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初遇与伪装初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陆氏集团总部的玻璃幕墙,
沈知微站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,指尖攥得发白。米白色的职业套装衬得她身形纤瘦,
领口别着的工牌晃了晃,上面印着“沈微”两个字——她用了十年,
把“沈知微”三个字连同那段烧得只剩灰烬的过往,一起锁进了记忆最深处。前台刚通报完,
电梯“叮”地一声打开。她抬眼望去时,心脏骤然缩紧。陆时砚走在人群最前面,
黑色西装剪裁利落,衬得肩宽腰窄。他没看任何人,下颌线绷得很紧,鼻梁高挺,
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。十年了,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,成了陆氏说一不二的继承人,
可那双眼睛里的冷漠,和当年财经新闻里那个站在陆振雄身边的半大少年,没什么两样。
“沈助理?”旁边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,“陆总在等你。”沈知微回神,
压下喉咙口的涩意,快步迎上去时弯起唇角,
露出恰到好处的、带着几分拘谨的微笑:“陆总,这是您要的城西项目的补充报告。
”她把文件递过去,指尖刻意避开他的皮肤。陆时砚接过时扫了她一眼,
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,快得像错觉。“进办公室说。”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,
没什么情绪。办公室大得惊人,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。陆时砚坐在真皮沙发上翻报告,
沈知微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,挺直脊背。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,
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——和她记忆里那个总爱叼着棒棒糖的少年判若两人。
“这里的数据来源。”他突然抬手指了指报告某一页,指尖骨节分明,“标注不清,
下午下班前重做。”“好的。”沈知微应声时,指尖在身侧悄悄掐了自己一把。她不能出错,
更不能让他看出破绽。十年前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,把沈家别墅烧成黑炭,
也烧光了她的家。父亲跪在陆氏大楼前喊冤的样子,母亲吞下药瓶时涣散的眼神,
还有陆振雄那句“沈家欠我们的,用命还也不够”,像淬了毒的针,密密麻麻扎在她心上。
她隐姓埋名跟着远房亲戚长大,考上最好的大学读金融,一路披荆斩棘进陆氏,
就是为了离他们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陆振雄老谋深算,她动不了,
可陆时砚——这个陆振雄最看重的儿子,是她撕开陆家防线的最好突破口。“还有事?
”陆时砚合起报告,抬眼看向她。沈知微回神,慌忙摇头:“没有了陆总,我这就去改。
”她转身时脚步有些急,差点撞上茶几角。手腕突然被人攥住,力道不重,
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制。“小心。”陆时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比刚才柔和了些。
沈知微浑身一僵,像被烫到似的抽回手,指尖却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。她低着头道了谢,
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。关上门的瞬间,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气。
刚才他攥住她手腕时,她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、她看不懂的情绪——不是冷漠,
也不是警惕,倒像是……疲惫?她甩了甩头,把那点不该有的猜测压下去。
陆时砚是陆振雄的儿子,是仇人的血脉,他的任何表情都可能是伪装。她不能心软,
更不能动摇。下午改报告时,部门经理王姐突然把一摞旧文件丢在她桌上:“沈微,
把这些十年前的项目资料整理归档,陆总下午要查。”沈知微的指尖顿住。十年前,
正是沈家出事的时候。她掀开最上面的文件夹,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,边角卷了毛。
翻到某一页时,她的呼吸猛地停了——那是沈氏集团当年的并购案合同,
甲方签字处是陆振雄的名字,旁边还粘着一张老照片:年轻的陆振雄和父亲站在一起,
两人都笑着,看着亲密无间。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,疼得她眼眶发紧。
她正想把照片抽出来,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“整理好了吗?”陆时砚的声音近在咫尺。
沈知微慌忙把照片塞回文件夹,指尖却不小心把照片边缘撕出一道小口。她转身时脸色发白,
勉强笑了笑:“快、快好了陆总。”他扫了眼桌上的文件,
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时顿了顿:“不舒服?”“没有。”沈知微低下头,
把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,“可能是有点累。”他没再追问,拿起文件转身要走,
却又停住脚步,回头看她:“以后叫我时砚就好,在公司不用总叫陆总。”沈知微猛地抬头,
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。他的眼神很平静,可她却莫名觉得,他好像看穿了什么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她才缓缓蹲下身,把脸埋在膝盖里。十年的隐忍和筹谋,
在他这轻飘飘一句话里,竟差点溃不成军。2靠近与动摇自那天后,
沈知微和陆时砚的交集莫名多了起来。有时是他让她送文件到顶楼办公室,
有时是部门聚餐他恰好坐在她旁边,甚至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,
电梯里竟撞见他刚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。他依旧话少,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做事,
偶尔提点一两句,却总能切中要害。沈知微越发谨慎,搜集证据时更加隐蔽,
可心底那点不该有的动摇,却像藤蔓似的悄悄滋长。那天她来例假,疼得脸色发白,
趴在桌上冒冷汗。王姐不知怎么回事,还在旁边不停地催她做报表:“沈微你怎么回事?
