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沈砚推开家门,玄关暖黄的灯光温柔地落下来,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百合香。
他手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,花瓣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,
是他特意绕路去林晚最喜欢的那家花店买的。今天是个好日子,
他刚拿下一个价值千万的审计大单,甲方痛快地签了字,
项目组那帮小子已经在群里嚷嚷着要他请客了。他心情不错,想给妻子一个惊喜。“晚晚?
”他唤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工作告一段落的松弛。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,
林晚系着那条素雅的碎花围裙探出头来,脸上是沈砚熟悉的、温婉得体的笑容:“回来啦?
今天好像比平时早一点?饿了吧?汤马上就好。”“嗯,签了个大合同。
”沈砚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,换上拖鞋,拿着玫瑰走向客厅的玻璃花瓶,
“顺路给你带了花。”“真漂亮。”林晚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,带着笑意,“谢谢老公。
”沈砚熟练地抽出花瓶里有些蔫了的旧花,把新鲜的红玫瑰一支支**去。
他调整着花枝的角度,目光随意地扫过旁边沙发扶手上林晚随意放着的手机。屏幕是亮着的,
大概是刚才她起身去厨房时不小心碰到的。一条新消息的预览,
就那么毫无遮拦地跳进了他的视线。发信人备注是“朗”。内容很短,只有几个字,
却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沈砚的眼底:【晚晚,昨晚酒店…想你。
】后面跟着一个清晰的酒店定位地址。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。沈砚插花的动作顿住了。
他脸上的笑意,那因为签下大单而自然流露的轻松和愉悦,像被瞬间抽干的潮水,
一丝痕迹都没留下。只剩下一种极致的、冰冷的空白。他捏着花茎的手指,
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。厨房里,林晚还在说着什么,大概是关于汤的味道,声音轻柔,
带着一丝家常的暖意。这声音此刻听在沈砚耳中,
却遥远得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玻璃。他维持着那个插花的姿势,大概只有几秒钟,
又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然后,他极其缓慢地、极其平稳地将最后一支玫瑰**了花瓶。
花瓣娇艳欲滴,映着他此刻毫无血色的脸,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。他转过身,
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,甚至比刚才进门时还要柔和几分。他走到厨房门口,
倚着门框,看着林晚忙碌的背影。她正小心地尝着汤的咸淡,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温顺而美好。
“辛苦了。”沈砚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任何异样。林晚闻声回头,
对他笑了笑:“马上就好,你先去洗手。”沈砚没动,反而向前一步,走到她身边。
他伸出手,极其自然地、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温柔,轻轻拂开她额角一缕散落的发丝。
林晚似乎有些意外他此刻的亲昵,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了一下,但很快又放松下来,
对他露出一个更甜的笑容。沈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。然后,
他微微低下头,嘴唇轻轻印在她柔软的嘴角。那个吻,冰凉。
林晚似乎被那不同寻常的凉意惊了一下,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,变得有些僵硬。
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沈砚。沈砚已经直起身,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表情,
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。“加班辛苦了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
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林晚的心,毫无预兆地,猛地往下一沉。
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,顺着脊椎悄然爬升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“我没加班”,
但看着沈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话却卡在了喉咙里。“我…我去盛汤。
”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,转身去拿汤碗,手指微微发颤。沈砚没再说什么,
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略显仓促的动作,嘴角那抹温和的弧度,纹丝不动。他转身走向洗手间,
步伐沉稳,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,也踏在自己骤然冰封的心上。洗手间里,
水龙头被拧开,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外面的一切声响。沈砚站在镜子前,
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、眼神却锐利如刀的男人。他慢慢地、仔仔细细地洗着手,
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。水流冲刷着他修长的手指,冰冷刺骨。镜子里的人,
嘴角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那不是笑,
那是一个冰冷、坚硬、带着毁灭气息的弧度。他关掉水龙头,抽出一张纸巾,
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每一滴水珠。动作优雅,
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即将出鞘的利刃般的寒意。2晚餐的气氛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。
餐桌上摆着林晚精心准备的三菜一汤,色香味俱全,是沈砚平日里喜欢的口味。但此刻,
这些菜肴散发出的香气,只让他感到一阵阵反胃。林晚低着头,小口小口地喝着汤,
勺子碰到碗沿发出细微的轻响,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她不敢抬头看沈砚,
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餐厅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沈砚刚才那个冰凉的吻,
还有那句意有所指的“加班辛苦了”,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。她心里七上八下,
难道他……知道了什么?不,不可能,她一直很小心。可他那眼神……沈砚吃得很少,
动作机械。他的目光偶尔扫过林晚低垂的颈项,那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光,
曾是他最迷恋的地方之一。现在,那柔光下仿佛隐藏着肮脏的印记。
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,咀嚼的动作却味同嚼蜡。每一次吞咽,
都像是在咽下冰冷的沙砾。“今天的汤…味道还好吗?”林晚终于鼓起勇气,
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沈砚抬起眼,
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,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。“嗯,不错。
”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听不出喜怒,“你手艺一向好。”这句平常的夸奖,
此刻却让林晚的心更沉了。他太平静了,平静得反常。她宁愿他像以前偶尔工作不顺时那样,
皱着眉抱怨几句,也好过现在这种令人窒息的、完美的平静。“那个…新项目顺利吗?
