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一章:花轿落地撕红妆】剧烈的颠簸让沈月凝猛地睁开眼。入目是刺目的红。
金线密织的凤凰在眼前晃动,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香料味,
还有那尖锐刺耳、敲锣打鼓的喜庆唢呐声,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太阳穴。花轿!
她一把攥住身下光滑冰凉的绸缎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剧痛让她混沌的意识瞬间被撕裂。
不是阴曹地府的森冷,不是乱葬岗的腐臭……是花轿!是她代替庶妹柳如烟,
嫁入寒门探花林文轩府邸的那顶花轿!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,裹挟着冰冷彻骨的恨意,
汹涌地冲垮了她的理智。——林文轩!那个她耗尽沈家财力、人脉,
一路扶持他登阁拜相的夫君!
那个在新婚夜便冷嘲她商户女身份粗鄙、却在人前装作情深义重的伪君子!——柳如烟!
她那个惯会装柔弱、扮可怜的庶妹!在她怀着身孕被林文轩借口冲撞贵客罚跪祠堂时,
假惺惺送来的那碗掺了剧毒的安胎药!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漫天猩红!
官兵如狼似虎冲进沈府,父亲沈万金被按倒在地,
绝望的嘶喊;忠心老仆的血溅上她雪白的孝衣;林文轩站在监斩官身旁,
搂着已是平妻打扮、满面得意的柳如烟,指着刑场上沈家满门,
冷酷地宣读着那荒谬的“通敌”罪状!“呃……”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,
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血珠沁出,染红了嫁衣袖口的内衬,
那真实的痛楚如同淬火的烙印,让她彻底清醒。恨!滔天的恨意瞬间焚尽了所有软弱和迷茫!
轿身猛地一顿,稳稳落地。
轿帘外传来林文轩刻意放得温润、此刻听来却虚伪恶心的声音:“娘子,为夫来接你了。
”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、带着些许薄茧的手撩开。沈月凝深吸一口气,
那熟悉的、带着一丝清苦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曾经让她心跳加速,
如今却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,杀意沸腾。她抬起头,
撞进林文轩那双带着恰到好处笑意、眼底深处却藏着算计与傲慢的眼睛。
一身簇新的探花郎红袍,衬得他意气风发,仿佛已经踏上了青云之路的起点。“姐姐!
你还好吗?可是轿子颠簸不舒服了?”一个娇柔做作、带着哭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。
柳如烟一身水粉衣裙,楚楚可怜地站在林文轩侧后方,一双杏眼怯生生地望着轿内,
眼底深处却跳跃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即将得逞的狂喜。来了!这对豺狼虎豹!
沈月凝的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,冷冷扫过林文轩虚伪的脸,
钉在柳如烟那张看似无辜的面孔上。她没有回答,甚至没有看他们第二眼。
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在喜娘“哎哟”的惊呼声里,沈月凝猛地抬手,
抓住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正妻身份、华丽无比的大红嫁衣外袍!“嘶啦——!
”清脆响亮的裂帛声,如同惊雷炸响在热闹的迎亲现场!金线崩断,珍珠滚落,
那象征着喜庆与祝福的华美嫁衣,在她手中被狠狠撕裂!锦缎的碎片如同被撕碎的虚假幻梦,
纷纷扬扬,飘落在林府门前冰冷的石阶上。“啊!”围观人群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。
“姐姐!你疯了吗?!”柳如烟尖叫出声,脸上血色尽褪,这次是真的惊骇。
林文轩脸上的温润笑意瞬间凝固,继而扭曲成暴怒的铁青:“沈月凝!你做什么?!
