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屿是在第二天早上,才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酒吧里被周扬找到的。
他一个人,面前摆满了空酒瓶,整个人喝得酩酊大醉,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个虚空的地方。
“屿哥!你可算让我找到了!”周扬急得满头大汗,“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!”
江屿缓缓抬起头,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一片茫然。
他抓住周扬的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。
“她走了。”
他的声音嘶哑,像破旧的风箱。
“林晚走了。”
周扬愣了一下,随即没好气地说道:“走就走呗,她哪次不是这样,闹个几天脾气,自己就回来了。你至于为了她,连清浅的求婚都不要了吗?”
“不是的。”江屿摇头,眼神里是周扬从未见过的恐慌,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“她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。”
“她拉黑了我。”
“她身边……有别的男人了。”
最后一句,他说得极轻,却像一把刀,把自己也捅得鲜血淋漓。
周扬也怔住了。
林晚身边有别的男人了?
这怎么可能?
那个把江屿当成全世界的林晚,怎么可能会看上别人?
“你……你看错了吧?”周扬干巴巴地安慰。
“我没看错。”江屿痛苦地闭上眼,“那个男人,还帮她开车门。”
周扬:“……”
帮着开车门,这信息量有点大。
“屿哥,你先别想那么多了,我送你回家,你好好睡一觉,有什么事等酒醒了再说。”周扬试图扶起他。
江屿却一把推开他。
“我不回去!”
他站起身,摇摇晃晃地往外走。
“我要去找她!我要问清楚!”
“哥!你疯了!你知道她在哪吗你就找!”周扬赶紧拉住他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江屿的脚步顿住,高大的身躯晃了晃,显得无比脆弱,“我不知道她在哪……”
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。
他甚至不知道她搬去了哪个小区。
那个他以为永远都在自己掌控中的女孩,一夜之间,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周扬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。
“行了行了,我帮你查!”他叹了口气,“我托人查查她公司在哪,总能找到的。你现在,跟我回家!”
听到能找到林晚,江屿眼底才恢复了一点神采。
他任由周扬把他塞进车里。
回到家,苏清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眼睛又红又肿,显然是一夜没睡。
看到江屿回来,她立刻迎了上去。
“阿屿,你回来了!你去哪里了?我好担心你……”
她伸手想去扶他,却在闻到他满身酒气时,嫌恶地皱了皱眉。
江屿此刻心烦意乱,根本没心思应付她。
他拨开她的手,径直往楼上走。
“阿屿!”苏清浅在他身后尖叫,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?你求婚求到一半跑掉,一夜不归,现在回来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吗?”
江屿的脚步停住。
他回头,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。
“清浅,我现在很乱,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,把自己关进了书房。
苏清浅僵在原地,气得浑身发抖。
周扬在一旁看得尴尬不已。
“清浅,你别生气,屿哥他……他就是喝多了。”
“喝多了?”苏清浅冷笑,“他是为了谁喝多的,你当我不知道吗?周扬,你们是不是都觉得,我不如林晚?”
“没有没有,怎么会呢!”周扬连忙摆手,“林晚那样的疯婆子,怎么能跟你比!”
苏清浅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。
她深吸一口气,眼底闪过一丝算计。
“周扬,你跟阿屿是最好的兄弟,你得帮我。”
“怎么帮?”
“帮我把阿屿的心拉回来。”苏清浅的语气变得柔弱起来,“我知道,他只是一时被林晚迷惑了,只要让他看清楚林晚的真面目,他就会回到我身边的。”
周扬皱眉:“什么真面目?”
“她早就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!”苏清浅咬牙切齿地说,“她一边吊着阿屿,一边在外面找下家!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,根本配不上阿屿!”
她把自己查到的,关于沈序的信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。
说沈序是林晚新公司的老总,年轻有为,两个人早就暗度陈仓。
林晚这次突然离开,就是为了跟沈序双宿双飞。
周扬听得目瞪口呆。
“不……不会吧?林晚不是那样的人啊。”
在他印象里,林晚虽然疯,但对江屿的感情是真的。
“你太不了解女人了。”苏清浅冷哼一声,“你把这些告诉阿屿,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,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?”
周扬犹豫了。
他觉得这样挑拨离间不太好。
可看着苏清浅梨花带雨的脸,再想想江屿现在的状态,他又觉得,或许这真的是个办法。
长痛不如短痛。
让江屿彻底对林晚死了心,他们才能回到正轨。
“好。”周扬咬了咬牙,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……
林晚在新家的第一个周末,过得平静又充实。
她去逛了超市,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,准备犒劳一下自己。
刚把菜放进冰箱,门铃响了。
她以为是物业,没多想就开了门。
门口站着的,是满身酒气,双眼通红的江屿。
还有他身后的周扬。
林晚的脸瞬间冷了下来。
“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
“林晚,你先别激动,我们没有恶意。”周扬赶紧上前一步,挡在江屿身前,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打起来。
江屿却推开他,死死地盯着林晚。
“他是谁?”
他哑着嗓子问。
“那个男人,是谁?”
林晚觉得可笑。
“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。”
她说着就要关门。
江屿却用手死死抵住门板,力气大得惊人。
“林晚,你就这么缺男人吗?”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尖锐的刻薄,“我才刚要跟清浅求婚,你就迫不及待地找好了下家?那个叫沈序的,他哪里比我好?”
林晚的身体僵住了。
沈序?
他竟然连沈序都查到了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“江屿,你跟踪我?”
“回答我的问题!”江屿的情绪很激动,他几乎是在咆哮,“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?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,跟他在一起了?”
周扬也在一旁帮腔:“小晚,你也太不厚道了。屿哥对你怎么样,我们都看在眼里。就算你不喜欢他了,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吧?脚踏两条船,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啊。”
“脚踏两条船?”
林晚重复着这几个字,气得浑身发抖。
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,一个她爱了二十年,一个她当了十几年朋友。
此刻,他们站在她的家门口,用最肮脏的词语,来揣测她,侮辱她。
凭什么?
就凭她爱过他?
所以她就活该被他和他身边的人,钉在耻辱柱上吗?
巨大的愤怒和委屈,瞬间淹没了她。
她看着江屿,忽然笑了。
那笑容,灿烂又冰冷。
“对啊。”
她轻启朱唇,一字一顿。
“我就是早就跟他在一起了。”
“他比你好一千倍,一万倍。”
“他温柔,体贴,尊重我。不像你,自大,狂妄,把我当成一条狗。”
“江屿,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挫败?特别没面子?”
她凑近他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声说。
“你活该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