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渡看着眼前的家人和不知哪门子的亲戚,思绪万千。
命运从没有眷顾过她,不论是过去,还是现在。她眨了眨眼,开口道:
“我愿意,我从小就仰慕陆承渊,我喜欢他,我愿意嫁给他。”
高位之上,那披着羊绒披肩,耳戴祖母绿宝石的女人欣慰地笑了,她放下手中的茶盏,道:“承渊那孩子,小小年纪就展露出出色的能力,陆老头子是要把陆氏集团交给他的。你嫁给他,以后就是尊贵的陆夫人。”她的语调刻意放慢,隐隐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之感。
“你能嫁给他,是天大的福分。”秦知秋道。
“是呀,A市有多少名媛**争着抢着要见陆承渊一面,都见不着呢!”
“我看呐,晚晚这孩子,从小就是个有福气的面相......”
林渡站在那里,明明是决定她的终身大事,却好像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一般。
在外人眼里,她是林家唯一的女儿林晚晚,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被家人万般呵护着长大,现如今更是被安排了个好姻缘,命好得让人眼红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不是什么贵门**林晚晚,她是被人丢弃的丧家之犬林渡。
林家真正的**林晚晚,在五岁的时候被算命先生算出命里带煞,会克死父母。解决方法无非两个,要么将林晚晚丢了,要么就领养一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女娃冲煞。秦知秋怎么可能忍心丢弃自己的亲生女儿,所以就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儿,那个女孩儿就是林渡。
林家与陆家的老爷子是战友,两人早就定下了孙儿的娃娃亲,秦知秋的丈夫林越又去世了,林家现如今是个空有其表的外壳,内里早已被掏空了,若是不和陆家攀上关系,林家的衰落是不可避免的事。因此这门娃娃亲就算是当年的玩笑话,秦知秋也要将女儿嫁过去。
只是嫁哪个女儿,全凭她自己的意愿。
陆承渊虽然能力出众,仅一人便可掌舵千亿商业帝国,可他性格暴虐,手段残忍,不论是对待商业上的竞争者,还是自己的女人。
可这并不妨碍A市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多得像芝麻一样,上一个跟他滚过床单的女人,就是因为多嘴了他的事情,被从别墅二楼抛下,摔断了手骨。
本来秦知秋是想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林晚晚嫁给陆承渊的,可这残暴的性格令林晚晚望而却步。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养女林渡。
在昏暗的阁楼里,秦知秋温柔地笑着,对林渡说:“13年了,你该报答林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了。”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,慢悠悠道:“晚晚这孩子你知道的,从小就娇生惯养,脾气不好,嫁过去怕是会触怒陆承渊。这个陆承渊虽然性格有些不好,但他有钱有权,你若是嫁过去,就是去享福的,知道吗?”
“嗯,知道。”林渡回答道。
“好,那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陆承渊的未婚妻。待会儿会有林家的旁支来拜访,你知道怎么说。”
“知道。”
秦知秋满意地勾了勾唇,最后瞥了林渡一眼,便下楼去了。
林渡知道,那一眼中有着隐藏的不屑。秦知秋就是这样一个人,她瞧不起穷人,也瞧不起像林渡这样寄人篱下,隐藏自己的欲望,低声下气的人。可事实就是这样,林渡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寄生虫。
“哎,那订婚宴是什么时候啊,到时候我要去给你们送贺礼呢!”此时一位打扮朴素的妇人开口问道。
“就是后天。”秦知秋得体地微笑,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林渡,“晚晚这孩子啊,喜欢陆承渊喜欢得不得了,昨天还跟我说,不能直接嫁过去吗?哎哟,我说再怎么急也要慢慢来啊。”
林渡闻言,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,将眼中的情绪尽然藏了起来。
她一点儿也不着急,作为联姻对象,她不指望陆承渊会对他有感情。着急的是秦知秋,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林渡嫁过去,然后攀附陆家,支撑起摇摇欲坠的林家。
此时门外走进一名女佣,是林家的保姆刘妈妈。
“夫人,陆家来人接**了。”
秦知秋闻言眼中闪过喜色,她有些急切地走下来,挽着林渡的手,道:“晚晚,东西佣人们都帮你收拾好了,去了陆家可要收起你的大**脾气,听到没有?”
