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进主楼。
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,墙壁上好像有水渍,一片片深色的痕迹,像是人的影子。
尖叫声就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的。
我到门口的时候,秦家人和玄阳道长正堵在门口。
一个个脸色煞白,不敢进去。
房间里,秦雅披头散发地缩在墙角。
她身上那件白色的睡裙,被她自己撕得破破烂烂。
她一边哭,一边用头撞墙,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:“别过来……别过来……”
房间里没有别人。
但是,在我的视野里,秦雅的身上,缠绕着无数条黑色的细线。
那些线从她身体里钻出来,又钻进去,像一条条寄生的虫子。
线的另一头,连接着这个房间的四面墙壁、天花板和地板。
整个房间,就像一个由黑线编织成的茧。
玄阳道长站在最前面,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。
他手里的桃木剑,指着房间里,剑尖却一直在画圈。
“妖孽……妖孽……报上名来!我乃龙虎山玄阳是也!”
他喊得声嘶力竭,但声音里全是颤音。
秦正雄急得满头大汗:“大师,您快想想办法啊!”
“别急,别急……”玄阳道长咽了口唾沫,“这妖孽道行高深,贫道需要……需要布阵!”
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把符纸,像天女散花一样往房间里扔。
符纸一沾到那些黑线,立刻就“嗤”的一声,化成了飞灰。
玄阳道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他往后退了一步,正好踩到秦正雄的脚。
“哎哟!”
秦正雄叫了一声。
房间里的秦雅,突然停止了撞墙。
她慢慢地抬起头。
她的脸,白得像一张纸,眼睛里没有眼白,全是黑色。
她咧开嘴,笑了一下。
“嘻嘻……嘻嘻嘻……”
那笑声,像用指甲刮玻璃。
张兰两眼一翻,直接晕了过去。
“没用的东西!”秦筝骂了一句,也不知道是在骂谁。
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保姆,想要冲进去。
“小雅!”
一只手拉住了她。
是我的手。
秦筝猛地回头,眼神像是要杀人。
“放手!你干什么!”
“你进去,会跟她一样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我的目光,越过她的肩膀,看向房间里。
那个“秦雅”,正歪着头,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看着我。
它的嘴角,咧得更大了。
“你懂什么!”秦筝用力想甩开我的手。
没甩动。
我的手,像铁钳一样。
她愣了一下。
大概是结婚三年,第一次发现,我原来有这么大的力气。
“一个吃软饭的,在这儿装什么大头蒜!”秦筝的哥哥,秦峰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,“还不快滚开!耽误了大师做法,你担待得起吗?”
我没理他。
我看着玄阳道长。
“大师。”我开口了。
“你刚才说,你要布阵?”
玄阳道长正抖着腿,闻言一愣。
“是……是又如何?”
“我看你这个阵,不太对。”我说,“你这个步法,叫‘凌波微步’吧?我看你脚下,水都快积成潭了。”
我指了指他的裤裆。
那里,湿了一大片。
一股骚味,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。
玄阳道长的脸,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血口喷人!”
他急了。
他这一急,桃木剑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秦家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他们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,也都看到了那片可疑的水渍。
一时间,气氛变得极其诡异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懂什么!”玄阳道长还在嘴硬,“这是贫道刚才施法,逼出的体内浊气!是法力高深的表现!”
“哦。”我点了点头,“原来道长的浊气,是从前面逼出来的。长见识了。”
“噗嗤。”
人群里,不知道是哪个保姆,没忍住笑了一声。
玄阳道长的脸,彻底挂不住了。
就在这时,房间里的“秦雅”又动了。
它没有笑,也没有叫。
它只是伸出一只手,对着门口的玄阳道长,轻轻勾了勾手指。
一个很简单的动作。
玄阳道长却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。
他怪叫一声,转身就跑。
那速度,比兔子还快。
他一边跑,一边喊:“鬼啊!这鬼我收不了!钱我不要了!你们另请高明吧!”
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主楼,消失在了夜色里。
剩下秦家人,站在原地,面面相觑。
绝望,像潮水一样,淹没了每一个人的脸。
最厉害的大师,被吓尿了裤子跑了。
那他们怎么办?
秦正雄一**坐在地上,面如死灰。
秦峰扶着墙,腿肚子都在转筋。
秦筝的脸色也白了。
她看着房间里那个诡异的妹妹,身体微微发抖。
但她还是死死地挡在门口,不肯后退。
我松开了拉着她的手。
“让开。”我说。
秦筝回头看我,眼神复杂。
有惊讶,有疑惑,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……依赖?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
“进去看看。”
我说着,从她身边走了过去。
一步,就踏进了那个房间。
在我踏入房间的一瞬间,整个房间的黑线,都绷紧了。
那个“秦雅”,停止了所有动作。
它那双纯黑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我。
我能感觉到,一股冰冷的、带着恶意的视线,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。
它在评估我。
评估我这个,它看不透的猎物。
我没管它。
我走到房间中央,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样东西。
那是一个很小的布娃娃。
做工粗糙,身上用红线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“雅”字。
布娃娃的胸口,插着一根生了锈的针。
黑线的源头,就是那根针。
我拿着布娃娃,转过身,面对着门口吓傻了的秦家人。
“这东西,是谁的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