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古魔墓前跪了九十八年。诅咒说,跪满一百年,我就能活。可第九十八年,
一个断了臂的瘸腿老头把我从墓前拎走,他说他叫墨渊,是残影宗宗主,要收我为徒。
他说:“小子,别守了,跟我回宗门吧,师父教你修行。”我问他:“你会飞吗?
”他一挺胸膛:“为师乃魂海境大修士,上天入地,无所不能!
”我说:“那你能带我飞出这圣光皇朝吗?我想活。”他涨红了脸,半晌,
才憋出一句:“……为师,恐高。”我信了他的邪。后来,师父死了。大师姐死了。
小师弟也死了。他们说,师父是魔头,宗门是魔巢,都该被圣光净化。我被他们打断四肢,
丢下山崖,像条死狗。我在黑暗中爬回了古魔墓前,继续跪下。还差两年。两年后,
我将成为新的古魔。届时,我要这圣光皇朝,神殿崩塌,帝王伏诛,血流成河。1我叫宿命。
一个生来就带着诅咒的名字。娘胎里,我被古魔残念侵蚀,若不终生为奴,为它守墓百年,
便会神魂俱灭。于是,我跪在了这片乱葬岗的古魔墓前。春去秋来,寒暑交替。
我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,跪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。整整九十八年。这九十八年里,
我见过无数人死在这乱葬岗,有被仇家追杀的,有被妖兽啃食的,
有被帝国判定为“异端”处死的。他们的尸骨与泥土混杂,散发出腐烂的恶臭。我早已麻木。
我的世界只有这一方三尺见宽的墓碑,和那句冰冷的诅咒——“守墓百年,方得自由”。
我唯一的念想,就是活下去,熬过最后两年。直到那个瘸腿老头的出现。他叫墨渊,
是附近一座破败山头上“残影宗”的宗主。他第一次见我,是在一个雨夜。他浑身是血,
被仇家追杀,另一条胳膊也被斩断,狼狈地逃进了这片乱葬岗。仇家们忌惮古魔墓的凶名,
在边缘徘徊许久,最终咒骂着离去。他活了下来。他拖着残躯,走到我面前,咧开嘴,
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。“小子,多谢你这块凶地,救了老夫一命。”我没理他,继续跪着,
双眼空洞地望着墓碑。他自顾自地在我身边坐下,从怀里掏出个硬邦邦的黑面馒头,
掰了一半递给我。“吃吧,刚出炉的。”我依旧没动。他也不在意,自己啃了起来,
边吃边说:“老夫墨渊,残影宗宗主。看你骨骼清奇,要不要拜我为师?”我终于有了反应,
缓缓转过头,麻木地看着他:“你能解我身上的诅咒吗?”他愣了一下,随即拍着胸脯,
吹嘘道:“区区诅咒,何足挂齿!老夫乃魂海境大修士,这点小事,易如反掌!
”我盯着他那条空荡荡的袖管,和不断渗血的伤口,淡淡地问:“魂海境大修士,
会被人追杀得这么惨?”墨渊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他梗着脖子,
强行辩解:“那……那是老夫大意了!没有闪!否则,凭他们几个跳梁小丑,岂是老夫对手?
”我重新转回头,不再理他。骗子。这个世界,除了我自己,谁也靠不住。
2我以为他会像那些误入乱葬岗的人一样,天亮就走。没想到,
他竟然在古魔墓旁边搭了个茅草棚,住了下来。他每天都来烦我。“宿命啊,别跪了,
跟为师回宗门吧,山上至少有瓦遮头。”“宿命啊,你看这天,要下雨了,你这身子骨,
淋坏了怎么办?”“宿命啊,今天为师炖了只野鸡,香得很,你闻闻……”我充耳不闻。
我的世界很安静,只有风声和墓碑。我不需要旁人来打扰。可他实在太烦了。终于有一天,
我忍不住了。“你走吧。”我沙哑地开口,声音像砂纸摩擦,“我不需要师父,
我只想活下去。”墨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他沉默了许久,叹了口气,佝偻着背,
一瘸一拐地朝他的茅草棚走去。背影萧瑟,像一只斗败的公鸡。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。
没想到第二天,他又来了,手里还多了两个人。一个是个子高挑、面若冰霜的年轻女子,
背着一柄比她人还高的巨剑,眼神冷得像刀子。另一个是虎头虎脑的少年,皮肤黝黑,
肌肉结实,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好奇。“宿命,给你介绍一下,”墨渊指着那女子,
“这是你的大师姐,凌霜。”他又指着那少年:“这是你的小师弟,石敢当。
”凌霜冷冷地瞥了我一眼,哼了一声,别过头去。石敢当则憨厚地冲我笑了笑,
露出一口白牙:“师兄好!”墨渊搓着手,一脸期待地看着我:“你看,宗门里热闹得很,
比你一个人跪在这儿强多了吧?跟我们回去吧。”我看着他们。一个瘸腿断臂的师父。
一个脾气冰冷的师姐。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师弟。这就是残影宗?我摇了摇头,
闭上了眼睛。“别白费力气了。”墨渊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
他身后的凌霜却突然上前一步,冷声道:“师父,跟他废什么话?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,
打一顿就老实了。”说着,她便要拔剑。“住手!”墨渊呵斥道,“凌霜,不得无礼!