”她试图转移话题,寻找一点安全的落脚点。“很顺利。”沈砚放下筷子,
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,动作从容,“刚签了合同,金额不小。”“那太好了!
”林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和真诚,“恭喜你老公!我就知道你行的!
”沈砚扯了扯嘴角,算是回应了她的“恭喜”。
他看着林晚脸上那强装出来的、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,胃里一阵翻搅。这笑容,这温柔,
这贤惠的表象,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?有多少是演给他这个“傻子”看的?
他忽然觉得这顿饭再也无法进行下去。“我饱了。”他推开面前的碗,站起身,
“还有点资料要看,你先休息。”“啊?这么快?”林晚有些错愕,
看着他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,“再吃点吧?你最近都瘦了。”“不了。
”沈砚的语气不容置疑,他转身走向书房,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“你看会儿电视吧。
”书房的门在沈砚身后轻轻合上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像一道无形的闸门落下,
隔绝了两个世界。门外的林晚,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又低头看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,
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她。她呆呆地坐在那里,餐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,
刚才沈砚坐过的位置,空荡荡的,散发着冰冷的余温。书房内,沈砚没有开大灯,
只拧亮了书桌上那盏光线集中的台灯。昏黄的光圈将他笼罩,在身后投下浓重而沉默的影子。
他没有立刻去碰电脑,而是走到窗边,拉开了厚重的窗帘。窗外,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,
车水马龙,一片繁华喧嚣。这喧嚣却丝毫传不进这间被冰冷气息包裹的书房。
沈砚点燃了一支烟,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,
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,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**感,
试图压下心头那翻涌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……痛楚。他拿出自己的手机,
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。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,
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。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文件,
标题是“朗星科技尽职调查初步报告”。这是他之前出于职业习惯,
对林晚那个所谓的“大学同学”、“普通朋友”徐朗的公司,做的一点“背景了解”。
当时只是顺手,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。报告很详细,徐朗的发家史,
朗星科技的业务构成,主要的客户和供应商,
至包括一些不那么合规的财务操作痕迹——比如几笔数额不小、流向可疑的“咨询服务费”,
以及一些明显为了避税而做的关联交易。这些在沈砚这样的顶级审计师眼里,
简直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。他当时扫过一眼,并未在意,毕竟与他无关。现在,
这些冰冷的数字和文字,变成了淬毒的匕首。沈砚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,
那些关于财务漏洞的描述上。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,在字里行间逡巡,
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,分析着,组合着。
一个清晰的、足以致命的链条在他脑中迅速成型。他掐灭了烟,烟灰簌簌落下。
他坐回书桌前,打开了电脑。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眸,里面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
只有一片纯粹的、冰冷的、属于猎杀者的计算和专注。他新建了一个匿名的邮箱账号,
用户名和密码都是毫无意义的乱码组合。然后,他开始撰写邮件。
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,笃定,带着一种冰冷的节奏感。
收件人:国家税务局稽查局举报中心。
主题:关于朗星科技有限公司重大偷逃税款的实名举报(要求保密)。
正文没有任何情绪化的字眼,只有精准的事实陈述和指向明确的线索。
他引用了那份尽职调查报告中发现的疑点,
清晰地指出了那几笔可疑的“咨询服务费”的收款方(一个与徐朗关系密切的皮包公司),
点明了那些用于避税的关联交易的具体操作手法(虚增成本、转移利润),
甚至提供了几个关键银行账户的部分模糊信息作为引子。他像一个最冷静的外科医生,
精准地剖开目标,指出病灶所在。最后,他写道:“以上信息,本人愿承担法律责任。
恳请贵局依法核查,维护国家税收秩序。举报人身份信息请严格保密。”点击,发送。
屏幕上跳出“发送成功”的提示。沈砚靠在宽大的皮椅里,身体微微后仰,闭上了眼睛。
书房里只剩下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声。黑暗中,他嘴角那抹冰冷坚硬的弧度,再次缓缓浮现。
游戏,开始了。3日子以一种诡异的平静继续流淌。沈砚依旧是那个体贴的丈夫,早出晚归,
