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弄丢的小熊在雨天回来

他弄丢的小熊在雨天回来

主角:许薇程野
作者:青草花园

他弄丢的小熊在雨天回来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09-24

转学第一天,我就因为“声音像她”被校草程野盯上。他兄弟起哄让他追我,

却不知我抽屉里藏着他当年写的情书草稿。「追到后打赌的钱分你们一半。」

他漫不经心的笑和初三那年如出一辙。我低头假装整理试卷,

不敢让他看见眼泪滴在「许薇收」的泛黄字迹上。后来程野真的醉了,

红着眼拦在我面前:「为什么我给你的信,会在别人那里?」

而我只是踮脚擦去他嘴角血迹,轻声回答:「可能因为,你从来都不记得我真正的声音。」

---教室里闷热得像一口巨大的蒸笼,头顶的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,

搅不动凝滞的空气,只送来一阵阵嘈杂的嗡鸣和试卷纸张特有的酸涩气味。

自我介绍简短到近乎潦草,班主任随意指了个空位,许薇在一片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中,

低着头快步走到那个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坐下。新书包搁在桌肚,发出轻微一声响。

她指尖碰到里面一个硬硬的方角,心脏猝不及防地一缩,立刻把手缩了回来,像被烫到。

那里面藏着一只旧巧克力铁盒,盒子里是压扁的时光。课间十分钟,喧嚣炸开。

前桌女生转过身,眼睛亮晶晶的,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的好奇:“哎,新同学,

你声音好像一个人啊!”没头没尾的一句。许薇还没反应,

旁边正用手机切着水果游戏的男生猛地抬起头,视线精准地盯在她脸上。

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,锐利,直接,甚至有点逼人。他头发剃得短,眉眼漆黑,

嘴角天然地带着点上翘的弧度,即使没什么表情,也显得有点玩世不恭。他就是程野。

许薇知道。从她迈进这个教室的第一秒,视线就无法控制地落在他身上过。“是么?

”程野开口,声音散漫,盯着她,“再说句听听。”许薇的喉咙像是被细沙磨过,

干涩得发疼。她攥紧了手指,指甲掐进掌心。周围的起哄声毫无征兆地掀起来。“哇哦!

野哥,像谁啊?是不是像那个谁?”“像不像?我就问你是不是超像!”“缘份啊程野!

这不得表示表示?”程野没理会那些哄笑,仍旧看着许薇,那双眼睛像藏了钩子,

要把她藏在平静表象下的什么东西勾出来。他忽然笑了,

是那种带着点痞气、一切都无所谓的笑,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,

踢了踢旁边起哄最凶的那个胖男生的凳子:“滚蛋。别吓着新同学。

”但那胖子显然接收到了某种信号,挤眉弄眼,压低的嗓音却刚好能让这一圈人,包括许薇,

听得清清楚楚:“野哥,赌不赌?一个月早餐,你绝对能追到。”程野没承认,也没否认。

他从桌肚里摸出颗水果糖,剥开糖纸,抛进嘴里,腮边顶起一个小块。

他的目光掠过许薇微微发白的脸,然后扫过他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弟,

最后混不吝地一笑,声音轻飘飘的,砸在许薇心上却重逾千斤。“行啊。追到了,

打赌的钱分你们一半。”时间猛地倒拽回三年前,另一个闷热的午后,破旧的校门口,

少年同样漫不经心的笑。“……放心,肯定追到手,赌注少不了你们的。”许薇猛地低下头,

假装被窗外肆虐的阳光晃了眼,手指慌乱地伸进桌肚,死死按住那个冰凉的铁皮盒子。

粗糙的边缘硌着指骨,生疼。眼泪毫无预兆地冲上来,她拼命地眨眼睛,把它们逼回去,

绝不能让他看见有一滴砸落在那个尘封的、写着她名字的旧梦上。铁盒里那张折叠的作业纸,

边缘已经磨损泛黄,展开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修改涂痕。最下面,

是三个写得稍微认真了点、却依旧带着少年张扬的字迹——「许薇收」。那是程野的字。

初三那年,他写给别人的情书草稿。而她,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接收者,

一个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模糊影子。放学铃像是赦令。许薇几乎是立刻弹起来,

把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,拉链都没拉好就想逃离这个地方。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。

