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穿上它,沈星晚,这是你替月然嫁过去的唯一价值。”
继母柳玉芬将那件缀满钻石的婚纱,狠狠扔在她身上。
冰冷的碎钻硌得她皮肤生疼。
妹妹沈月然在一旁,哭得梨花带雨,楚楚可怜。
“姐姐,对不起,我实在害怕,外面都说傅家那位又老又丑,还有残疾……我嫁过去会死的。”
沈星晚垂着眼,看着地上洁白的裙摆,没有说话。
心,早已是一片冰冷的死灰。
“快点!别磨磨蹭蹭的,误了吉时,我们沈家担待不起!”
柳玉芬不耐烦地催促,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。
沈星晚默默地捡起婚纱,走进换衣间。
镜子里的人,面色苍白,眼神空洞,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。
这本该是沈月然的婚纱。
沈家为了攀附京市第一豪门傅家,不惜将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沈月然送去联姻。
可就在婚期将近时,关于傅家那位继承人傅景深的传闻,却愈演愈烈。
传闻他年过半百,容貌丑陋。
更在一场意外中落下了终身残疾,性情也变得暴戾古怪。
沈月然怕了。
她哭着闹着,死活不肯嫁。
于是,这个“天大的好运”,就落到了沈星晚的头上。
她是沈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女,是父亲风流一夜的产物,是母亲一生的污点。
从被接回沈家的那天起,她就活得小心翼翼。
柳玉芬视她为眼中钉,沈月然把她当出气筒。
父亲对她,更是只有冷漠和无视。
现在,他们需要一个替死鬼,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。
“姐姐,你穿上真好看。”
沈月然不知何时跟了进来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,随即又换上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。
“都是我不好,如果不是我胆小,就不用姐姐你……”
沈星晚转过身,静静地看着她。
那眼神太过平静,反而让沈月然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。
这眼神不对。
以往的沈星晚,要么是麻木的,要么是带着一丝隐忍的恨意。
绝不是像现在这样,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,让她有些心慌。
“没什么。”
沈星晚终于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反正,我烂命一条。”
沈月然被她噎了一下,脸色有些难看。
柳玉芬在外面喊了起来,“好了没有?化妆师等着呢!”
沈星晚没有再看沈月然,径直走了出去。
化妆师团队是傅家派来的,专业且高效。
不到一个小时,一个精致得不像真人的新娘就出现在了镜子里。
柳玉芬看着镜中的沈星晚,眼神复杂。
有惊艳,但更多的是鄙夷和算计。
她走上前,假惺惺地替沈星晚整理了一下头纱,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。
“记住,嫁过去之后,就说你自己是沈月然。要是敢耍花样,让你那个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妈,立刻断了医药费!”
沈星晚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垂在身侧的手,瞬间攥紧。
母亲……
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软肋。
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
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。
柳玉芬满意地笑了。
“这才乖。”
她拍了拍沈星晚的脸,那力道带着毫不掩饰的羞辱。
“月然从小金枝玉叶,傅家那样的龙潭虎穴,她受不了。你就不一样了,反正你这条命也贱,就当是为沈家做点贡献。”
沈星晚的指甲,几乎要嵌进掌心里。
她死死咬着后槽牙,将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气咽了下去。
贡献?
说得真好听。
不过是把她推入火坑,来换取沈家的荣华富贵。
婚礼没有仪式。
甚至没有宾客。
沈星晚被塞进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,直接送往傅家的庄园。
车窗外,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。
沈星晚靠在冰冷的车窗上,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。
红唇,白纱。
多讽刺。
她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,拉着她的手,气若游丝地嘱咐。
“星星……一定要……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……”
属于她们的东西。
母亲一手创立的公司,如今却被柳玉芬和她的父亲霸占。
他们靠着母亲的心血,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,却连母亲的医药费都要拿来威胁她。
恨意,像藤蔓一样,疯狂地在心底滋生。
嫁入傅家是火坑吗?
或许吧。
但对她而言,这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,可以掀翻沈家的机会。
她要活着。
不但要活着,还要好好地活着。
她要让沈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!
车辆缓缓驶入一座占地广阔的庄园。
铁艺大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。
车,停在了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。
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。
“少奶奶,到了。”
沈星晚深吸一口气,提起沉重的裙摆,走了下去。
别墅门口,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,神情严肃。
“沈**,这边请,先生在等您。”
他口中的“先生”,自然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,傅景深。
沈星晚的心,不可抑制地提了起来。
关于那个男人的传闻,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。
老,丑,残疾,暴戾……
她攥紧了手心,跟着管家走进别墅。
大厅里灯火辉煌,却空无一人,安静得有些诡异。
管家领着她走到二楼的一间书房门口,停下了脚步。
“先生就在里面。”
说完,他便躬身退下了。
沈星晚站在巨大的雕花木门前,心脏狂跳。
她抬起手,轻轻推开了门。
门内,没有开灯。
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,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,勾勒出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背影。
那人背对着她,身形看上去并不像传闻中那般臃肿老迈。
他似乎听到了开门声,却没有回头。
一个冰冷、嘶哑,仿佛砂纸摩擦过的声音响起。
“过来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