忙于那个新签的千万级审计项目。他会在出门前给林晚一个早安吻,
会在她抱怨天气转凉时提醒她添衣,会在她煲了汤时夸赞几句。只是那吻,那眼神,那话语,
都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,温存依旧,却失了温度。林晚则活在一种日益加剧的惶恐里。
沈砚的平静像一张无形的网,越收越紧。她无数次想开口试探,想解释那条该死的短信,
想坦白她和徐朗那短暂失控的几次……但每次对上沈砚那双深不见底、平静无波的眼睛,
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她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完美妻子的角色,
试图用加倍的温柔和体贴来填补那看不见的裂痕,却绝望地发现,她越是努力,
那无形的隔阂似乎就越厚。她不知道,沈砚平静表象下的目光,从未离开过她,
也从未离开过那个叫徐朗的男人。沈砚的办公桌上,除了堆积如山的项目文件,
多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记事本。里面没有会议记录,没有工作安排,
只有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、日期、缩写和极其简短的词语。
.W.通话记录18:47时长12分34秒归属地:本市”这些碎片化的信息,
被沈砚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线条连接起来,构成了一张无形的监控网。
他利用职业的便利和广泛的人脉,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一切。林晚的手机,
他早已通过一次“系统升级”植入了监控软件。徐朗公司的动向,
他通过几个在银行和工商系统工作的老同学,也能获取到一些边缘但关键的信息。
他甚至“偶然”认识了朗星科技的一个财务部小职员,几次“无意”的行业交流,
就套出了不少关于公司近期资金紧张、老板徐朗脾气暴躁的抱怨。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,
布下天罗地网,冷眼旁观着猎物在网中挣扎。这天下午,沈砚提前结束了项目会议,
驱车来到市中心一家高档商场的停车场。他没有下车,只是将车停在一个视野极佳的角落,
熄了火,降下车窗一条缝隙。他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,目光却越过杂志边缘,
精准地锁定了商场二楼那家著名的“蓝湾”咖啡厅临街的落地窗。靠窗的位置,
坐着一男一女。女人穿着米白色的羊绒衫,侧影温婉,正是林晚。她对面的男人,
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,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,正是徐朗。两人面前放着咖啡杯,
似乎在交谈着什么。徐朗身体微微前倾,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、带着几分优越感的笑容,
手指偶尔在桌面上轻点。林晚则显得有些拘谨,双手捧着杯子,低着头,
偶尔抬眼看一下徐朗,又迅速移开目光。沈砚静静地看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
只有握着杂志边缘的手指,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,几乎要将那铜版纸捏碎。
他看到了徐朗眼中那毫不掩饰的、对林晚的占有欲和得意。
他看到了林晚那副欲言又止、带着愧疚却又似乎无法抗拒的软弱模样。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,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。
他几乎要推开车门冲上去,将那个男人虚伪的笑脸砸碎!但下一秒,他深吸了一口气,
强行将那翻腾的杀意压了下去。他不能。现在还不是时候。莽撞的愤怒只会打草惊蛇,
毁掉他精心布置的棋局。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,杂志边缘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折痕。
他拿出手机,调到静音模式,对着咖啡厅的方向,连续按下了几次快门。
清晰的画面被定格下来。做完这一切,他重新靠回椅背,闭上眼睛,胸膛微微起伏。
再次睁开眼时,里面只剩下冰封的冷静和一丝残酷的嘲弄。他发动车子,
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停车场,汇入车流。仿佛从未出现过。几天后,
沈砚“无意”间在书房整理旧物时,“发现”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。
他拿着盒子走到正在客厅插花的林晚面前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。
“晚晚,这个是什么?放在书架后面,差点当废纸扔了。”他晃了晃盒子。林晚闻声回头,
看到那个熟悉的、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的盒子时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
手里的花剪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“啊…这…这个…”她语无伦次,眼神慌乱地躲闪着,
“是…是之前一个朋友送的…生日礼物?我…我随手放那儿,忘了…”“朋友?”沈砚挑眉,
语气平淡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,“哪个朋友这么大方?这牌子可不便宜。
”他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,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丝巾,颜色是林晚喜欢的淡雅色系。
“是…是徐朗!”林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急切的辩解,
“就是上次同学聚会,他…他说是给几个女同学都带了小礼物,感谢大家以前照顾…真的!
