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“林舒,我们分手吧。”高辰坐在对面,手指敲着桌面,一下,又一下。桌子是大理石的,
黑得发亮,能照出人影。他今天穿了一身新的西装,料子看着就贵。我没说话,拿起茶壶,
给他杯子续上水。水汽冒起来,糊住了他的脸。“我们家,和你家,不合适了。”他说,
“这门婚事,算了吧。”他妈妈坐在旁边,拿出一张卡,推过来。声音很甜,像抹了蜜。
“小舒,你别怪我们。阿辰他,马上要出国了,公司也准备上市。你家的那个小厂子……哎,
我们也是为了你好。这张卡里有点钱,你拿着,算是我们高家的一点补偿。”我看着那张卡。
金色的,在灯下面一闪一闪。我爸开的是小厂子,给城里的大厂做零件。几十号工人,
机器一开,叮叮当当响一天。赚的都是辛苦钱。高辰他爸,以前是我爸厂里的技术员。
后来自己出去单干,踩着风口,把生意做大了。我和他,从小一起长大。他学习好,
我学习一般。他上了重点大学,我读了本地的专科。他回国接管公司,
我就在厂里给我爸帮忙。两家老人定了亲。我们俩,也就顺理成章。“好。”我吐出一个字。
高辰和他妈都愣了一下。“就……好?”他妈有点不敢信。“不然呢?”我问,
“我还要抱着你的腿哭,求你别走?”高辰的脸拉下来了。“林舒,你别不识好歹。
我们好聚好散。”我从包里拿出纸笔,是我随身带的小本子,记厂里流水用的。我撕下一页,
写了几个字。“解除婚约协议书。我同意。林舒。”我把纸推过去,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印章,
红色的,刻着我的名字。往纸上一按,一个红印子,正正好。“你们也签个字吧。”我说,
“按个手印也行。我去买印泥。”我站起身,准备走。高辰一把拉住我的手腕。
他的手很用力,捏得我骨头疼。“你就这么不在乎?”他眼睛里冒火,
“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,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?”我看着他。他的眼睛很亮,
里面全是他自己。“高辰,”我慢慢说,“你今天来,是来通知我,不是来跟我商量。
你心里已经做了决定,我说什么,有用吗?”我甩开他的手,手腕上一圈红印。
“你去买印泥吧。”他妈说,“我们等着。”我点点头,往外走。餐厅在顶楼,很大,很空。
服务员站在远处,看着这边。我知道他们看什么。一个被甩了的女孩。我没走远,
就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站着。楼下是车水马龙,小得像玩具。风吹进来,有点冷。
心里那块地方,好像被挖走了一块。不疼,就是空。风吹进去,呼呼地响。2我没买印泥。
我走到电梯口,按了下行键。电梯门打开,我走进去。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。“爸,
厂里忙不忙?”电话那边,机器的声音很响。“还行。你办完事了?”“办完了。”我说,
“我和高辰,分了。”我爸那边沉默了一下。只有机器的当当声。“分了就分了。”他说,
“人活着,谁身边不少个人。晚上想吃什么?我让王婶给你做。”“我想吃红烧肉。”我说。
“行,多放糖。”我爸说,“早点回来。”我挂了电话,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。
眼睛有点红,但没哭。我没哭。哭有什么用。电梯到了一楼,我走出去。刚出旋转门,
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外面。车很旧,是那种老款的红旗,擦得锃亮。车窗摇下来,
里面坐着个男人。他也在看我。我没见过他。他看起来比我大几岁,穿得简单,
就是一件白衬衫,一条黑裤子。但他坐在那辆车里,就跟那辆车是一体的。他朝我笑了笑。
我没理他,往前走。“林**。”他开口了,声音不大,但很清楚。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姓林?”他笑了,眼睛弯起来。“高辰的女朋友,本市想做生意的人,
谁不知道。”“前女友。”我纠正他。“前女友。”他点点头,不笑了,“上车吧,
我送你回去。”“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?”“因为高辰马上要下来了。”他说,
“你不想看他那副嘴脸吧?”我回头看了一眼酒店大门。确实,我不想。我拉开车门,
坐了进去。车里有股淡淡的烟草味,不难闻。“江寻。”他自我介绍。我没说话。车子发动,
很平稳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“你爸的厂子,最近是不是接了一笔大单?”他问。我心里一动。
我爸的厂子确实接了个大单,是给一个新出的手机品牌做配件。这笔单子做下来,
厂子能换一批新机器。“你调查我?”我问。“不是。”江寻说,“我就是做这个的。
消息灵通一点,好吃饭。”他开着车,不看路,但车开得很稳。“高辰家,要完了。
”他突然说。我转过头看他。“什么意思?”“字面意思。”江寻说,“他爸的公司,
被人做空了。今天下午,股价会崩。银行会查封所有资产。”我愣住了。“谁干的?
