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碎掉的月光二十五岁生日那天，我攥着亲手织的灰色围巾站在宋时修公司楼下。

秋风卷着银杏叶扑在脚踝，手机屏幕亮着闺蜜发来的消息：“心心，赌一百杯奶茶，

今天宋总肯定求婚！”我对着玻璃倒影抿了抿发烫的脸颊。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，

人生的每一页似乎都写着宋时修的名字。他是邻居家永远考第一的哥哥，

是把我从校园霸凌者手里拉出来的少年，是在我父母离异时默默递来热牛奶的青年。

所有人都说，唐心是宋时修放在心尖上的人。包括我自己，也对此深信不疑。

写字楼旋转门吐出熟悉的身影时，我的心跳漏了半拍。宋时修穿着深灰色西装，

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来，习惯性地先落在我的手腕上——那里空空如也，

他送的银镯子上周被我不小心摔断了。“等很久了？”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围巾，

指尖擦过我的掌心，带着惯常的温度。“没有呀，”我踮起脚尖想帮他围上，

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，“回去再试。”他笑起来的时候，右眼尾有颗极淡的痣，

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。车刚驶出地下车库，他的手机响了。

屏幕上跳跃的“林溪”两个字让我手指蜷了蜷。

林溪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助理，名校毕业，漂亮干练，

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审视。“嗯，在开车。”宋时修的声音放得很柔，

和平时对下属的严厉截然不同，“别等我了，早点休息。”挂了电话，

他转头对我笑：“部门聚餐，可能要晚点。”“哦。”我低下头抠着安全带卡扣，

“那围巾……”“很舒服。”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，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，

“心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。”车在路口等红灯时，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副驾抽屉的缝隙。

那里露出一截红绳，缀着颗小小的月亮吊坠，银质的，在昏暗里闪着冷光。心脏猛地一缩。

那是去年宋时修去云南出差带回来的，他说找高僧开过光，只能送给此生挚爱。

当时我缠着要看看，他却笑着藏起来：“等时机到了，自然给你。”我盯着那截红绳，

指尖冰凉。“怎么了？”宋时修注意到我的失神。“没、没什么。

”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，窗外的霓虹在他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，

忽然觉得那张熟悉的脸有些陌生。聚餐的地方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日料店。

宋时修带我走进包厢时，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。林溪坐在主位旁边，穿着米白色连衣裙，

看到我们进来，立刻起身笑着打招呼，目光在我和宋时修之间转了一圈。“唐心妹妹来了，

快坐。”她热情地拉过我的手，指尖温凉。就在那一瞬间，我看见她皓白的手腕上，

戴着一条红绳手链。红绳尽头，那颗小小的月亮吊坠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，

在暖黄的灯光下，折射出刺眼的光。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耳边的谈笑风生、杯盏碰撞都变成模糊的背景音。我死死盯着那颗月亮，喉咙像被堵住，

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宋时修在我身后轻咳一声，将我带到空位上。他的手指搭在我的椅背上，

隔着薄薄的衣料，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“时修，你这助理可真能干，”有人笑着举杯，

“听说林溪不仅业务强，手工也巧，上次那条手链……”“吃饭。”宋时修打断对方的话，

语气听不出情绪，却足够让喧闹的包厢安静半秒。他给我夹了块三文鱼，“多吃点。

”我看着碗里橙红色的鱼肉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林溪正低头浅笑，抬手拢头发时，

手腕微微转动，那颗月亮吊坠晃得我眼睛生疼。原来时机到了，只是对象不是我。

原来那些深夜的加班、含糊的解释、躲闪的眼神，都有了答案。我放下筷子，

声音轻得像羽毛：“宋时修，我有点不舒服，想先回去。”他皱眉：“我送你。”“不用了。

”我站起身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，“你陪大家吧，我自己可以。”走出日料店，

晚风灌进单薄的外套，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

是宋时修发来的消息：“到家了告诉我。”我没有回。沿着街灯慢慢走，

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。路过一家饰品店，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链，红的、金的、银的，