“嗯。”林渡淡淡回应。
她跟着秦知秋和刘妈妈走出了林宅,陆家的车就停在门前,林渡不懂车,但哪怕不懂型号,光看外表也知造价不菲。
此时她正站在车前,陆家的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,帮她打开了车门,微微笑着对她道:“林**,请。”
林渡回头,她看到真正的林晚晚此时正站在林家别墅二楼阳台前,倚着栏杆,讥讽地望着她。
林晚晚身上穿的没有一件不是奢侈品牌,注意到正要上车的林渡看了过来,她做着精致指甲的手捋了捋养护得当的头发,不屑地转过身去,踱步走回了屋子里。
林渡收回目光,在秦知秋等人的注视下上了陆家的车。
她靠着车窗,看着林家的一切后退,窗外的风景迅速变换。
林渡吐出一口气,应付林家亲戚的疲惫已经盖过了马上要到一个陌生环境中的恐慌。她有些疲惫地靠着窗,阖上了眼睛。
与此同时,另一边的陆家也并不安宁。
二楼书房,墙壁上挂着壁灯,散发出柔和的光。地毯兽纹惟妙惟肖,有规律地延伸着,就像如今的陆家,蓬勃地占领着整个商业帝国。
“林家那个女人被送过来了?”陆承渊坐在书桌前,眼睛虽然盯着桌面的晚报,话却是对着助理周晏说的。
“是的,陆总。”周晏道,“但不是陆家祖宅,而是您在A市的宅邸。”
陆承渊闻言冷笑,“陆砚深还真是心急,直接把人送到我家了。”
熟悉陆承渊的人都知道,陆承渊并不住在陆家祖宅,而是他自己在郊区的别墅临渊居。
陆砚深是陆承渊的舅舅,他对于陆氏集团掌舵人的身份垂涎已久,只可惜自己能力不够,没被老爷子选为继承人。于是便热衷于分化陆承渊手中的权力,陆承渊的婚姻便是他插手的。
陆家与林家的联姻本就是半玩笑话的性质,当时的林家同陆家比虽然稍有逊色,但在A市也是如日中天。而现如今,林家老爷子不在了,林越也死了,林家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外壳,此时与林家联姻,那便是联了一个拖油瓶,于陆承渊而言没有任何助力。
于是陆砚深便拿当年的娃娃亲说事,让老爷子将陆承渊和林家大**林晚晚的婚事定了下来。这样一来,陆承渊就不能与A市其他名门贵族联姻了。
陆承渊站起身,将那份晚报抛给了周晏。
“走,去看看我那未过门的妻子。”他语气淡淡,叫人听不出其中情绪。
不过周晏很熟悉陆总,陆总越平静,便越可怕。
他忙跟了上去,随手将那晚报丢进了垃圾桶。
晚报上写的只有一件事,各种加粗加大黑字标题占据了报纸的大半个篇幅:陆氏集团继承人将与林家**举行订婚典礼、陆氏陆承渊未婚妻林晚晚、爆料:陆氏集团将迎来新的陆夫人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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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**,到了。”直到方即白出声提醒,林渡才悠悠转醒。
她看着窗外低调却隐隐透出奢华的别墅,内心竟有一丝恐惧。
方即白为她打开车门,早已等候多时的别墅管家上前欢迎。
“您好,林**,我是这栋别墅的管家塞巴斯,您可以叫我塞管家。”中年男人得体地问候道。
林渡闻言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方即白,方即白立马会意,道:“我是陆氏集团股东陆砚深的助理。”
“林**,请跟我来,房间已经收拾好了,行李已经搬到您的房间里了,您现在可以上楼休息。不多时陆总就回来了,到时您可以和他一起共进晚餐。”塞巴斯温柔道,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方即白。