”他又转头看向我,眼神复杂,有失望,有惋惜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。“罢了,罢了。
”他摆摆手,意兴阑珊,“人各有志,强求不得。我们走。”他带着两个徒弟,
离开了乱葬岗。这一次,他们没有再回头。周围又恢复了死寂。风吹过,
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腐烂的纸钱。我心里空落落的。奇怪,我不是一直都喜欢安静吗?
3他们走了。但又没完全走。第二天,石敢当一个人偷偷跑来了。他提着一个食盒,
放在我面前,挠着头,嘿嘿笑道:“师兄,这是师姐让我给你送的饭。
你……你别看师姐那人冷冰冰的,其实心肠可好了。”我看着食盒里热气腾腾的饭菜,
有肉有菜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我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。
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。石敢当听见了,笑得更开心了:“师兄,快吃吧,
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我犹豫了一下,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。我拿起筷子,
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石敢当就蹲在一旁,托着下巴,笑眯眯地看着我。“师兄,你真能吃。
”“师兄,你为什么一直跪在这里啊?”“师兄,我们宗门虽然穷了点,
但师父和师姐都是好人,你跟我们回去吧。”我埋头吃饭,不发一言。从那天起,
石敢当每天都会来给我送饭。有时候是凌霜做的,有时候是墨渊亲自下厨。他们做的饭菜,
谈不上多美味,甚至有时候会把盐当成糖。但那是我这九十八年来,吃过最温暖的食物。
渐渐地,我开始和石敢当说话。他告诉我,残影宗以前很辉煌,是“镇魔司”的一部分,
专门负责对抗堕落之地的邪魔。师父墨渊,曾经是镇魔司里最勇猛的修士之一。但后来,
新皇登基,笃信圣光,认为镇魔司的“旧道”是异端邪说,下令清洗。
师父和许多同袍一起被追杀,他自己也断了一臂,修为大跌,带着几个幸存的弟子,
躲到了这片鸟不拉屎的荒山。而光耀神殿,就是圣光教廷在本地的爪牙,
一直想吞并残影宗的灵脉,所以处处针对他们。“师父说,他收你为徒,是看你和他一样,
都是被这世道抛弃的人。”石敢当叹了口气,“他说,越是这样,我们越要抱团取暖。
”抱团取暖……我看着眼前这个憨厚的少年,又想起了那个故作坚强的瘸腿老头,
和那个外冷内热的师姐。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,似乎被什么东西悄悄融化了。一个月后,
在我跪满第九十八年零三个月的时候,我终于站了起来。双腿因为常年跪着,早已麻木僵硬。
我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倒。石敢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。“师兄,
你……”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。我看着他,又看了看远处那座破败的山头,深吸一口气,
沙哑地开口:“带我……回家。”4残影宗,真的很破。几间茅草屋,
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,就是全部家当。唯一的灵脉也细弱得可怜,
种出来的灵植都蔫头耷脑的。宗门唯一的收入来源,就是师父用一种秘法催生的魔植。
这种魔植生长迅速,蕴含的魔气可以用来炼制一些低阶丹药,卖给那些不走正道的散修。
但这生意并不好做。光耀神殿的信徒经常会来“巡查”,一旦发现我们种植魔植,
就会以“勾结邪魔”的罪名,强行收缴,还要罚款。我上山的第一天,
就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。几个身穿白袍、手持圣光法杖的神殿信徒,堵在宗门口,
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执事。“墨渊!你这个老魔头!又在偷偷种这些污秽之物!
赶紧交出来,再随我去神殿领罚!”执事趾高气扬地喝道。石敢当气得脸都红了,
抄起一根木棍就要冲上去。“**秃驴!欺人太甚!”凌霜一把拉住了他,
冷冷地盯着那执事,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。气氛剑拔弩张。这时,墨渊拄着拐杖,
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走了出来。他脸上堆着笑,对着那执事点头哈腰。“哎呀,李执事,
您怎么来了?快请进,快请进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钱袋,
塞到那执事手里。“一点小意思,不成敬意。最近收成不好,您多担待。
”李执事掂了掂钱袋,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。“算你识相。”他带着手下,耀武扬威地走了。
石敢当气得直跺脚:“师父!您怎么能给他们钱!这帮**!”凌霜也皱着眉,一脸不忿。
墨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。他摆摆手,叹了口气:“不给怎么办?