发什么疯病!”他下意识地想去抓她的手臂,阻止这惊世骇俗、让他颜面扫地的举动。
沈月凝猛地后退一步,避开他的触碰。她站直身体,背脊挺得笔直,
如同风雪中傲然不屈的青松。无视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疑、鄙夷、看戏的目光,
她手腕一翻,一纸早已备好的、墨迹淋漓的文书从袖中滑出。素白纤指夹着那薄薄一页纸,
她手臂一挥,带着凛冽的决绝,将那纸狠狠甩向林文轩面门!纸张在空中猎猎作响,
最终“啪”地一声,精准地盖在了林文轩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俊脸上,再缓缓滑落。
两个龙飞凤舞、力透纸背的大字,刺目地映入所有人眼帘——休书!沈月凝的声音冰冷清晰,
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,狠狠敲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:“林文轩!
忘恩负义、狼心狗肺之徒!这探花郎夫人,我沈月凝不做!这婚,今日,我休了你!”休夫!
死寂!绝对的死寂!连唢呐都忘了吹,喜娘张大了嘴,围观百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。
一个女子,在新婚之日,当众休夫?!这简直是闻所未闻、惊世骇俗!
林文轩的脸色由青转紫,再由紫涨成猪肝色,全身气得簌簌发抖,指着沈月凝,嘴唇哆嗦着,
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巨大的羞辱感几乎将他淹没。柳如烟死死捂住嘴,
眼底的狂喜被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取代——沈月凝怎么会这样?她怎么敢?!
沈月凝冷冷地扫了他们最后一眼,那眼神如同在看两堆肮脏的垃圾。她抬脚,
毫不犹豫地转身,朝着沈府的方向走去。火红的嫁衣内衬在寒风中翻飞,
像一团燃烧的复仇烈焰。她要回家!她要立刻见到父亲!然而,
就在她转身踏出第一步的瞬间——“轰隆隆隆——!
”沉重、整齐、带着金属甲胄摩擦碰撞的恐怖声响,如同闷雷般从长街尽头滚滚而来!
地面仿佛都在震动!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。
只见一队身着玄黑铁甲、手持森冷长刀的官兵,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,带着滔天的杀气,
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至!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所有的喜庆余音,
肃杀之气瞬间冻结了整个街区!“吁——!
”为首一名面色冷硬、眼神锐利如鹰的军官猛地勒住缰绳,战马人立而起,发出一声长嘶。
他居高临下,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迎亲现场,最终死死锁定在沈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上。
“奉旨!”军官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头顶,“商户沈万金,勾结敌国,
通敌叛国!罪证确凿!查抄家产,一干人等,即刻锁拿,押入大牢,听候发落!违令者,
格杀勿论!”“抄家!锁拿!”身后的甲士齐声怒吼,声浪震天,
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,瞬间将整个沈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!
林文轩脸上那极致的愤怒和羞辱,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,
瞬间被一种混合着狂喜、得意和阴狠的狞笑取代!成了!终于成了!沈家的泼天财富,
终于要落入他林文轩的囊中了!他看向沈月凝的目光,
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和即将报复成功的扭曲兴奋。柳如烟更是“嘤咛”一声,
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,娇弱无比地躲到了林文轩身后,紧紧抓住他的衣袖,
身体微微颤抖,然而低垂的眼帘下,
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毒蛇般的怨毒和即将分得一杯羹的贪婪。抄家!竟比前世提前了!
沈月凝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,瞬间沉入谷底,但随即,
一股更炽烈、更决绝的火焰在她眼底轰然燃起!好!好得很!既然你们迫不及待要送死,
那就别怪我……赶尽杀绝!【第二章:反戈一击破杀局】“爹——!
”沈月凝的呼喊撕心裂肺,她像一道红色的旋风,撞开几个试图阻拦的、吓傻了的沈家仆役,
不顾一切地冲向府门内。沈府内早已乱作一团。丫鬟仆妇尖叫哭喊,家丁们面无人色,
被那闪着寒光的刀锋逼得步步后退。沈万金被几个忠心老仆护在当中,
这位精明了一辈子、富甲一方的商人,此刻面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看着冲进来的官兵,
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惊骇:“通敌?不!不可能!我沈万金行商半生,
从未踏足敌国半步!冤枉!天大的冤枉啊!”“拿下!”军官眼神冰冷,毫无波动,
大手一挥。两名如狼似虎的甲士立刻扑向沈万金。“住手!”一声清叱,如同冰泉激石,
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骤然响起。沈月凝已如护崽的母豹般,张开双臂,
死死挡在了父亲身前。她身上的嫁衣内衬红得刺眼,脸上没有半分泪痕,
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然和燃烧的怒火。她挺直脊背,目光如炬,
毫不畏惧地迎上军官那审视的、带着杀气的眼睛。“哦?”军官动作一顿,
似乎有些意外于这年轻女子的胆色,他上下打量着沈月凝,“你就是沈家嫡女?倒是好胆色!