”“一个想吃饭的人。”江寻说,“跟我一样。”车停在我家厂子门口。铁门半开着,
里面能听到机器的声音。“我到了。”我说。“林舒。”江寻叫住我,“有些事,
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高辰不是跟你分手,他是怕你们家被拖下水。”我笑了。
“他要是真怕,就不会用那种方式跟我说。”江寻看着我,没说话。“谢谢你送我回来。
”我打开车门,“车钱多少钱?我给你。”“不用。”他说,“下次……你要是还想看戏,
可以找我。我这里有前排座位。”我关上车门,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开走,消失在路口。
我站在门口,听着厂里的机器声,心里那块空着的地方,好像被什么东西填上了一点。
不是高兴,也不是难过。就是觉得,这世界,有点意思。3我进了厂,直接去我爸办公室。
我爸正戴着老花镜,看图纸。王婶端着个碗进来,里面是切好的西瓜。“回来啦?
”我爸抬头看我,“脸怎么白成这样?”我把包放下,坐他对面。“爸,高辰家的公司,
可能要出事。”我爸手里的铅笔顿了一下,在图纸上留下一个小黑点。“听谁说的?
”“一个送我回来的人。”“男的?”王婶插嘴,眼睛瞪得溜圆。“嗯。
”王婶把西瓜放在我面前,挤眉弄眼地出去了。“叫什么?”我爸问。“没说。
他说他叫江寻。”我爸把老花镜摘下来,擦了擦。“他跟你说什么了?
”“他说高辰家的公司,今天下午会被人做空,股价崩盘,资产查封。
”我把我爸的茶杯拿过来,喝了一大口,茶都凉了。我爸没说话,他看着窗外面。
窗外是车间,工人们正在忙活。“爸,你认识他?”“不认识。”我爸说,“但这个名字,
我好像在哪听过。”他站起身,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。“高辰他爸,高建业,这个人,
心太黑。”我爸说,“他当年从我这里走了,把我好几个老客户都撬走了。
还偷了我的设计图,改了改,就申请了专利。我这厂子,要不是前几年接了些零活,
早就倒了。”我才知道有这些事。我爸从来没跟我说过。“那这次做空……”“不是**的。
”我爸说,“我没那个本事。但有人有。”他拿起桌上的电话,拨了个号。“老张,
帮我查个人。江寻。对,江水的江,寻找的寻。”他挂了电话,坐下,看着我。“小舒,
这事你别管了。”他说,“高辰家怎么样,跟我们没关系。你跟他分了,就分干净了。
”“我明白。”我说,“我就是觉得……奇怪。”“这世上奇怪的事多着呢。”我爸说,
“你只要记住,咱们家,不惹事,但也不怕事。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,比什么都强。
”他说完,又拿起图纸看。好像刚才那通电话,那段话,都没说过一样。我拿起一块西瓜,
咬了一口。很甜。可我心里,还是觉得有点悬。那个江寻,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?
他图什么?我正想着,我爸的手机响了。他接起来,听了几句,脸色就变了。“什么?现在?
”他挂了电话,看着我。“高建业,带着高辰,来厂里了。”我手里的西瓜,掉在了地上。
4我爸的办公室很小,放两张办公桌,一个文件柜,就转不开身了。
高建业和他儿子高辰进来的时候,这屋子就更满了。高建业是我爸以前的徒弟,
后来是我爸的“仇人”。他今天穿得乱七八糟,西装上全是褶子,领带也歪了,
头发像个鸡窝。他整个人,像是被抽了魂,站都站不稳。高辰比他爸强点,但也强不到哪去。
他眼睛通红,看着我,嘴唇发抖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“林……林师傅。”高建业开口了,
声音沙哑。我爸没看他,还在看他的图纸。“你有什么事?”我爸问,头都没抬。“林师傅,
我……我们错了。”高建业“扑通”一声,就跪下了。高辰也跟着跪下了。“咚”的一声,
把我办公室的地板都震了一下。我吓了一跳。“你们干什么!快起来!
”我爸赶紧站起来去扶。高建业不起来,抱着我爸的腿就开始哭。“师傅,我错了!
我不该忘恩负义,不该偷你的图,不该挖你的客户!我**!我不是人!”他哭得涕泗横流,
鼻涕泡都出来了。高辰跪在那,不说话,就看着我。那眼神,像是在看救命稻草。“爸,
你别这样。”高辰终于开口了,声音哑得像破锣,“你先起来。”“我不起来!
