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潘思远当了三年后桌，他扣了我两年半的“辅导费”。

都说全班他喜欢我，我拍着他肩膀说：“兄弟情比金坚！”

高考完他发来一句“辅导费结一下，我要利息——做我女朋友”，我当场拉黑了他全部联系方式。

七年后他把我堵在巷子里，身上还沾着相亲局上的瓜子皮：“这次给钱没用，苏苗苗。”

“你把老子七年的利息结清楚。”

高中时的午后，空气中永远浮动着粉笔灰和阳光的味道。我费力地攥着物理练习册的一角，像拔河似的把它从潘思远那堆垒得摇摇欲坠的书山里，一点点往外拽。

他终于从一堆化学卷子里抬起头，那副细边眼镜也挡不住他略带促狭的目光落在我脸上：“苏同学，你这卷子的生命力够顽强，快被你拽出折痕了。”

“少废话！”我终于成功把练习册抢救出来，“啪”一声拍在他的书堆顶上，“就这题！”

我指着一道画满了波浪线的力学题，那复杂的箭头看得我脑仁嗡嗡作响。潘思远慢悠悠地接过去，扫了一眼，嘴角那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冒了出来。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这人每次这么笑，我的零食储备就要遭殃。

“受力分析，基础的。”他用笔尖点点题目，声音平得听不出起伏，“不过对你嘛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，那双隔着镜片也挺招人的眼睛瞄向我桌斗，“新来的小卖部‘投资’，听说不错。”

……我就知道！抽屉里那包昨天刚发现的、海苔肉松味的小贝顿时不香了。我一脸肉疼地摸出来，没好气地塞给他：“资本家的獠牙！周扒皮！”

“这叫按劳取酬，苏苗苗同学。”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去，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，顺手把拆下来的小贝递还一半给我，“喏，利息，拿着。”

我愣愣接住。他一边小口吃着自己的那份，一边竟然真的摊开演算纸，开始给我清晰地讲解思路。窗外的光线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，在鼻梁旁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，刚才那点戏谑消失了，只剩下全然的专注和平和。

这画面有点过分顺眼，导致我难得安静地听着，竟真把那道“力传导的魔法”听进了脑子。

类似的情景，贯穿了几乎整个高中后桌生涯。我的物理化学成了潘思远稳固的“零食供给站”，他负责解题讲解，我负责上缴各类美味小点作为“辅导费”。偶尔，我会把多出的半块蛋糕塞给他，美其名曰“股东分红”。我们课后总凑在一块，图书馆抢占最佳空调位，小食堂拼桌抢**炸鸡腿，周末无聊时，他还会被我强行拉去市郊某个莫名其妙的“创意市集”当人形购物架。他嘴上挂着诸如“帮你提东西纯属人道主义”“吃饭慢点影响我复习效率”之类的嫌弃，步子却始终没落下一步。

于是，关于“潘思远是不是暗恋苏苗苗”的讨论，在班上和年级里某些角落传得沸沸扬扬。隔壁班一个平时见面总要打个招呼的活泼女生，有天下课直接把我拉到走廊尽头，眼睛亮晶晶地冲着我笑：“苗苗，跟我们透个底呗！你跟潘思远，是不是真的在谈啊？”

“啊？”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砸得脑子短路，下意识脱口而出，“怎么可能！我俩那是兄弟！杠杠的铁，比这护栏还结实！”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身旁走廊冰凉的不锈钢栏杆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。

那女生被我过于斩钉截铁的气势唬得一懵，眼神在半信半疑中飘移。就在这时，身后的教室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潘思远拿着水杯走了出来，目光扫过我有些发红的脸颊，再看看旁边神色微妙的女生，脚步顿了一下。

四目相接的瞬间，我莫名有些心虚，刚才的豪言壮语在舌尖打了个转，气势无端矮了半分。潘思远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，他甚至冲那询问我的女生点了点头，才侧身从我旁边挤了过去，走向水房。我似乎感觉一股极淡的、混合了洗衣粉和阳光的气息擦过身侧，快得抓不住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