不过,圣旨面前,容不得你放肆!让开!否则,以同罪论处!”刀锋微微抬起,
寒光直指沈月凝面门。林文轩和柳如烟此刻也“焦急”地挤到了府门口。
林文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,指着沈万金对军官道:“将军!此老儿惯会伪装,表面行善,
实则包藏祸心!定要严查,莫要放过一个奸佞!”柳如烟则捂着脸,
发出细细的啜泣:“姐姐……你,你快劝劝爹认罪吧……莫要再执迷不悟,
连累更多人啊……”沈万金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柳如烟和林文轩:“你……你们……畜生!
”沈月凝却看也没看那对跳梁小丑,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军官,
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。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,
只有洞穿一切的嘲弄和即将爆发的雷霆。就在军官耐心耗尽,即将再次下令拿人,
冰冷的刀锋几乎要触及沈月凝脖颈的刹那——“且慢!”沈月凝的声音陡然拔高,
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庭院中,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呵斥。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,
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。只见沈月凝不慌不忙,从容地抬起手,
探入自己宽大的嫁衣袖袋之中。她的动作沉稳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,
仿佛在取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。军官眉头紧锁,眼神警惕。
林文轩和柳如烟心中却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下一刻,沈月凝抽出手,
指间赫然夹着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!那信封略显陈旧,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。
在无数道惊疑、探究、不安的目光注视下,沈月凝手腕一抖,信笺“唰”地一声展开!
她将信纸高高举起,清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珠,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沈府上空,
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:“通敌叛国?好一个‘罪证确凿’!将军要抄家锁人,
不如先睁大眼睛,好好看看这封真正的通敌密信!”“此信,
正是出自你们这位林探花郎的未来平妻、我沈月凝的‘好庶妹’——柳如烟之手!
”“上面清清楚楚,写着她与敌国将领如何密谋,借我沈家商队为掩护,输送粮草军械!
更可笑的是,这信尾,还沾着她惯用的、京城‘胭脂醉’**的‘女儿娇’胭脂印!
此印独一无二,一验便知!”“要抄家?要锁拿?”沈月凝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刀,
直指脸色瞬间惨白如鬼的柳如烟,“先查查你们未来的主母大人吧!”哗——!
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锅,整个场面瞬间炸开!官兵们哗然,
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柳如烟和林文轩。原本指向沈家父女的刀锋,下意识地偏移,
隐隐锁定了柳如烟!周围的百姓更是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浪,指指点点,
看向柳如烟和林文轩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鄙夷。“不!假的!全是假的!
”柳如烟如遭五雷轰顶,浑身筛糠般抖起来,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,
她猛地扑向沈月凝,状若疯癫,“沈月凝!你好狠毒的心肠!你被休弃,怀恨在心!
竟敢伪造书信污蔑于我!将军!大人!她是诬陷!是报复!求大人明察啊!”她涕泪横流,
试图去抓扯那封信,却被沈月凝灵巧地避开。林文轩也彻底慌了神,他强自镇定,
额头却渗出冷汗,急忙对着军官躬身道:“将军!此女因休夫一事怀恨在心,其心可诛!
这书信定是她伪造!意图构陷如烟,混淆视听!万万不可轻信啊!”混乱之中,
被柳如烟和林文轩的嘶喊气得浑身剧颤、气血翻涌的沈万金,下意识地想去护住女儿,
怀揣着的一个厚厚的牛皮账本却因动作过大,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!