“喂。”身影笼下来,带着淡淡的烟草和薄荷糖混杂的气味。程野单肩挎着包,

一手随意地插在校裤兜里,拦在了过道。他太高,

许薇的视线平齐只能看到他微凸的喉结和线条利落的下颌。“走那么急?”他问,

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认识一下?我叫程野。”许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,

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。她不敢抬头,声音压得低低的,挤出两个字:“许薇。”“许薇?

”他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舌尖品味这两个字,然后扯了下嘴角,“名字挺好听。

明天带早餐给你?喜欢吃什么?”直白,迅速,不容拒绝,是他一贯的风格。

周围还没走完的同学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,夹杂着窃窃私语和了然的轻笑。

许薇的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,指节泛白。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她试图从旁边挤过去,

声音干巴巴的。程野侧身,依旧没让开通道。他低下头,凑近了些,气息几乎拂过她的发顶,

带着一种迫人的探究:“怎么?真被他们吓到了?开玩笑的。”许薇浑身一僵,

猛地往后退了一小步,拉开了距离。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他,他低笑一声,终于让开了路。

“明天见,许薇。”他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,在她身后响起。许薇没有回头,

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教室。走廊的风吹在滚烫的脸上,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,

随即又被更深的酸涩淹没。接下来的日子,程野的“追求”来得密集又高调。

她手里的冰镇饮料;他那群兄弟遇见她时故意拉长声音喊“野哥家的小可爱”;甚至有一次,

他公然在班主任的课上,从后面用笔帽轻轻戳她的脊背,在她猛地绷紧身体时,

传过来一张揉皱的纸条,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。她每一次的躲避、沉默和拒绝,

在他和所有人看来,似乎都成了欲拒还迎的羞涩。只有许薇自己知道,

桌肚里那个冰冷的铁盒,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,时时刻刻提醒着她,此刻他所有的靠近,

源于一个多么荒唐可笑又令人疼痛的理由。她在他眼里,甚至不是许薇。

只是一个声音像“她”的、可以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甚至赢取赌注的物件。

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,窗外天色阴沉下来,闷雷滚过,酝酿着一场暴雨。

教室里躁动不安,收拾书包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,只等铃响。程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

带着明显的不耐烦,大概是在和谁发信息吵架,手指把屏幕戳得啪啪响。过了一会儿,

声音停了,他忽然踹了一脚许薇的椅腿。许薇脊背一僵。“喂,许薇。

”他声音里的不耐烦还没散尽,但又混合了一点别的、类似烦躁的情绪,

“你……下次别用那种小声调说话,听着烦。”——像她。但他没说出来。许薇低着头,

看着试卷边缘被自己无意识折出的重重痕迹。旁边,传来他兄弟极低的嬉笑和模仿:“野哥,

像不像?真的超像!连不高兴时哼的那一声都……”像谁?

那个被他珍而重之地写在情书最终版上、然后送了出去的女生?

那个拥有和她相似声音、却被他真正放在心上的白月光?雨水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,

蜿蜒扭曲的水痕像是爬满了她的心脏。她慢慢地、慢慢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课本上,

闭上了眼睛。铁盒在桌肚里沉默地存在着,那一笔一划的“许薇收”,

是初三那年无人知晓的骤雨,淋湿了她整整三年。放学铃响,暴雨如注。

程野被他那群兄弟勾肩搭背地拥着率先冲进了雨幕,吵嚷着要去哪里吃火锅,

声音很快被雨声吞没。许薇慢吞吞地整理好书包,确认那个铁盒安稳地待在最深处的角落,

才拉上拉链。教学楼很快空了下来。她走到一楼大厅,望着外面织成的密集雨帘,

摸了摸书包侧袋,才发现早上天气晴好,根本没带伞。雨水带着凉意溅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脚。