”高建业哭得更凶了,“我们公司完了!全完了!股票跌停,银行封了账,
房子车子都要被收走了!我们一家,要睡大街了!师傅,你救救我!救救我们高家吧!
”我爸的脸色很难看。他使劲掰高建业的手,掰不开。“你这是干什么!你起来!你的事,
我帮不了!”“你能帮!你能!”高建业抬起头,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,“只有你能帮!
我知道,那个做空我们公司的人,跟你有关系!是你!是你找人干的!”我爸愣住了。
“你胡说什么!”“我没胡说!”高建业喊道,“除了你,谁会这么恨我!
谁会下这么狠的手!师傅,我求你了,你让他住手吧!我给你磕头了!”他真就开始磕头,
砰砰砰,往地上撞。高辰拉不住他,也跟着哭了。“爸,
别磕了……别磕了……”我看着这父子俩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这就是刚才还高高在上,
拿着钱,让我“好聚好散”的人。这就是刚才还拽着我的手,说我“不识好歹”的人。现在,
他们跪在我面前,像条狗一样。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只觉得……恶心。“高先生。
”我开口了。高辰抬起头,看着我,眼睛里全是希望。“求求你,
林舒……你帮帮我……”“帮我?”我笑了,“我拿什么帮你?”我蹲下身,跟他平视。
“用你妈给我的那张卡吗?还是用你刚才签了字的退婚协议?”他的脸,“刷”的一下,
白了。5高辰的脸,白得像张纸。他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没说出话来。“林舒,
我……我那是……”“那是什么?”我问,“那是你施舍给我的?”我站起身,
走到饮水机旁,接了杯水,慢慢喝着。“高先生,你现在跪着,是不是觉得膝盖,
比你的脸面要值钱一点?”高辰的身子抖了一下。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“那是什么?
”我又问。他答不上来。他爸还在地上哭着,磕着头,嘴里喊着“师傅,我错了”。
这间小小的办公室,充满了廉价的哭声和尴尬的沉默。我喝完水,把杯子放下。“高建业。
”我对我爸说,“你让他起来。不然我就报警了。我说他私闯民宅,寻衅滋事。
”我爸看了我一眼,没说话,但动作更快了,硬是把高建业从地上拽了起来。“老林,
你女儿……”“我女儿说的,就是我说的。”我爸打断他,“你们的事,跟我没关系。
你们走吧。”高建业站稳了,还在抹眼泪。“师傅,你看……小舒她……”“她说的也没错。
”我爸说,“你们在餐厅,是怎么对我女儿的,你们自己心里清楚。现在落难了,
跑来求我们,哪有这么便宜的事?”高建业和高辰都愣住了。他们可能没想到,
一向温和的我爸,会说出这种话。“走吧。”我爸指着门口,“我这小厂子,庙小,
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。”高辰看着我,眼神从希望,变成了绝望。他站起身,拉着他爸,
往门口走。走到门口,他又回过头。“林舒。”他说,“我知道,我错了。我不该跟你分手。
我不该……不该看不起你。你……你能不能……”他看着我,眼睛里又有了光。“你能不能,
再给我一次机会?”我笑了。“高辰,你是不是觉得,全世界的女人,都非你不可?
”“我不是……”“你就是。”我说,“你以前觉得,我配不上你。现在你觉得,
你配不上我,但你又想让我拉你一把。你从头到尾,想过的,都只有你自己。”“我没有!
”“你有。”我说,“你走吧。以后,别再来找我。我们俩,到此为止。”我转过身,
不再看他。“爸,我饿了,咱们去吃饭。”“好。”我爸脱下外套,往桌上一扔,“王婶,
锁门!我们吃饭去!”王婶在门外应了一声。高辰和他爸,被我爸推出了办公室。
铁门在他们身后“哐当”一声,关上了。世界,清静了。我爸领着我往外走。“去吃红烧肉?
”他问。“去。”我说,“多放点糖。”6我们厂附近,就一家小饭馆,开了十几年了。
老板是个胖大叔,看见我爸就笑。“林师傅,今天这么早?”“早收工,早吃饭。
”我爸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“老样子,红烧肉,鱼香肉丝,再来个青菜汤。”“好嘞!
