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光了所有积蓄，我的日子变得更难了。
以前还能偶尔用碎灵换个杂粮饼，现在只能靠宗门每天发放的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吊着命。
但这几天，我心情很好。
因为每天清晨，我都会绕路去后山看一眼。
那个柴房门口的药，第二天就不见了。
虽然我没见到萧元，但我能“看”到。
他头顶那丝暗金色的气运，稳定住了，甚至，还亮了那么一丁点。
这就够了。
我的投资，起效了。
另一边，陆鸣最近春风得意。
仗着孙长老撑腰，他在外门弟子里横着走。
他经常带着一群跟班，招摇过市。
每次看到我，都会故意提高声音，说一些指桑骂槐的话。
“有些人啊，就是烂泥扶不上墙，给了灵石都不要，非要去倒贴废物。”
“天生的**命，活该当一辈子杂役。”
我从来不理他。
我只是默默看着他头顶那根越来越粗的黑线。
那黑线已经不再是“线”了，更像一条小蛇，盘踞在他的红运之上，不断吞噬着他的好运。
他每得意一分，那黑蛇就壮大一分。
照这个速度下去，不出两个月，他的红运就会被吞噬干净。
到时候，就是他倒血霉的开始。
这天，我接了个去坊市送东西的活。
办完事，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百草堂门口。
刘管事正靠在躺椅上打盹。
看到我，他睁开眼，嘴角撇了撇，没说话。
我也不打算理他。
我准备去坊市的“废料区”转转。
所谓废料区，就是个垃圾场。
各种炼器失败的废渣，炼丹剩下的药渣，还有一些弟子不要的杂物，都会扔在那里。
杂役们有时候会去那里碰碰运气，看能不能淘到点有用的东西。
当然，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白费功夫。
但我有“道眼”。
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。
废料区臭气熏天，苍蝇乱飞。
我捏着鼻子，在垃圾堆里慢慢走着。
入眼全是灰扑扑的、毫无生机的气运。
就在我快要失望的时候，我的眼睛突然被一抹光刺了一下。
那光很微弱，藏在一堆黑乎乎的炼器废渣底下。
我走过去，蹲下身。
我看到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石头，被当做垫脚石，垫在一个破木箱子下面。
那石头黑不溜秋，表面坑坑洼洼，看起来平平无奇。
可在它头顶，却悬浮着一团内敛的、缓缓转动的……七彩气运。
我的心，猛地跳了一下。
七彩气运！
我长这么大，只在宗门祖师爷的雕像上，见过这种颜色的气运。
这石头里，有宝贝！
我强压住心头的狂喜，装作不经意地用脚踢了踢那块石头。
“哎，这谁家的破箱子，还挺沉。”我自言自语。
管理废料区的是个独眼老头，此刻正坐在不远处抽着旱烟。
他瞥了我一眼，没好气地说：“看上什么了就拿，给一枚碎灵就行，别乱翻。”
我心中一喜。
但我没有立刻去拿那块石头。
我继续在旁边假装翻找，捡起几块破铜烂铁。
然后，我才慢吞吞地走到箱子边，对独眼老头说：“大爷，我看这垫箱子的石头还挺平整，想拿回去当个凳子，行不？”
独眼老头吐了个烟圈，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“拿走拿走，一块破石头而已。”
我压抑着激动，从怀里摸出身上仅剩的一枚碎灵，递了过去。
然后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把那块沉重的黑石头，从箱子底下抽了出来，抱在怀里。
石头入手冰凉，分量十足。
我抱着它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。
我不敢在坊市多待，抱着石头就往我的蚁居跑。
一路上，我都低着头，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。
回到我那间小小的洞府，我立刻关上石门。
我把黑石头放在地上，心脏还在怦怦狂跳。
我围着它转了好几圈，那团七彩气運还在，如梦似幻。
这到底是什么东西？
我伸出手，尝试着输入一丝微弱的灵力。
我的体质不能修炼，但体内还是有一点点天地灵气的。
当我的手触碰到石头的一瞬间。
嗡！
石头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一道苍老而虚弱的声音，直接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。
“谁……是谁唤醒了老夫？”
我吓了一大跳，猛地收回手，后退了好几步。
脑子里有声音！
“小娃娃，别怕，老夫只是一缕残魂，没有恶意。”
那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疲惫。
残魂？
我看着眼前的黑石头，难道里面住着一个老爷爷？
“你是谁？”我壮着胆子，在心里问。
“老夫……老夫道号丹辰子，乃上古时期的……一名炼丹师。”
丹辰子！
我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个名字，我好像在宗门的某个古籍里见过。
是传说中的丹神！
据说他能炼制出起死回生的仙丹！
“您……您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“唉，说来话长。当年遭小人暗算，肉身被毁，只剩一缕残魂，寄宿在这块‘养魂石’中，沉睡至今。”
丹辰子的声音充满了沧桑。
“是你的灵气，虽然微弱，但很纯净，才侥幸唤醒了老夫。”
我看着这块黑不溜秋的石头，原来叫“养魂石”。
我这是捡到宝了！
“小娃娃，看你骨骼清奇，乃是万中无一的‘先天道体’，为何修为如此低微？”丹辰子问。
先天道体？
我愣住了，这是我第一次听说。
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。