跟他们打吗?我们打得过吗?”他看着我们,苦涩地笑了笑:“忍一时,风平浪静。
只要我们还活着,总有希望。”那天晚上,我看见师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对着月亮发呆。
那佝偻的背影,再也没有了白日里的半点吹嘘和骄傲,只剩下无尽的落寞。
我默默地走到他身后。他似乎察觉到了,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地问:“后悔了吗?
跟我回了这么个破地方。”我摇摇头:“不后悔。”他转过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我。
我看着他的眼睛,认真地说道:“这里是家。”墨渊愣住了。良久,他眼眶一红,
猛地转过头去,用那只仅存的手擦了擦眼睛。“臭小子……说什么胡话。”他嘴上骂着,
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。从那天起,我真正把这里当成了我的家。
我开始跟着师父和师姐修炼。虽然我身负诅咒,无法凝聚灵力,但师父说,
锤炼肉身也是一种修行。我每天跟着石敢当一起扎马步,练拳。日子虽然清苦,却很温暖。
我甚至开始觉得,就算一辈子待在这个破败的宗门,也挺好。只要他们都在。可我忘了,
美好的事物,总是短暂得像烟花。5三个月后,噩耗传来。一封来自圣光皇都的信函,
送到了残影宗。信是师父的一位旧友寄来的。信上说,师父在半个月前,孤身一人闯入皇都,
试图刺杀当年下令清洗镇魔司的裁决大主教,失败被擒。圣光大帝龙颜大怒,
下令将师父的魂玉悬于圣坛之上,以圣光烈焰日夜灼烧“净化”,以儆效尤。
信纸从凌霜颤抖的手中飘落。“师父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脸色惨白如纸。
石敢当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像个孩子。我脑袋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师父?
那个总爱吹牛,说自己是魂海境大修士的瘸腿老头?那个为了几株魔植,
对神殿执事点头哈腰的老人?他……他去刺杀大主教了?我猛地想起,半个月前,
师父说他要闭关一段时间,冲击更高的境界。原来,那都是骗我们的。他所谓的闭关,
是去赴一场必死的复仇。“我要去皇都!我要把师父的魂玉带回来!”凌霜猛地站起身,
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。“师姐,我跟你一起去!”石敢当抹了把眼泪,也站了起来。
我看着他们,张了张嘴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皇都?那是什么地方?是圣光皇朝的心脏,
高手如云,守卫森严。凭我们几个,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别?“不行!
”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一把拉住凌霜,“你们不能去!去了就是死!”凌霜回头,
冷冷地看着我。那眼神,像在看一个懦夫。“放手。”“我不放!”我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,
“师父已经死了!我不能再看着你们去送死!”“懦夫!”凌霜一字一顿地说道,
“我残影宗,没有贪生怕死之辈!师父的魂魄还在受苦,为人弟子,岂能坐视不理?
”她猛地一挣,挣脱了我的手。“石敢当,看好他。等我回来。”她说完,毅然转身,
化作一道剑光,冲天而去。“师姐!”石敢当哭喊着追了出去,
却只看到一个消失在天边的黑点。他颓然地跪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我站在原地,浑身冰冷。
为什么?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?活着,不好吗?我蹲下身,捡起那封信。信的末尾,
还有一行小字。“墨渊被擒时,口中仍在念叨,‘老夫才是此世真魔’,状若疯癫。
”我捏紧了信纸。师父,你这个老骗子。你骗我们说你要闭关。你骗我们说你恐高。
你骗我们说你只是个落魄的魂海境。你什么都骗我们。唯一没骗我们的,
或许就是那句——为师,才是此世真魔。6.凌霜再也没有回来。一个月后,
光耀神殿的住持,净尘神官,亲自带人上了山。他带来了一具被圣光灼烧得焦黑的尸体。
他说,这是凌霜。她试图闯入圣坛,被当场击杀。他还说,圣光大帝有旨,残影宗勾结邪魔,
罪大恶极,即日起,取缔宗门,山头灵脉,尽归光耀神殿。石敢当红着眼,
像一头发怒的公牛,举着他那把砍柴的斧头就冲了上去。“我杀了你们这群秃驴!