账本散开,纸页纷飞。一张泛黄陈旧、折叠整齐的契书,从账页中飘然滑落,不偏不倚,
正好落在军官的脚边。军官眉头一拧,下意识地弯腰拾起,展开一看。目光扫过契书内容,
他那张冷硬的脸上,瞬间浮现出极度的震惊和凝重!
契书抬头赫然写着:“西山铁矿**契约”。**方:沈万金(印鉴)。受让方签名处,
一个娟秀却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痕迹的名字,清晰无比地映入军官的眼帘——柳如烟!
“柳如烟!”军官猛地抬头,眼神锐利如鹰隼,死死盯住那个还在哭喊“冤枉”的女人,
声音如同寒冰炸裂,“这西山富铁矿的**契书,受让人是你!签名画押,一应俱全!
铁证如山!你还有何话说?!”轰!这一次,是真正的死寂!所有的哭喊、辩解、议论声,
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!柳如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所有的动作和声音戛然而止。
她瞪圆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军官手中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契书,
看着上面自己亲手签下的名字,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催命符。她的脸色由白转青,
再由青变得死灰一片,嘴唇哆嗦着,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。身体晃了晃,像一滩烂泥般,
彻底瘫软在地。完了!全完了!这契书,她明明……明明藏得那么深……林文轩也如遭雷击,
踉跄着后退一步,看向柳如烟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……被背叛的怨毒!这个蠢货!
竟然背着他签了这种东西!
沈月凝冷眼旁观着柳如烟彻底崩溃的丑态和林文轩眼中闪过的阴狠,心中一片冰冷的快意。
她上前一步,稳稳扶住因这巨大反转而激动得有些站立不稳的父亲沈万金。“爹,
”她声音低沉,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,目光扫过暂时被震慑住的官兵和瘫软如泥的柳如烟,
“沈家的根基,还没倒。女儿……有法子让它重新立起来,立得更高!
”沈万金看着女儿眼中那陌生却令人心安的强大光芒,老泪纵横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沈月凝的目光,却已越过混乱的庭院,投向了府外长街的尽头。汇通天下……是时候,
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东家了。
【第三章:商行初露峥嵘角】沈府虽然暂时免于被抄家锁拿的灭顶之灾,
但通敌的嫌疑并未完全洗清,柳如烟被重点关押,沈家上下仍被严密监控,所有产业被封,
昔日车水马龙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,只剩一片劫后余生的压抑和茫然。“凝儿,
府里能动用的现银……只有这些了。”昏暗的书房里,
沈万金将一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推到女儿面前,声音带着疲惫和苦涩。
匣子里是厚厚一叠银票和一些应急的金叶子,
还有几件沈月凝母亲留下的、未来得及被抄走的贵重首饰,闪烁着黯淡的光芒。
这是沈家目前仅存的、未被官府发现的最后一点血脉。沈月凝看着匣子,眼神却异常明亮,
没有丝毫沮丧。“爹,够了。”她拿起一张银票,指腹感受着那坚韧的质感,语气斩钉截铁,
“银子会生银子。给我三天时间。
—金疮药的主药“三七”、止血圣品“白及”、还有北方边军急缺的御寒“石炭”……此刻,
因边境摩擦消息还未大规模传开,这些物资的价格正处于最低谷!接下来的三天,
沈府后门悄然开启又关闭。沈月凝换下华服,穿上最不起眼的棉布衣裙,用布巾包住头脸,
如同最普通的市井妇人。她凭借记忆中残留的沈家隐秘人脉和商路信息,
亲自奔波于京城最偏僻的药材集市和货栈之间。她眼神毒辣,谈吐老练,杀价精准,
用仅有的资金,神不知鬼不觉地囤积下了一批数量惊人的三七、白及,
以及一批品质极佳的石炭(煤炭)。
当最后一批石炭被悄悄运入沈家一处隐秘的、未被查封的城外货栈时,
沈月凝摊开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书。“爹,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