”饭馆里人不多,三三两两的,都是附近的街坊。我爸给我倒了杯茶。“刚才在厂里,
做得不错。”他说。“我只是在说实话。”“有时候,说实话,比什么都管用。”我爸说,
“高建业这个人,就是被捧得太高了,不知道自己是谁。现在摔一跤,是好事。”我没说话,
拿着茶杯,看着窗外。天快黑了,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。路上的人,都急着回家。“爸,
那个江寻,到底是谁?”我爸喝口茶,咂咂嘴。“老张刚打电话来了。查到了。
”“他怎么说?”“江寻,这个人,很年轻。二十多岁。但没人知道他是从哪来的。
他三年前,突然出现在本市,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。叫‘天启’。”“天启?”我有点惊讶。
这个名字,我听过。是最近几年风头最劲的一家资本公司,做过的案子,全都是大手笔。
蛇吞象,空手套白狼,玩得那叫一个溜。“嗯。”我爸说,“他这个人,不露面,
不接受采访,神龙见首不见尾。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,有多少钱。只知道,他出手,
就没输过。”“那他为什么要帮我?”“他不是在帮你。”我爸说,“老张说,
高建业的公司,三年前,吞并了一家做新材料的小公司。那家公司,有个技术专利,
本来是‘天启’看上的。结果被高建业截胡了。”我明白了。“所以,这是报复?
”“可以这么说。”我爸说,“江寻这个人,有仇必报。而且,他喜欢……玩。”“玩?
”“对,玩。”我爸说,“他不是直接把高建业弄死。他是看着高建业一步步把架子搭起来,
搭得越高,他让他摔得越惨。他喜欢看这个过程。”我后背有点发凉。这个人,太可怕了。
“那他今天来找我……”“他可能觉得,你是这个戏里,一个有意思的角色。”我爸说,
“他想看看,你这个角色,会怎么演。”菜上来了。红烧肉烧得油光锃亮,肥而不腻。
我爸夹了一块最大的,放我碗里。“别想那么多了。”他说,“吃饭。天大的事,
吃饱了再说。”我拿起筷子,开始吃饭。肉很甜,很香。可我吃着,却觉得有点没味道。
我感觉自己,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,推到了一个舞台的中央。灯光打在我身上。而我,
连剧本都没看过。7吃完饭,我爸送我回家。我家就在厂子后面的家属院,一栋老式公寓楼,
六层,没电梯。我住在四楼。楼道里的灯坏了,黑漆漆的。我爸拿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,
照着路。“到家了,给我发个消息。”他说。“知道了。”我开门,进屋。屋子不大,
两室一厅,但被我收拾得很干净。我开了灯,暖黄色的光洒满整个屋子。我换了鞋,
把包扔在沙发上,去厨房烧水。水壶“咕嘟咕嘟”响着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我以为是我爸有什么东西忘了。我走过去,从猫眼里往外看。是江寻。他站在门口,
还是穿那件白衬衫,手里提着个纸袋子。楼道的声控灯没亮,他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。
我心里一跳。我深吸一口气,把门打开。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?”他把纸袋子递给我。
“给你带的。”我接过来,里面是个蛋糕盒子。“今天不是你生日吗?”他问。我愣住了。
今天,确实是我生日。我自己都忘了。高辰也忘了。可这个陌生人,却记得。
“你……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“不请我进去坐坐?”他问,语气里带着点笑意。我侧过身,
让他进来。他走进屋,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。好像他来过这里很多次。“喝水吗?
”“不用。”他拍拍身边的位置,“过来坐。”我走过去,在他旁边坐下。
中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。“蛋糕很好吃。”他说,“是你喜欢的栗子味的。”我看着他。
“江寻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他转过头,看着我。他的眼睛很深,像口井,能把人吸进去。
“我想干什么,你难道不清楚吗?”我心脏跳得了一下。“我不清楚。
”“高辰跪在你面前的时候,你心里是什么感觉?”他问。“没什么感觉。”“是吗?
”他笑了,“那你现在,心里是什么感觉?”“……”“害怕。”他说,“你觉得,
我比高辰,要可怕得多。对不对?”我没说话。他说对了。“你不用怕我。”他说,
“我对你,没有恶意。”“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?”“因为我想看一出好戏。”他说,“你,
就是这出戏的主角。我想看看,当一个女孩被推到绝境的时候,她是会哭,会闹,
还是会……像个女王一样,把所有羞辱她的人,都踩在脚下。”他伸出手,摸了摸我的脸。
他的手指很凉。“你没有让我失望。”他说,“你演得很好。”我打开他的手,站起身。
“我不是在演戏。”“是吗?”他也站起身,一步步向我走来。我一步步后退,
直到后背抵在墙上,退无可退。“那你现在,心跳得这么快,是在做什么?
”他把我困在他和墙壁之间。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,混合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,
很清冷的味道。“你离我远点。”我说。“林舒。”他低下头,靠近我的耳朵,声音很轻,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