,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苏婉婷脸色煞白,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和怨毒。
顾怀深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,他深深地看着我,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震惊、恍然、探究,还有一丝,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。
我拍了拍手,像是刚扔掉一件垃圾。走到桌子边,用脚尖踢了踢露在外面的明黄色道袍。
“行了,别躲了,天师。戏演完了,道具该收收了。”
张天师连滚带爬地钻出来,道袍歪斜,白发凌乱,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,对着我又是作揖又是鞠躬:“大师!是小人有眼无珠!冲撞了真神!小人该死!小人这就滚!这就滚!”说完,也顾不上他的法器了,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办公室。
我这才转向惊魂未定的周女士,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:“阿姨,没事了。就是个没什么灵智的小玩意儿,被人养坏了,现在清理干净了。”
周女士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半天才挤出一句话:“你……你真是……”
我笑了笑,没接话,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顾怀深。
他也在看我,眸色深沉。
“顾总,”我走到他办公桌前,双手撑在桌面上,身体微微前倾,直视着他的眼睛,笑容灿烂:
“现在,我们可以跳过讨价还价环节,直接签VIP至尊驱邪套餐的合同了吗?”
我顿了顿,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苏婉婷,补充道:
“毕竟,您这麻烦的根源,可还没彻底揪出来呢。”
“动我的人,总得付出点代价,您说对吧?”
5第五章五百万,保你平安
办公室里,落针可闻。
周女士看着我的眼神,已经从震惊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敬畏和好奇的复杂情绪。她张了张嘴,似乎想问我点什么,但最终只是拍了拍胸口,长舒一口气:“没事了就好,没事了就好……怀深,这……”
顾怀深对他母亲微微颔首,示意她稍安勿躁。他的目光,自始至终都像锁定猎物的鹰隼,牢牢钉在我身上。
苏婉婷站在周女士身后,脸色白了又青,青了又白,那双精心描画的眼睛里,再也维持不住温柔娴静,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惧和嫉恨。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伯母,既然……既然没事了,我陪您先去休息室喝杯茶压压惊吧?这里让怀深哥处理。”
周女士看了看儿子,又看了看我,显然也意识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,点了点头,被苏婉婷几乎是半扶着离开了办公室。
门一关上,空间里只剩下我和顾怀深。
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、一丝淡淡的檀香和朱砂味。
他肩头的小鬼已经没了,但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独特醇厚气运,此刻在我感知里更加清晰。不过,这气运光华之下,似乎缠绕着几缕极其细微、如同蛛网般的灰色丝线,正在缓慢地、不易察觉地试图渗透和汲取。
看来,下咒的人,手段比我想的要阴损和隐蔽。
“根源?”顾怀深终于开口,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,带着一丝经历超自然事件后的紧绷,“你说麻烦的根源,还没揪出来?”
他走到落地窗前,背对着我,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却莫名透出几分孤寂的背影。作为一个掌控一切的商业帝王,接连遭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件,甚至需要依靠一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小前台来保命,这种失控感,想必让他非常不适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