”净尘神官只是轻蔑地笑了笑,随手一挥。一道圣光闪过。石敢当的身体,
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团血雾。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。“不自量力。
”净尘神官掸了掸僧袍上不存在的灰尘,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。“还有一个余孽。
”他淡淡地说道,“把他带回去,好好‘净化’一下。”我被他们带回了光耀神殿。
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。他们把我关在最肮脏潮湿的地牢里,
每天用淬了圣光的鞭子抽打我。他们想让我忏悔,让我皈依圣光。我没有。
我每天都在想师父,想师姐,想师弟。我想起师父吹牛时得意的样子。
我想起师姐做的难吃的饭菜。我想起师-敢当憨厚的笑容。然后,就是无边无际的恨。
恨光耀神殿,恨裁决大主教,恨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光大帝。是他们,毁了我的家。
净尘神官似乎对我这块硬骨头失去了耐心。有一天,他把我从地牢里拖了出来,
拖到了残影宗的废墟上。我们的家,已经被夷为平地。茅草屋变成了焦炭,
篱笆院子被踩得稀烂。师父、师姐和师弟的墓碑,被他们从土里拔了出来,当成了垫脚石。
净尘神官一脚踩在师父的墓碑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脸上带着悲悯的笑容。“孽障,
你看到了吗?这就是对抗圣光的下场。”“你的师父,你的同门,都是自取灭亡。”“现在,
只要你跪下,亲吻我的脚尖,发誓永世信奉圣光,我便可以饶你一命。
”我看着他踩在墓碑上的脚,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,笑了。我的胸腔里,
充满了无尽的怒火和杀意。但我只是笑了笑,淡淡地开口:“你可知道,我为什么叫宿命?
”净尘神官愣了一下,皱起了眉。我继续说道:“因为我生来就带着诅咒,
要为古魔守墓百年,方得自由。”“而今天,正好是第一百年的最后一天。”我的话音刚落,
天空瞬间暗了下来。无尽的魔气,从乱葬岗的方向冲天而起,化作一道漆黑的龙卷,
疯狂地涌入我的体内。我身上的伤口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我的筋骨,在魔气的淬炼下,
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。我的修为,从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,一路飙升。锻体,凝神,魂海,
法相,圣域……最终,定格在了传说中的破界之境!百年诅咒,一朝解除。古魔传承,
尽归我身。从今天起,我不再是宿命。我是……当世魔尊!净尘神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
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。他感受到了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,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。
“魔……魔尊饶命!小僧有眼不识泰山!小僧……”我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。我抬起手,
对着他,轻轻一握。“砰!”法相境的净尘神官,连同他身后的一众神殿信徒,
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成了血雾。金色的圣光,与猩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,
洒满了这片被他们摧毁的废墟。我缓缓走到那几块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墓碑前,弯下腰,
用袖子轻轻擦去上面的污泥。“师父,师姐,师弟,我回来了。”“从今天起,这片山头,
将化为魔域。”“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”我抬起头,望向远方。那里,
是圣光皇朝的边境——黑石要塞。师父的旧部,就在那里。而我的复仇,才刚刚开始。
7.光耀神殿,曾是这座边陲小城最神圣的地方。每日都有无数信徒前来朝拜,香火鼎盛。
但今天,这里变成了地狱。我一步一步,踏上通往神殿的千级石阶。每一步落下,
身后便有无尽的魔气翻涌而出,将金碧辉煌的建筑染成墨色。圣洁的白玉石板,
被腐蚀成漆黑的焦土。殿前的圣光喷泉,涌出的不再是泉水,而是粘稠的鲜血。
神殿里的僧侣和信徒们惊恐地尖叫着,四散奔逃。“魔头!是魔头来了!