她叹了口气,正准备把书包顶在头上冲进雨里,一辆出租车却碾着水花,

堪堪停在了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。后排车门打开,先迈出来的是一条裹在校裤里的长腿,

然后是整个踉跄的身影。是程野。他去而复返,而且浑身湿透,黑发软塌塌地滴着水,

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眼神是涣散的,显然喝了不少酒。送他回来的出租车很快开走,

溅起一片水花。空荡的廊下只剩下他们两人,以及哗啦啦的雨声。程野勉强站稳,抬起眼,

模糊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。他朝她走过来,脚步虚浮,带着浓重的酒气,一下子拦在她面前,

几乎撞上。“你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呼吸粗重。雨水顺着他锋利的眉眼往下淌,

划过下颌,滴落。他好像很难受,眉头紧紧皱着,眼神里有一种困惑又暴烈的情绪在翻滚。

许薇僵在原地,没有动。他忽然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。力道很大,攥得她生疼。

皮肤相触的地方,他指尖冰凉,掌心却异常滚烫。“为什么……”他死死盯着她,

眼眶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别的什么,泛起骇人的红色,

像一头被困住的、茫然又愤怒的幼兽,“为什么我写给你的信……会在林茜那里?!

”他的声音混着雨声,撕裂般沙哑,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,

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痛苦和难以置信。“那封信……我明明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

抓着她手腕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,“你告诉我……为什么?!

”许薇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,撞上旁边冰凉的墙壁。

雨水的气息、泥土的腥气和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杂在一起,包裹住她。她抬起头,

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,这张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、此刻写满痛苦和质问的脸。

原来他记得那封信。他只是不记得,最初的那份草稿,是写给谁的。他也不记得,

真正收到它的人,是谁。世界只剩下喧嚣的雨声。许薇的目光静静掠过他泛红的眼角,

嘴角那一小块新鲜的破口和隐隐渗出的血丝,大概是刚才在哪里打架留下的。

她看了很久很久。然后,她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,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上他的嘴角。

程野浑身一颤,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。许薇踮起脚尖,用校服的袖口,

一点点,极其轻柔地,擦去他唇边那抹刺目的血迹。她的动作那么小心,

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,仿佛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。程野僵在原地,

通红的眼睛里翻滚着更深的迷茫和无措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然后,他听见她的声音。很轻,

很静,清晰地穿透哗啦啦的雨幕,落进他耳中,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凉意。

“可能因为——”她微微停顿了一下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轻声说道。

“你从来都不记得我真正的声音。”程野抓着她手腕的力道,在那句话里,一点点松懈下来。

他眼底翻滚的醉意和暴怒像是被这句话骤然冻结,凝固成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。

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,滑过高挺的鼻梁,坠在下颌,最后砸在两人之间冰冷的地面上。

“什么……”他喃喃着,喉结滚动了一下,像是没听懂,又像是无法理解。

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或锐利探究的眼睛,

此刻只剩下全然的困惑和一种…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刺中的怔忪。

许薇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腕。那上面留着一圈清晰的红痕,在他滚烫的体温撤离后,

暴露在潮湿的空气里,泛起细微的凉意和刺痛。她没有再看他,只是低下头,拉好书包带子,

然后平静地从他身侧走过,迈入了那片瓢泼大雨之中。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,

校服紧紧贴在身上,沉重又冰凉。头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,视线很快被雨水模糊。

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,没有回头。身后,程野僵立在原地,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,

只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,望着那个决绝走入雨幕的、瘦削的背影,直到她拐过街角,

