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租的御姐室友天天对我冷着脸,直到公司年会上,她醉醺醺扯着我领带说胡话。
第二天,她成了空降我部门的新总监,当众把我骂得狗血淋头。
我咬牙发誓要让她好看,直到我发现——
我推开家门,客厅的灯还亮着。
这有点稀奇。我那合租室友沈墨卿,是个标准御姐,作息规律得像台精密仪器,通常这个点,她早该回房了。
我习惯性地弯腰换鞋,目光扫过客厅,动作顿住了。
沙发上瘫着一个人。
是沈墨卿。
她没换家居服,还穿着那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,窄裙绷在身上,勾勒出曲线。一条腿垂在沙发边,高跟鞋要掉不掉地挂在脚尖上。平时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长发,此刻散乱地铺在靠垫上,几缕发丝黏在她泛红的脸颊边。
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,软在那一团柔软里。
我愣在玄关,有点不敢认。
合租三个月,我们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。她总是早出晚归,表情清冷,看我的眼神跟看客厅那盆绿萝差不多——存在,但无需在意。我也乐得清静。
可现在……这台精密仪器,好像宕机了。
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酒气,混着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水味,有点呛人。
我犹豫了三秒,还是走了过去。
“沈墨卿?”我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没反应。
她呼吸有些重,眉头微微拧着,似乎睡得很不舒服。旁边的茶几上,放着她那个贵得吓人的手包,手机掉在了地毯上。
我叹了口气。
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在沙发上窝一夜吧?明天落枕都是轻的。
我蹲下身,先把她的手机捡起来放好。然后伸手,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。
“喂,回房间去睡。”
她喉咙里咕哝了一声,像是不耐烦的猫。脑袋一歪,避开我的触碰。
我有点没辙了。强行把她弄回房间?不合适。放任不管?好像更不合适。
想了想,我转身进了厨房。
翻出生姜和冰糖,开火,给她弄了碗简单的醒酒汤。这手艺还是我妈教的,她说我爸当年应酬回来,就靠这个续命。
等我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出来时,沈墨卿姿势都没变一下。
我把碗放在茶几上,凉着。再次蹲在她面前,提高了点音量。
“沈墨卿,起来喝点东西再睡。”
这次她有了点反应。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。那眼神迷迷蒙蒙的,没有焦距,水汽氤氲,跟平时那个锐利清冷的女人判若两人。
她看了我好几秒,眼神才慢慢对上焦。
然后,她做出了一个让我完全僵住的动作。
她忽然抬起手,不是推开我,而是……一把攥住了我的衬衫领口。
力道不小,把我猛地往前拽了一下。
我猝不及防,脸差点撞上她的鼻尖。能清晰地看到她泛红皮肤下细微的血管,能闻到她呼吸里温热的酒气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你……”她开口,声音又软又哑,带着浓重的鼻音,像羽毛刮过耳膜。
她扯着我的领子,又把我往下拉了点,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颈窝。
然后,我听见她用那种含混不清的语调,嘟囔了一句:
“你身上……有家的味道……”
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。
这句话太轻,太模糊,像梦呓。但它带来的冲击力,比我遇到的所有问题,加起来都大。
家的味道?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。一件洗得有点旧的灰色棉质衬衫,上面大概还残留着一点公司外卖的油烟味,以及刚才煮姜汤沾染的,淡淡的姜的辛辣和糖的甜香。
这就是……家的味道?
我没动,任由她攥着。
她就保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,呼吸拂过我的皮肤,有点烫。眼睛半睁半闭,好像说完那句话,又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过了大概十几秒,或者更久,她攥着我衣领的手慢慢松了力道,滑落下去,软软地搭在自己身前。眼睛也彻底闭上,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。
好像刚才那个插曲,只是她醉酒后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。
只有我,还僵在原地,颈侧那块皮肤像是被烙印了一下,隐隐发烫。
我看着再次睡过去的她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这都什么事儿。
醒酒汤眼看要凉了。我认命地伸出手,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,稍微用力,把她打横抱了起来。
她很轻。比我想象中还要轻一点。窝在我怀里,安安静静的,像个大型玩偶。
我抱着她,尽量平稳地走向她的卧室。她的房间和我的一样,简洁得像个样板间,除了必需品,几乎没有多余的个人物品。
把她轻轻放在床上,拉过被子盖好。她咕哝了一声,侧过身,蜷缩起来,睡得毫无防备。
我站在床边看了她两秒,然后转身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
回到客厅,我把那碗已经温凉的醒酒汤端回厨房,倒掉,洗干净碗。
一切恢复原状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第二天早上。
我被闹钟吵醒,揉着头发走出房间,准备做早餐。
厨房里已经有人了。
沈墨卿背对着我,站在料理台前,正在倒水。
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职业套装,米白色,线条流畅。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,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。腰背挺得笔直,光是看背影,就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我脚步顿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去,打开冰箱拿鸡蛋。
她听到动静,转过身。
脸上的妆容精致完美,遮掩了昨晚所有的疲惫和潮红。眼神清亮,锐利,和昨夜那个迷蒙脆弱的样子,判若两人。
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。
她端着水杯的手指,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。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移,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。
她先开口了,声音是惯常的平静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昨晚,谢谢。”
语气有点生硬,像是完成某个不得不做的流程。
我点点头,把鸡蛋放在台面上。“没事。”
空气有点安静。
我拧开水龙头,准备洗锅。
她站在原地,没动,也没走。过了几秒,我听见她补充了一句,语速比刚才快了一点。
“我喝多了。”
这句话像是在解释,也像是在划清界限。
我关上水龙头,转过身看她。“看出来了。”
她抿了抿嘴唇,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她仰头,把杯子里的水喝完,然后转身,将杯子放进水槽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
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,步伐利落地走向玄关。
门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关上了。
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,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残留的,她那股冷冽的香水味。
我拿起一个鸡蛋在手里掂了掂,看着空荡荡的玄关方向,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。
这个合租姐姐,沈墨卿。
好像,有点意思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