琳琅满目，却没有一条像林溪手腕上那条，能轻易碾碎我十年的欢喜。回到空荡荡的公寓，

我把自己埋进沙发。手机屏幕亮了又暗，宋时修的电话打了三个，我都没接。凌晨一点，

门被钥匙打开。宋时修走进来，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。“怎么不接电话？

”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责备，弯腰想碰我的脸。我猛地偏头躲开。他的手僵在半空，

眼底闪过一丝诧异。“宋时修，”我抬起头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颤，

“那条月亮手链，不是说要送给此生挚爱吗？”空气仿佛凝固了。他沉默了几秒，

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，像冬日湖面碎裂的冰纹：“你说那个？朋友送的纪念品而已，

随便戴戴。”“随便戴戴？”我笑了，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，“那你去年对我说的话，

也是随便说说吗？”他的眉头蹙得更紧，语气添了几分不耐：“心心，别闹。林溪刚毕业，

一个人在这边不容易，我多照顾点怎么了？”“照顾到把‘此生挚爱’的手链给她？

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尖锐，“宋时修，你把我当什么了？

”他站直身体，后退半步，拉开了距离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了下来，像结了层薄冰。

“心心，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钝刀，一下下割在心上，“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，

你还不明白吗？”我看着他，等着那个我期待了十年的答案。他却只是叹了口气，

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漫不经心：“当然是把你当我的小青梅啊，不然还能是什么。

”小青梅。三个字，像重锤敲碎了我小心翼翼维护了十年的美梦。

原来那些深夜的陪伴、温柔的纵容、旁人的羡慕，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解读。

我看着他转身走向玄关的背影，忽然觉得很累。累得不想再争辩，不想再追问，

不想再抱有任何幻想。“宋时修，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，平静得可怕，

“我们到此为止吧。”他的脚步顿住了，却没有回头。门被轻轻带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我蜷缩在沙发里，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抱枕。月光碎了，

再也拼不回去了。2退无可退宋时修没有再来找我。这个认知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，

每呼吸一次都觉得窒息。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，不吃不喝，任由闺蜜把外卖堆在门口。

手机里关于宋时修的一切都被我删得干干净净，

照片、聊天记录、甚至连他喜欢的歌单都清空了。可记忆这东西，从来不由人控制。

十五岁那年，我被几个男生堵在巷子里抢零花钱，是宋时修像天神一样出现，

背着我走了三站路去医院。他的白衬衫被我渗血的膝盖染出红痕，却还笑着说：“心心，

以后哥保护你。”十八岁高考结束，我拿着不太理想的成绩单躲在天台哭，他找到我，

把录取通知书塞给我——那是他动用关系帮我争取到的补录名额。“别哭，

”他替我擦眼泪，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，“以后想去哪，哥都陪你。”二十二岁我生日，

他在江边放了整整一晚上的烟花，在漫天璀璨里对我说：“心心，等你毕业，

我们就……”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，我却自作多情地补了一句“结婚”。现在想来，

那些没说出口的话，或许本就没打算说。第七天，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，

语气带着哭腔：“心心，你快回来一趟，家里出事了。

”我连夜赶回那个早已算不上“家”的地方。推开家门，

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父亲，眼圈红肿的母亲，和散落一地的文件。“怎么了？

”我的心沉了下去。母亲拉着我的手，哽咽道：“你姐姐……她跑了。”我愣住了。

姐姐唐玥上个月刚和时氏集团的总裁时晏今订了婚，那是一场轰动全城的商业联姻，

所有人都说唐家攀上了高枝。“她为什么要跑？”“还不是因为时晏今！

”父亲猛地一拍桌子，怒气冲冲，“听说那人性格孤僻，手段狠厉，

年纪轻轻就把时氏打理得滴水不漏，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吓人。你姐姐怕了，

昨天留了封信就走了！”母亲哭着摇头：“可是婚期就在下week了，

时家那边催得紧，如果毁约，我们唐家就完了！时晏今那个人，

最记仇了……”我看着他们焦急的脸，忽然觉得荒谬。姐姐逃婚，他们不想着怎么解决，

反而……“心心，”母亲忽然抓住我的手，眼神里带着一种让我心惊的期待，

“你和你姐姐长得像，要不……你替她嫁过去吧？”“妈！”我猛地抽回手，

不敢置信地看着她，“你说什么？那是结婚！不是过家家！”“我们也是没办法啊！

”母亲哭了起来，“时家只认唐家的女儿，只要你嫁过去，

等风头过了……”“等风头过了怎么样？”我打断她，声音发颤，“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吗？