林渡没有多想,她跟着塞巴斯进了陆承渊的宅邸。
虽然林渡在来之前早有心理建设,但还是被内部这低调奢华的装潢震惊到了。林家和陆家比,就像是普通居民楼和豪宅,根本就没有可比性。
她低着头,默不作声地跟着塞巴斯。不论是林家,还是陆家,都不是她的家。
来到二楼,塞巴斯为她打开房门,道:“晚餐做好后我会叫您。”
“好。”林渡有礼貌地回应道。
直到关上门,林渡一个人在房间中,她才有心思打量起自己的房间。
房间布置偏向简洁舒适风,虽然加了些少女元素,但没有太多华丽的布置,让人很放松。
她径直走向那张铺着粉色床单的席梦思,重重地躺了下去。
好累,林渡想,可奇怪的是,她没有丝毫困意,脑海中浮现的是在林家临走前林晚晚那个不屑的眼神。
其实在前一天,林晚晚来找过她。
她踩着八厘米恨天高,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渡,那股鄙视的意味和秦知秋简直如出一辙。只是秦知秋到底活了快半辈子,比起林晚晚,她更懂分寸。
“林渡,你不要以为嫁给陆承渊,你就能攀上枝头做凤凰了。别忘了你是以我的身份嫁进陆家的。要是没有我,谁知道你林渡是个什么东西。”她一边说,一边缓缓逼近林渡,高跟鞋哒哒作响,那话语像一记又一记重锤,敲在林渡心上。
“我告诉你,陆潭渊性格暴虐,不仅体现在他的为人。”林晚晚唇角弯弯,眼中却是幸灾乐祸的笑,“和他睡过的女人都知道,他在床底之事上,下手也很重。还记得上一个被他丢下楼的女人吗?就是因为不配合,不顺从,所以被丢下去,摔断了手。”
“我希望你可以识时务一些,不要惹他生气。”林晚晚接着道,“但你也别忘了,你是林家的人,不要以为嫁给陆承渊就能摆脱林家,陆承渊是不会喜欢你的,没有了林家,你狗屁都不是。”
林晚晚和秦知秋不愧是母女,两人一唱一和,几乎让林渡窒息。
“知道了。”林渡顺从道。
林晚晚的婚事,自有秦知秋为她安排,毕竟有了林渡代替林晚晚嫁进陆家,林家就是陆家的姻亲,到时林晚晚不怕找不到满意的金龟婿。
她林渡,不过是林家的工具罢了。
此时一阵引擎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楼下似乎有人来了。
林渡猛地起身,刚才赛管家说过,陆总马上就会回来,他口中的陆总,恐怕就是陆承渊。
林渡其实并不知道陆承渊对于这次联姻的态度。关于这桩婚事,她只从秦知秋嘴里了解过,只知道这次联姻,是林家攀附陆家,其他一概不知。
大厅传来声响,紧接着,她听到了赛管家的声音。
“陆总,林**已经在房间休息了。”
林渡急忙走到门前,身体紧贴着房门,凝气屏声听着房外的动静。
“嗯。”
是一道低沉的声音,却又很年轻。想来也是,陆承渊如今才不到25岁。
“晚餐已经做好了......”
此时外面传来了跑车的轰鸣,盖过了房间内的声音,林渡听不到。
她只能有些焦急地紧贴着房门,等待着那阵跑车声音淡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了。
林渡再次屏息听,可是屋外此时没有任何声音了。
怎么回事?难道陆承渊回房间了?那应该上楼啊,上楼也是有声音的,怎么她刚刚没听到?
正当她疑惑之际,一阵皮鞋踩过木质地板的声音响起,而且声音离她越来越近。
林渡猛地睁大了眼睛,不会要来我这个房间吧?
她刚想要撤走紧贴着房门的身体。
“咔嚓——”房门被打开了。
林渡和陆承渊四目相对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