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,如同打翻的墨汁,将黄沙镇染得一片漆黑。
只有火车站的广场上,几盏昏黄的白炽灯亮着,将人的影子拖得老长。
姜芽芽像一只机警的夜猫,蜷缩在广场对面一个废弃的货箱后面,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,冷静地观察着。
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火车站的入口处,不仅有两名荷枪实弹的铁路警察,还有四个便衣打扮的汉子,眼神像鹰隼一样,死死盯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。
那四个人,正是刀疤脸他们。
他们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,此刻正处于暴怒的边缘,盘查也变得格外严苛。
一个背着行囊的中年男人,只是想上前询问一句,就被其中一人粗暴地推倒在地。
“滚!今晚的火车停运了!都给老子滚远点!”
蛮横的呵斥声,让周围的人群敢怒不敢言,纷纷退避三舍。
姜芽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这简直就是天罗地网。
别说她一个小孩子,就算是一只苍蝇,恐怕也飞不进去。
时间,在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墙上的挂钟,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。
九点钟的末班车,是她唯一的希望。
错过了,天知道明天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。
要不,制造一场混乱?
比如,让老鼠去咬断电线,让整个车站陷入黑暗?
不行。
姜芽芽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。
黑暗中虽然好浑水摸鱼,但也同样危险。
而且一旦引起大规模的骚乱,火车很可能就真的停运了。
她不能冒这个险。
就在她绞尽脑汁,几乎要陷入绝望的时候,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对话声,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。
“小张!还没找到吗?再过半小时,刘副队长就要亲自过问了!”一个老兵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满是焦急。
“班长,我……我把车站里里外外都找遍了,就是没有黑风的影子……”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自责和恐慌,“都怪我,要不是我带它出来撒尿的时候,被那个小偷偷了钱包,分了神,黑风也不会……”
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!你知不知道黑风是什么身份?那是一等功功勋犬!是萧司令亲自授的勋!这要是丢了,别说你,就连咱们整个军犬队,都得吃不了兜着走!”
“我知道……班长,我都知道……我再去镇子上找找!就算是把黄沙镇翻个底朝天,我也要把黑风找回来!”
那个叫小张的年轻士兵,说完就红着眼,像一头无头苍блик一样冲出了车站,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里。
姜芽芽的眼睛,在听到“功勋犬”和“萧司令”这几个字的瞬间,猛地亮了起来!
那是一种在沙漠里濒死之人看到绿洲时才会有的光芒!
她的机会,来了!
而且,是比任何混乱都好上一万倍的机会!
她不再有丝毫犹豫,立刻闭上眼睛,将自己的意念,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,瞬间覆盖了整个黄沙镇。
“所有能听到我说话的朋友们!”
“我需要你们的帮助!”
“帮我找一条狗!一条黑色的、很高大、很威猛的大狼狗!它的名字,叫黑风!”
指令,清晰而急促。
一瞬间,整个黄沙镇的“地下世界”,被彻底惊动了。
“吱吱!收到!是找一只大黑狗吗?我这就去垃圾堆看看!”
“喵呜~街角的鱼骨头可以等会儿再吃,兄弟们,动起来!找狗!”
“啾啾!空军一号收到指令!正在升空,开启全景侦察模式!”
无数细碎的意念,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集而来,在她脑海中形成了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。
躲在屋檐下的麻雀,飞上了夜空。
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,探出了脑袋。
在墙头优雅散步的野猫,竖起了耳朵。
一张由无数双眼睛和耳朵构成的、活生生的情报网,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运转。
姜芽芽的大脑,此刻就像一台最高速的处理器,飞快地筛选、整合着所有信息。
“报告!西街发现一条黄狗,正在追一只猫,目标不符!”
“报告!南街的王屠夫家有狗叫,但听声音是只小土狗,目标不符!”
“报告!悦来客栈的后院,好像有狗的呜咽声,但被关起来了,看不清楚!”
悦来客栈!
姜芽芽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四个字吸引。
那不就是刀疤脸他们落脚的地方吗?
她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。
“所有在悦来客栈附近单位请注意!集中侦察客栈后院!务必确认那是不是黑风!”
“吱吱!地面部队收到!正在从下水道接近!”
“喵!飞檐走壁小分队收到!正在房顶进行观察!”
很快,更加精确的情报传了回来。
“报告!确认了!后院柴房里关着一条大黑狼狗!脖子上有个金属牌!它好像受伤了,一直在低声呜咽,很痛苦!”一只成功从门缝里钻进去的小老鼠,传回了决定性的情报。
找到了!
姜芽-芽紧握的小拳头,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肉里。
她没有立刻行动,而是继续冷静地收集着情报。
“后院有人看守吗?”
“吱!有一个!就是那个鹰钩鼻子!他好像喝了点酒,正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打盹!”
很好。
天时地利人和,全都占了。
姜芽芽从怀里掏出白天买的那个大饼,掰下了一小块,这是她身上唯一能被称为“食物”的东西。
她看着远处那个像没头苍蝇一样,还在街上疯狂奔跑、大声呼喊着“黑风”的年轻士兵,眼神中闪过一丝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深邃。
小张哥哥,别急。
你的“车票”,我这就给你送过去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