时晏今是什么人，你们不清楚吗？他要是发现了，我们全家都得玩完！”“可现在除了你，

没人能帮唐家了！”父亲站起身，语气强硬，“唐心，你别忘了，你能上大学，

能住那么好的公寓，都是靠家里！现在家里需要你，你不能不管！

”血缘关系像一条无形的锁链，狠狠勒住了我的脖子。我看着眼前这对自私的父母，

忽然明白为什么姐姐宁愿逃跑也要躲开这场婚姻。“我不嫁。”我咬着牙，转身想走。

“你要是不嫁，”父亲冷冷地说，“你那个在国外治病的外婆，后续的治疗费，

我们可就不管了。”我的脚步钉在原地。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疼我的人，

她的病需要巨额的医药费，一直是家里在承担。我知道父亲说得出做得到。

“你们……”我气得浑身发抖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“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？

”母亲拉着我的胳膊，柔声劝道：“心心，时晏今虽然看着吓人，但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，

肯定有过人之处。再说了，他那种大忙人，估计也没时间管你，你就当去时家待几年，

等你姐姐回来……”“姐姐不会回来的。”我打断她，声音里带着绝望。如果姐姐想回来，

就不会不告而别。那一晚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很久。窗外的月光和十年前一样清冷，

却再也照不进我冰封的心。一边是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外婆，一边是荒唐的代嫁，

我好像……退无可退。第二天，我给母亲发了条消息：“我嫁。”没有想象中的轻松，

只有一种沉重的麻木。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，没有告诉任何人，包括闺蜜。

我怕看到她担忧的眼神，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瞬间崩塌。婚期定在三天后，一切从简，

甚至没有通知太多亲友。时家那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，只是派了助理来对接流程，

态度客气却疏离。婚礼当天，我穿着不合身的婚纱，站在民政局门口，

看着那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朝我走来。时晏今比我想象中更年轻，

也更……令人望而生畏。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，身形挺拔，五官深邃立体，

却没什么表情，下颌线绷得很紧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。他比宋时修高一些，气场也强大得多，

只是站在那里，就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“唐**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低沉悦耳，

却没什么温度。“时先生。”我低下头，不敢看他的眼睛。拍照的时候，

摄影师让我们靠近一点，我犹豫着往前挪了半步，他却纹丝不动。最后照片拍出来，

我们之间隔着明显的距离，表情僵硬，像两个被迫营业的陌生人。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，

我的手在发抖。这就是我的婚姻吗？荒唐得像一场梦。走出民政局，他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口。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他说。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。”我不想和他独处。他没再坚持，

只是淡淡地说：“地址发我，晚上派司机去接你，回老宅吃饭。”我点点头，转身离开。

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，我忽然蹲在路边，捂住了脸。唐心，你看看你现在，多狼狈。

3陌生的丈夫时家老宅坐落在市郊的半山腰，是一座古朴的中式庭院。车子驶进大门时，

我看着沿途修剪整齐的绿植和潺潺流水，心里越发忐忑。下车时，时晏今已经等在门口。

他换了一身深色中山装，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，多了几分沉稳。看到我，

他微微颔首：“进去吧。”客厅里坐着几位长辈，看起来都很威严。时晏今一一为我介绍，

我僵硬地跟着打招呼，手心全是汗。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，没人说话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。