”“快去请神官大人!”“神官大人……神官大人已经死了!”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。
我面无表情地走进大殿。殿堂正中,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圣光大帝雕像。雕像宝相庄严,
俯瞰众生,仿佛世间一切罪恶,都将在他的光芒下无所遁形。我看着那张虚伪的脸,笑了。
我抬起手,对着雕像,虚虚一指。“轰!”高达百丈的雕像,从中断裂,轰然倒塌,
砸得大殿地动山摇。无数惊恐的尖叫声中,我走到了神殿的最深处。这里是神殿的宝库。
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,灵石丹药,都是他们这些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。我一挥手,
魔气席卷而出,将所有的财宝都化为了齑粉。我不需要这些东西。我只要他们付出代价。
我走遍了神殿的每一个角落,将所有象征着“圣光”的东西,一一摧毁。壁画,经文,
法器……最后,我来到了净尘神官的禅房。房间布置得极为奢华,墙上挂着一幅字。
“普度众生。”我看着这四个字,觉得无比讽刺。我伸出手,魔气涌动,
将那幅字连同整面墙壁,一起抹去。墙壁后面,露出了一个暗格。暗格里,
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。我打开木盒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冰冷的玉佩。玉佩上,
刻着一个“霜”字。是大师姐的遗物。我拿起玉佩,紧紧地攥在手里。冰冷的触感,
仿佛还能感受到她临死前的不甘和决绝。我走出神殿。身后,整座光耀神殿,
已经被魔气彻底吞噬,变成了一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窟。城中的百姓远远地看着,
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敬畏。他们不知道我是谁,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。他们只知道,
那个平日里作威作福、鱼肉乡里的光耀神殿,没了。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,
径直朝着城外走去。我的下一个目标,黑石要塞。那里,有师父的过去。
也有我复仇之路的下一站。8.黑石要塞,圣光皇朝抵御北方堕落之地兽潮的第一道,
也是最后一道防线。这里常年被战火笼罩,城墙上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,
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。我抵达要塞时,正值黄昏。夕阳的余晖,
将整座雄关染成了一片悲壮的血色。城墙上,站满了身披黑色甲胄的士兵。
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,眼神坚毅,身上散发着铁与火的气息。他们,就是师父曾经的同袍,
“镇魔司”的残部。也是被圣光皇朝抛弃的弃子。我走到城门下,被两名守城士兵拦住。
“站住!什么人?”我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头,
看着城楼上那个身形魁梧、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。他腰悬长刀,目光如电,
正是黑石要塞的指挥官,萧北风。圣域境修为,也是师父当年的副将。我淡淡开口,
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城头。“故人之后,前来拜访萧将军。”萧北风闻言,
眉头一皱,从城楼上一跃而下,稳稳地落在我面前。他上下打量着我,
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审视。“你是谁?你口中的故人,又是谁?”我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,
递了过去。那是师父的遗物,镇魔司的统领令牌。萧北风看到令牌,脸色剧变。
他颤抖着手接过令牌,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,眼眶瞬间红了。“这是……这是大帅的令牌!
它怎么会在你这里?大帅他……”“我师父,墨渊,半年前,死了。”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。
萧北风身体一晃,险些站立不稳。他身后的几名将领也纷纷变色,眼中露出悲痛之色。
“大帅……”萧北风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,重新看向我,眼神变得复杂起来。
“你是大帅的弟子?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“复仇。”我言简意赅。“复仇?”萧北风皱眉,
“找谁复仇?”“光耀神殿,我已经灭了。下一个,是裁决大主教,和圣光大帝。
”此言一出,周围一片死寂。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。灭了光耀神殿?
还要杀大主教和皇帝?这小子是失心疯了吗?萧北风沉默了片刻,缓缓开口:“年轻人,
我知道你为大帅之死心中悲愤。但,饭要一口一口吃,路要一步一步走。皇都高手如云,
更有破界境的裁决大主教坐镇,不是你……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。
一名传令兵神色慌张地冲到城下,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。“报!将军!
皇都八百里加急圣旨到!”9.圣旨?在这个节骨眼上?萧北风眉头紧锁,
与身边的几位副将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。很快,
一名身穿锦衣、神情倨傲的太监,在一队禁卫军的簇拥下,来到了城前。他展开黄色的卷轴,
捏着嗓子,尖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,大帝诏曰:北方兽潮,乃天降神罚,意在净化世间污秽。
黑石要塞负隅顽抗,有违天意。着指挥官萧北风,即刻放弃要塞,率残部退守内地,
不得有误!钦此!”圣旨宣读完毕,整个城墙上下,一片死寂。所有士兵都愣住了。
放弃要塞?退守内地?这是什么意思?这是要他们把身后的万里河山,亿万生灵,
拱手让给堕落之地的魔物?“公公,你……你没读错吧?”一名副将难以置信地问道。
那太监冷笑一声,将圣旨卷起,斜着眼看他:“怎么?张将军是想质疑圣意吗?
”“不……不敢!”那副将连忙低下头。萧北风的脸色,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。
他死死地盯着那名太监,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敢问公公,大帝为何会下如此旨意?
堕落兽潮一旦入关,后果不堪设想!”太监不耐烦地摆摆手:“陛下的心思,
也是尔等武夫可以揣测的?陛下说了,这是为了集中力量,
先净化国内的‘异端’和‘魔巢’,待国内清净了,再回头对付兽潮不迟。
这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大智慧!”攘外必先安内?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!
为了他那可笑的“圣光净化”,就要牺牲边境的将士,牺牲无辜的百姓?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