彻底消失不见。雨声震耳欲聋。那天之后,程野似乎安静了很多。他依旧会来上课,

但不再踩点进教室,也不再在课堂上用笔帽戳她的后背。

那些每天准时出现在她桌上的早餐和饮料消失了,他那群兄弟看见她时,

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和微妙,不再起哄。他偶尔会看她,

目光不再是那种带着狩猎意味的审视,而是复杂的,掺杂着探究、困惑,

和一种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烦躁。每当许薇察觉到他的视线,抬起眼时,

他又会迅速移开目光,装作看向窗外的梧桐树,或者低头胡乱地翻着根本看不进去的书页。

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在他周围,也隔开了他和她。许薇乐得清静。

她按部就班地上课、记笔记、写作业,仿佛那个暴雨黄昏的对话从未发生。

只是桌肚里那个铁盒,她不再触碰,像封印了一段不愿再回首的过往。周五的体育课,

内容是八百米测试。烈日当空,跑道被晒得发烫。许薇体力一向普通,

跑完一圈半就已经呼吸急促,喉咙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感。最后半圈,

她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拖动着灌铅的双腿。视线开始发花,

耳边的风声和同学们的呐喊声都变得遥远。突然,脚下一个踉跄,她没能稳住身体,

重重地摔倒在地。膝盖和手肘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跑过来。

几个同学也围了上来。“没事吧?许薇?”“哎呀,破皮了,流血了!”混乱中,

有人试图扶她起来。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几乎是撞开了围着的几个人,猛地冲到了她面前,

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是程野。他额头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汗水,呼吸急促,

脸色绷得很紧,那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,

里面有种毫不掩饰的惊慌。他二话不说,一把打横抱起了她。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,

所有同学都愣住了,包括疼得直抽气的许薇。“你干什么?放我下来!”许薇挣扎,

声音因疼痛和惊吓而变调。程野却像是根本没听见,手臂箍得像铁钳,

抱着她大步就往校医务室的方向走。他的下颌线绷得死紧,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,

周身都透着一股“别惹我”的冷硬气息。“我能走!程野!放开!”许薇的手抵着他的胸膛,

能感觉到他心脏同样剧烈急促的跳动,敲击着她的掌心。他依旧不理,步子迈得又急又大,

抱着她穿过操场,无视了一路所有惊愕、好奇、探究的目光。直到冲进医务室,

把人放在白色的病床上,校医过来查看伤势,他才像是骤然卸了力,退开两步,

胸口仍在起伏,眼睛却死死盯着她流血擦伤的膝盖和手肘,脸色难看得吓人。

消毒水擦拭伤口,带来更尖锐的刺痛。许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,

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。程野的喉结猛地滑动了一下,上前半步,似乎想做什么,

又硬生生停住,最后只是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,转身,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。
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吓得校医棉签都差点掉了。“这位同学!你干什么!”校医呵斥道。

程野背对着他们,肩膀绷得紧紧的,没回头,也没说话。许薇看着他的背影,

看着他那砸在墙上、骨节瞬间泛红的手,沉默地收回了目光。清理包扎完毕,

校医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。许薇低声道谢。程野这时才转回身,

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了不少,但眼底的暗沉依旧浓得化不开。他走过来,

声音有些沙哑:“还能走吗?”“能。”许薇说着,就要自己下床。

他却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,把宽阔的背脊露给她。“上来。”声音硬邦邦的,

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许薇看着他的后脑勺,

看着他那截因为弯腰而露出的、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脖颈,没有动。“不用,我自己可以。

”程野蹲在那里,沉默了几秒,忽然站起身,转过来面对她。他比她高很多,

这样近距离地站着,压迫感十足。“许薇。”他叫她的名字,声音低了下去,

带着一种压抑的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味道,“你非要这样吗?”“怎样?”许薇抬起头,

平静地回视他。“……”程野被噎了一下,像是有一肚子话堵在喉咙口,却一句也说不出来。

他能说什么?问那天雨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问她为什么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?