这点事都磨磨蹭蹭的,陆总还等着要呢!”她咬着牙刚要起身,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。
是陆时砚的内线。“到我办公室来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沈知微忍着疼走过去,
以为是要挨训。没想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她,里面是温热的红糖姜茶。
“楼下便利店买的。”他别开脸,语气有些不自然,“先喝了,报表晚点再做。
”沈知微捧着温热的杯子,指尖都在发颤。她抬头看他,他正望着窗外,
侧脸的线条柔和了些,连带着那身拒人千里的冷漠都淡了。“谢谢……时砚。
”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他没回头,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那天之后,
她开始忍不住观察他。发现他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。
开会时会悄悄把空调温度调高些,因为知道她怕冷;看到她被王姐刁难时,
会突然开口说“这份文件我要亲自看”,
不动声色地把工作揽过去;甚至有次她随口提了句“小时候外婆总做桂花糕”,
第二天茶水间就多了一碟包装精致的桂花糕。她知道自己该警惕。
这些或许都是他笼络下属的手段,是陆家人天生的算计。可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得越来越快,
尤其是在他偶尔流露出脆弱的时候。上周陆振雄来公司视察,
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份文件摔在陆时砚脸上: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!我养你有什么用?
”陆时砚低着头,没说话,耳根却红了。沈知微站在人群里,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拳头,
心里竟莫名地疼。后来她才从老员工嘴里听到,陆时砚其实过得并不好。
陆振雄对他极其严苛,从小打到大,还总拿他和早逝的哥哥比。
他看似是陆氏风光无限的继承人,实则活得像个提线木偶。那天晚上她加班整理旧资料,
又翻到了那张被她撕坏的照片。这次她没躲开,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父亲的笑脸。
旁边突然传来脚步声,她慌忙把照片塞进抽屉,却还是被陆时砚看见了。“那是……沈叔叔?
”他站在她身后,声音很轻。沈知微的血液瞬间凉了。她猛地转身,
脸色惨白:“你……你认识我父亲?”陆时砚点了点头,走到她面前蹲下身,
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。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平照片上的褶皱,
眼底闪过一丝痛苦:“小时候我常去你家玩,沈叔叔总给我买糖吃。”沈知微愣住了。
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。那年她才八岁,一场高烧烧得昏昏沉沉,等醒来时,家已经没了。
“我知道你是谁,沈知微。”陆时砚突然抬头看她,眼神清明又沉重,
“从你进公司第一天我就知道了。”沈知微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在桌角上。
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,手脚冰凉。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,却没想到,他早就看穿了她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她声音发颤,
握紧了口袋里那把用来壮胆的小剪刀——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。
陆时砚却轻轻摇了摇头,把照片放在她手心:“我没想干什么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哑下来,
“沈叔叔的事,我很抱歉。陆家……欠你们的。”他眼底的痛苦不似作伪,
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挣扎。沈知微攥着照片,心里乱成一团麻。他知道她的身份,
却没有拆穿她,甚至还在暗中帮她……为什么?“你别装了!”她猛地拔高声音,
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,“你们陆家人都一样!虚伪又狠毒!我爸妈的命,我沈家的一切,
都是被你们毁掉的!”陆时砚看着她掉眼泪,喉结滚了滚,伸手想碰她的脸,
却又在半空中停住,最终只是低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那天晚上她没回家,
在公司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夜。秋风很冷,吹得她浑身发抖。她不明白陆时砚到底想干什么。
如果他想报复,早就可以揭穿她;如果他想拉拢,又何必说那些话。更让她恐慌的是,
自己竟然开始相信他眼底的痛苦,开始忍不住想起他送的红糖姜茶,想起他不动声色的维护,
想起他望着窗外时落寞的侧脸。她来陆氏是为了复仇的,不是来和仇人的儿子谈感情的。
可心脏深处那点破土而出的悸动,却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初衷,产生了动摇。
3真相与决裂陆氏集团的三十周年庆典定在周末的滨江酒店。
沈知微把加密U盘塞进项链吊坠里时,指尖还在抖——里面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整理出的证据,
从十年前沈氏并购案里被篡改的资产清单,到陆振雄后期转移国有资产的流水副本,
每一页都沾着沈家的血。前一晚她没睡,坐在窗边看了整夜的月亮。
桌上放着陆时砚那天留下的照片,边缘的裂口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了,
是他后来趁她不在时悄悄补的。她摸了摸照片上父亲的笑脸,
心口像被钝刀割着疼:恨是真的,可看见陆时砚被陆振雄当众斥责时攥紧的手,
看见他把红糖姜茶塞给她时泛红的耳尖,那些不该有的软也是真的。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,
是陆时砚发来的消息:“顶楼露台,我等你。”沈知微捏着手机站了半晌,
最终还是披了件外套上去。露台风大,吹得她头发乱飘,陆时砚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,
烟在指间燃着,火星在黑夜里明明灭灭。“你来了。”他转过身,把烟摁在旁边的烟灰缸里,
动作很慢,“证据找到了?”沈知微心一沉,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吊坠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
”“没什么。”他从口袋里拿出个牛皮纸袋递给她,“这个,或许比你手里的东西更有用。
”她迟疑着接过来,打开一看,
浑身的血都凉了——里面是陆振雄早年用非法手段吞并其他小公司的原始合同,
甚至还有当年负责“处理”沈家的几个心腹的证词录音,比她找到的证据完整得多,
也致命得多。“你……”沈知微抬头看他,声音发颤,“你怎么会有这些?”“查了很久。
”陆时砚看着她,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,“从我知道沈叔叔不是‘意外’身故那天起。
”他顿了顿,喉结滚了滚,“知微,我知道你是谁,
从你拿着简历进陆氏人事部那天起就知道了。你查的那些资料,
有一半是我故意让人‘漏’给你的;王姐刁难你那次,是我让她离你远点;你加班晚了,
楼下保安会‘恰好’多巡逻两圈……”沈知微后退一步,撞在冰冷的栏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