“前辈，宗门测试说我没有灵根，无法修炼。”
“胡说八道！”丹辰子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。
“凡夫俗子，有眼无珠！先天道体，乃是亲近大道的最佳体质，修炼任何功法都事半功倍，根本不需要那所谓的灵根！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是把你这块绝世璞玉，当成顽石了！”
我听得目瞪口呆。
我不是废物？我是天才？
“小娃娃，你可愿拜我为师？”
丹辰子郑重地问。
“我愿将毕生炼丹术，倾囊相授。只要你助我重塑肉身，将来，这片天地，都任你驰骋！”
我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弟子姜宁，拜见师父！”
我直接跪在地上，对着黑石头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。
开玩笑，这种金大腿，不抱的是傻子！
“好好好！”丹辰子似乎很高兴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丹辰子唯一的弟子。”
“为师现在传你一篇心法《长生诀》，你且用心记下。此法诀虽不能让你战力滔天，却能让你灵力绵长，生生不息，最适合你的先天道体，也是炼丹师的无上根基！”
瞬间，一股庞大的信息流，涌入我的脑海。
一篇玄奥的心法，清晰地刻印在我的记忆里。
我盘腿坐下，立刻开始尝试运转《长生诀》。
天地间的灵气，仿佛找到了宣泄口，疯狂地朝我体内涌来。
我那干涸的身体，如同久旱的沙漠，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。
一个时辰后。
我睁开眼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那浊气，竟然是灰黑色的。
我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，五感也变得敏锐了数倍。
我能清晰地听到洞府外蚂蚁爬动的声音。
我……引气入体了！
我正式踏上了修仙之路！
我激动地站起来，对着黑石头深深一拜。
“多谢师父！”
“呵呵，这才刚开始。”丹辰子的声音带着笑意。
“等你筑基之后，为师再教你真正的炼丹术。”
“不过，你现在需要大量的资源来修炼。光靠宗门这点稀薄的灵气，太慢了。”
我点点头，资源，确实是个大问题。
我现在的口袋，比脸还干净。
等等！
我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我没有灵石，但我有“道眼”啊！
整个青云宗，哪里有好东西，哪里有被埋没的宝贝，在我眼里，不都是一团团发光的气运吗？
这偌大的青云宗，简直就是一个等着我挖掘的宝库！
我嘴角，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陆鸣，孙长老……
你们等着。
宗门大比，还有三个月。
到时候，我会让你们知道，什么才叫真正的“云泥之别”。
自从拜了丹辰子为师，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白天，我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跑腿杂役，任劳任怨。
晚上，我回到洞府，就关起门来，在丹辰子的指导下，疯狂修炼《长生诀》。
先天道体的优势，此刻显露无疑。
短短半个月，我体内的灵力已经从涓涓细流，汇成了奔腾的小溪。
按照丹辰子的说法，我已经达到了炼气三层。
这种修炼速度，要是说出去，能吓死一片所谓的内门天骄。
当然，我没那么傻。
我用师父教的小法诀，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修为。
在外人看来，我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。
这天，我又去后山给萧元“送温暖”。
这次不是续脉草了。
我用道眼，在宗门一处悬崖峭壁上，发现了一株被杂草掩盖的二品灵药“洗髓花”。
它的气运是淡红色的。
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到手。
我取了它的汁液，混在普通的饭食里，依旧是悄悄放在了萧元的柴房门口。
洗髓花，能洗筋伐髓，清除体内杂质。
对经脉尽断的萧元来说，正是最好的良药。
我放下东西，正准备离开。
柴房的门，吱呀一声，开了。
萧元站在门口，看着我。
他的脸色依旧苍白，但眼神却不再是古井无波，而是带着一丝复杂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被发现了。
“是你？”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像是很久没说过话。
我点点头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为什么？”他问。
我总不能说，我看你头顶气运金光闪闪，是个潜力股，所以提前投资吧。
我挠了挠头，随便找了个借口。
“我看你……挺可怜的。”
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。
对于一个曾经的天骄来说，“可怜”这两个字，比任何羞辱都刺耳。
果然，萧元的眼神暗了一下。
但他并没有发怒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看了很久。
然后，他对我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多谢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