问她到底是谁?最终,他只是猛地弯下腰,又一次将她打横抱了起来!“程野!”许薇惊呼。

“闭嘴。”他恶声恶气地打断她,抱着她走出医务室,这一次,步子却稳了很多。

他没有回操场,也没有**学楼,而是抱着她径直走到了教学楼后那片僻静的小花园。

午休时间,这里空无一人,只有聒噪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。

他把她小心地放在树荫下的石凳上,自己却像座山一样杵在她面前,挡住了所有的去路。
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。他低着头,看了她很久,

久到许薇几乎要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。然后,他开口了,声音干涩得厉害。

“那封信……”他顿了顿,像是难以启齿,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,

“初三那年……我写的那封……草稿……”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,

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。“你为什么会有?”他的声音干涩,

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布满铁锈的齿轮间艰难地碾过。

“那封信……初三那年……我写的那封……草稿……”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紧绷的脸上,

那双总是显得过于锐利或漫不经心的眼睛,此刻紧紧锁着她,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——困惑,

急躁,还有一丝几乎被狼狈掩盖住的、渺茫的期盼。“你为什么会有?

”蝉鸣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聒噪,几乎要刺破耳膜。许薇坐在石凳上,

膝盖上包扎的白色纱布在绿荫里有些刺眼。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

看着这个曾经在她贫瘠青春里投下巨大光影、又带来无尽酸涩的少年。良久,

就在程野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,眼神开始流露出焦躁时,她轻轻地、几乎无声地笑了一下。

那笑意很浅,未达眼底,反而染上更深的苍凉。“你终于问出来了。

”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,投入再重的石头也激不起波澜,“我还以为,

你永远都不会发现,那封被你随手丢弃的草稿,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。

”程野的瞳孔猛地一缩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击中,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。

他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“许薇收。”她一字一顿,清晰地念出那三个字,

像是在念一个与己无关的咒语,“很难认吗?还是说,你当年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,

根本就没想过,它最终会落到谁手里?”“我……”程野喉咙发紧,试图辩解什么,

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。初三那个燥热的午后,为了和兄弟们的赌约,

他确实随手撕了张作业纸打了草稿,写了又划,划了又写,

最后揉成一团……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扔去了哪里。他所有的注意力,

都在如何誊写那份最终漂亮工整的情书,

如何将它送给他当时真正想要吸引注意的那个女孩——声音清甜、骄傲得像天鹅一样的林茜。

至于那张写废了的草稿,

至于上面那个被他无意写下的、同班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名字——许薇,

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“你……”他看着她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脸,

一个荒谬又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猛地窜起,声音都变了调,“你是因为那个?因为那封草稿?

所以你转学来……你……”他无法组织语言,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

“所以我就该暗恋你?所以我就该对你的捉弄感恩戴德?”许薇替他说了下去,

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,却又不是全然针对他,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嘲弄,

“然后配合你完成新一轮的赌约,等着你再写一封更漂亮的情书,

去送给下一个‘声音像她’的人?”“不是!”程野猛地打断她,脸色煞白。

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孩,

看清她平静表面下深藏的、被他无意间碾碎过的什么东西。那种陌生的恐慌感攫住了他,

比任何一次打架被堵在巷子里都要让他无措。“我没有……那次之后,

赌约早就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急切地想撇清,却发现越是解释,越是苍白。

他确实是因为声音起意,确实抱着玩闹和赌约的心态接近她。可他此刻的慌乱和急于辩解,

又是因为什么?许薇移开了目光,望向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,轻声说:“程野,

你弄丢的东西,从来都不只是一封草稿。”她撑着石凳,忍着膝盖的刺痛,慢慢地站了起来。

“也从来都不是我。”她从他身边走过,衣角带起微弱的风。这一次,程野没有再拦她。

他僵在原地,像被施了定身咒,耳边反复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。你弄丢的东西,

从来都不只是一封草稿。也从来都不是我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

精准地扎进他心脏最unprepared的地方。闷痛细密地蔓延开。

他忽然想起暴雨那天,她替他擦去嘴角血迹时,那冰凉指尖细微的颤抖。

想起她总是低垂着的、从不与他对视的眼睛。想起他兄弟起哄说她声音像林茜时,

她骤然攥紧的、发白的指节。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此刻排山倒海般地涌来,几乎将他淹没。

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游戏的人,却从未想过,

自己或许才是那个一直站在迷雾里、连对手都没看清的傻瓜。他弄丢的……到底是什么?