我低着头，小口扒着碗里的饭，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，带着审视和探究。

“小玥啊，”坐在主位的老太太忽然开口，声音和蔼，“以前总听你爸妈说你性子活泼，

怎么今天看着这么文静？”我的心猛地一跳。来了。我紧张得说不出话，手指紧紧攥着筷子。

“奶奶，”时晏今忽然开口，打破了尴尬，“她最近身体不舒服，没什么精神。

”老太太哦了一声，没再追问，只是给我夹了块排骨：“多吃点，补补身体。

”我感激地看了时晏今一眼，他却没看我，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饭。吃完饭，

长辈们在客厅聊天，时晏今带我去了后院。月光洒在石板路上，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。

“谢谢你。”我小声说。他停下脚步，转过身看着我：“唐心，是吗？”我愣住了，

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，心跳瞬间加速。他知道了？“你怎么……”“你和唐玥，

虽然长得像，但气质完全不同。”他淡淡地说，“她张扬，你内敛。”我低下头，

不敢看他：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“不用道歉。”他打断我，“婚姻对我来说，

只是一场交易。你是谁，不重要。”他的话像一盆冷水，浇灭了我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侥幸。

也是，像他这样的人，怎么可能在乎妻子是谁。“不过，”他话锋一转，

“既然你代替她嫁过来，就要守好本分。不该问的别问，不该做的别做。”“我知道了。

”我点点头。“还有，”他看着我，眼神锐利，“别妄想用任何手段引起我的注意，

我们只是合作关系。”我愣了一下，随即苦笑。我怎么可能妄想引起他的注意？

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。“我明白。”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，

转身往回走：“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去另一处住所，我们……尽量不要碰面。”也好。

我在心里想。这样对我们都好。第二天，我就被送到了一处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。

装修是极简的黑白风格，和时晏今的人一样，冷冰冰的，没有一点人气。

我开始了名义上的“婚后生活”。每天按时起床，吃饭，看看书，或者出去散散步。

时晏今果然说到做到，我们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。他偶尔会回来住，但总是深夜回来，

清晨就走，我们甚至见不到面。这样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，

却也让我渐渐找回了一点安全感。至少，不用再面对宋时修那张让我心痛的脸，

不用再听父母的唠叨。直到一周后，我在超市买菜时，意外遇到了宋时修。他穿着休闲装，

没戴眼镜，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。看到我，他明显愣住了，眼神里闪过惊讶、疑惑，

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“心心？”他快步走到我面前，“你这几天去哪了？

我给你打电话……”“我们已经结束了。”我打断他，语气平静，“宋先生，

请注意你的言辞。”他的脸色沉了下来：“唐心，你还在闹什么？就因为林溪的那条手链？

我都说了……”“够了。”我不想再听他解释，“宋时修，我累了。我们十年的情分，

到此为止吧。”说完，我绕过他，想快点离开。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

力气大得惊人：“唐心，你到底在气什么？我和林溪只是……”“宋先生，请你放手！

”我用力挣扎，眼眶却忍不住红了。就在这时，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：“放开她。

”我和宋时修同时回头，看到时晏今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拎着一个购物篮，

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。宋时修看到他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：“时晏今？你怎么会在这里？

”时晏今没理他，径直走到我身边，自然地揽过我的腰，

看向宋时修的眼神冷得像冰：“我太太，好像不太想见到你。”太太？我和宋时修都愣住了。

宋时修的目光落在我和时晏今交握的手上，又猛地看向我的脸，

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：“心心，你……你们……”“我们结婚了。

”时晏今替我回答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宋先生，

以后请不要骚扰我的妻子。”宋时修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他死死地盯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

却没说出一个字。时晏今没再看他，揽着我的腰转身离开。走出很远，我回头看了一眼，

宋时修还站在原地，像一尊雕塑，背影落寞得让人心疼。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，

隐隐作痛。“他就是宋时修？”时晏今忽然问。我点点头，没说话。“你喜欢他？

”我愣了一下，抬头看他。他的侧脸在商场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，看不出情绪。

“以前……是。”我诚实回答。他哦了一声，没再追问。回到公寓，

时晏今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。我看着他的背影，犹豫了很久，还是开口道：“谢谢你。

”他关冰箱门的手顿了一下：“举手之劳。”“那个……”我咬了咬唇，“我们这样，

会不会不太好？毕竟……”“我们是夫妻。”他转过身，看着我，“这是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