就只是普通同学情谊!我…我本来想退回去的,后来忘了…”“哦?徐朗?
”沈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手指摩挲着丝巾光滑的料子,眼神却锐利如刀,直直刺向林晚,
“他对老同学,还真是‘照顾’得无微不至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照顾”两个字,
语气里的讽刺像冰针一样扎人。林晚的脸更白了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
只觉得沈砚的目光像X光,将她从里到外都看透了。沈砚看着她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,
心中没有半分波澜,只有一片冰冷的荒漠。他随手将丝巾扔回盒子里,
动作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。“既然是同学情谊,”他扯了扯嘴角,那笑容冰冷刺骨,
“那就收着吧。不过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林晚毫无血色的脸,
“下次再收到这种‘情谊’,记得告诉我一声。毕竟,你老公我,也不是买不起。”说完,
他不再看林晚的反应,拿着那个空了的礼盒,转身走向垃圾桶,像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一样,
随手扔了进去。“咚”的一声轻响,像重锤砸在林晚的心上。
她看着垃圾桶里那个刺眼的盒子,身体晃了晃,几乎站立不稳。她知道,有些东西,
彻底碎了。而沈砚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,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。4朗星科技的气氛,
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徐朗的咆哮声几乎每天都会从总经理办公室厚重的门板后穿透出来,
伴随着文件被狠狠摔在地上的闷响和杯盏碎裂的刺耳声音。“废物!一群废物!
这点事都办不好!税务局那边到底怎么说?!还要查多久?!”徐朗双眼赤红,
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,对着垂手站在办公桌前、大气不敢出的财务总监和法务顾问嘶吼。
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翘着,昂贵的西装领口被扯开,领带歪斜,
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在林晚面前那种从容自信的精英模样。“徐总…稽查局那边口风很紧,
只说接到实名举报,证据链很完整,必须按程序深入核查…”财务总监的声音发颤,
额头上全是冷汗,“我们…我们之前那些账目,确实…确实经不起细查啊…”“经不起细查?
!”徐朗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起来,“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?!
平时那些‘处理’都白做了?!现在跟我说经不起细查?!”“徐总,
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。”法务顾问硬着头皮开口,试图安抚,“当务之急是配合调查,
尽量争取时间,看能不能找到举报人,或者…私下和解?补缴税款和罚款,总比…”“补缴?
罚款?!”徐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,
“你知道那是个多大的窟窿吗?!补上?我拿什么补?!银行那边催贷款催得跟索命一样!
几个大客户听到风声,合同都暂停了!资金链马上就要断了!断了你懂不懂?!
”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,在办公室里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踱步。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。
他苦心经营多年,好不容易将朗星科技做到如今的规模,眼看就要上市,走上人生巅峰,
却在这个节骨眼上,被一记来自暗处的闷棍打得晕头转向!这举报太精准了,直指要害,
绝对是内部人或者极其了解公司内情的人干的!是谁?到底是谁要整死他?!
他猛地停下脚步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财务总监:“查!给我往死里查!公司内部,
所有能接触到核心财务的人,一个都不许放过!还有外面!竞争对手!那些被我抢过生意的!
都给我查!”“是…是,徐总!”财务总监如蒙大赦,连忙应声。“滚!都给我滚出去!
”徐朗指着门口,声音嘶哑。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。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徐朗颓然跌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象,
此刻在他眼中却灰败一片。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手机,屏幕解锁,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,
最终停留在“晚晚”的名字上。他需要安慰,需要倾诉,
需要抓住一点什么来缓解这灭顶的恐慌。他拨通了林晚的号码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。
“喂?徐朗?”林晚的声音传来,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紧张和疲惫。
“晚晚…”徐朗一开口,声音就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和沙哑,
“我完了…公司出大事了…”“怎么了?你慢慢说…”林晚的声音透着担忧,
但更多的是不安。“税务局!被税务局盯上了!实名举报!证据确凿!现在公司账被冻结了,
银行催贷,客户跑单…资金链…撑不住了…”徐朗语无伦次,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崩溃,
“晚晚,我该怎么办?我辛苦这么多年…全完了…”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。
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。税务局?举报?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沈砚!
想到了他那双冰冷的眼睛,想到了他平静表象下令人心悸的暗流!是他!一定是他!
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浑身发冷。“徐朗…”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,
充满了恐惧,“是不是…是不是沈砚?他…他可能知道了…”“沈砚?!
”徐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,猛地提高了音量,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
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怨毒,“是他?!对!肯定是他!他是干审计的!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