程野猛地转身,那个瘦削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口而出,

声音嘶哑,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急切和恐慌:“许薇!”那个背影停顿了一下,却没有回头。

只是微微侧了侧头,留给他一个极其淡漠的侧影轮廓。然后,她继续向前走去,一步一步,

走得很慢,却异常坚定,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。蝉鸣依旧声嘶力竭。

程野独自站在空荡的树荫下,阳光斑驳,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他缓缓低下头,

看着自己刚刚下意识伸出去、却什么也没抓住的手。掌心里,空荡荡的。

程野那声嘶哑的“许薇”砸在空荡的花园里,除了惊起几只麻雀,什么都没留下。她走了。

没有回头。他僵在原地,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只有那句“你弄丢的,

从来都不是我”在脑海里反复回荡,撞得他耳膜生疼,心口发闷。接下来的几天,

变成了一种无声的酷刑。程野还是那个程野,打球,上课,偶尔和兄弟插科打诨,

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他变得沉默,眼神时常放空,会盯着前排那个低头写字的背影出神,

直到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他,才猛地惊醒,烦躁地“啧”一声,却不再有下文。

他不再试图和许薇说话,甚至连目光接触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回避。仿佛只要不看,不听,

那个下午树荫下的对话,那双平静到残忍的眼睛,就可以当做不存在。但他骗不了自己。

他开始无法控制地回忆初三。记忆像蒙尘的旧胶片,模糊不清。

他努力回想那个叫许薇的同班同学,印象却寡淡得像杯白水——总是坐在角落,安静,

成绩中游,没什么朋友,声音……声音是什么样的?他拼命回想,

却只抓得住一片模糊的雾气。他当时所有的注意力,

确实都给了那个像小太阳一样耀眼、声音清亮的林茜。

那张随手写了她名字又随手扔掉的草稿纸,像一根细小的毒刺,经过三年时光的发酵,

在他毫无察觉时,早已埋进血肉深处,此刻猝不及防地发作,带来绵密又尖锐的疼痛。

他甚至鬼使神差地,在某天放学后,等所有人都走了,绕到许薇的座位旁。

手指悬在桌肚上方,迟疑了很久,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伸进去确认——那个冰冷的铁盒,

是不是真的存在。那封草稿,是不是真的写着“许薇收”。他烦躁地一脚踹在桌腿上,

发出巨大的声响,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。许薇对此视若无睹。她依旧按时上下学,

安静地听课,认真地写作业。只是她不再完全低着头,偶尔抬头看黑板时,目光清澈平静,

不再刻意避开任何方向。这种平静,反而让程野更加无所适从。打破这种诡异平衡的,

是一节自习课。程野被一道物理题困住了,心情越发躁郁,手下意识伸进桌肚想摸颗糖,

却摸到一个硬硬的、冰凉的东西。不是糖纸的触感。他愣了一下,把它拿了出来。

那是一个旧旧的、边角有些掉漆的巧克力铁盒。盒盖上印着模糊的花纹,看上去有些年头了。

他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,手指有些发僵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,

飞快地瞥了一眼前排的许薇。她正低头写着什么,侧脸安静,

仿佛对这个铁盒的出现一无所知。谁放的?什么时候放的?他捏着那铁盒,

只觉得它烫手得很,几乎要拿不住。犹豫了几秒,他深吸一口气,指甲抠住盒盖的边缘,

猛地掀开。里面没有糖。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、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作业纸。

程野的呼吸屏住了。教室里的嘈杂声仿佛瞬间褪去,只剩下他自己鼓噪的心跳,一下,一下,

撞击着耳膜。他颤抖着手指,拿起那张纸,慢慢展开。熟悉的、属于他初三时的张扬字迹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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