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叶浅浅一起长大。她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。我听见自己笑着说恭喜。心里有个地方塌了。

青梅竹马二十多年，我输给了认识她三个月的人。她醉酒靠过来时，呼吸喷在我脖子上。

我问自己，陆沉，你到底在干什么。1「陆沉，这边！」包间里吵得厉害，有人喊我名字。

我抬头看过去，叶浅浅在包厢最里面朝我挥手。她今天穿了条我没见过的裙子，头发也卷了。

挺好看。然后我看见她旁边坐着的男人。手搭在她椅子靠背上，姿态很自然。我走过去，

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。「你怎么才来啊，大家都喝过一轮了。」叶浅浅笑着说，

眼睛亮亮的。「加班。」我说。「介绍一下，这是周叙，我男朋友。」

她碰了下那男人的胳膊，「周叙，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陆沉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。」

周叙伸出手：「常听浅浅提起你。说你们是光**长大的交情。」我握上去，力道有点大。

「嗯，她小时候糗事我都知道。」叶浅浅在桌子底下踢我。周叙笑，

把手放回叶浅浅椅背上：「那以后得多跟你请教，多了解了解她。」「了解什么啊，」

叶浅浅嗔怪地看他一眼，然后又看我，「陆沉你敢乱说试试。」**在椅子上，

拿起酒杯喝了一口。胃里有点烧。「不敢。」我说。有人起哄让叶浅浅讲讲恋爱经过。

她笑着说没什么好讲的，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东西。我低头看杯子里的冰块。化了。

「我们是在一个项目上认识的，」周叙接过话，声音温和，「她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设计师。

」「哇，商业互吹开始了！」有人喊。「真不是，」周叙看着叶浅浅，「第一次见她提案，

我就被镇住了。」叶浅浅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他。我放下杯子，声音有点响。「我去趟洗手间。

」镜子里的男人脸色不太好。我打开水龙头，洗了把脸。水很凉。「陆沉你没事吧？」

叶浅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我关掉水，没转身。「能有什么事。」「你刚才都没怎么说话。」

她站到我旁边，从镜子里看我。「你们聊得那么开心，差我一个？」她皱眉：「你吃枪药了？

」我扯出个笑：「为你高兴。」这话说出来，我自己都觉得假。她看着我，没说话。

水滴从我头发上滴下来，落在衬衫领口。「周叙人挺好的，」她突然说，「对我也好。」

「嗯，看得出来。」「你这是什么态度？」她声音高了一点。「我该用什么态度？」

我转头看她，「放鞭炮庆祝？」她瞪着我：「陆沉，你今天很奇怪。」「我一直这样。」

我说，「你才知道？」我们隔着一步远对视。洗手间的灯光太亮，照得她皮肤发白。

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，和我去年送她那瓶不一样。「浅浅？」周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
叶浅浅立刻换了表情，转身：「这儿呢。」周叙走过来，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：「没事吧？」

「能有什么事，」叶浅浅笑着说，「跟陆沉说点工作的事。」周叙看我一眼，

笑笑：「回去吧，蛋糕到了。」他们转身走了。我看着他们的背影。

周叙的手一直放在她肩上。没放开过。2蛋糕很大，上面写着「庆祝叶浅浅斩获设计大奖」。

我站在人群外围，看叶浅浅被大家围着许愿。她闭着眼睛，睫毛很长。周叙站在她旁边，

低头看着她笑。「切蛋糕啦！」有人喊。叶浅浅睁开眼，第一块蛋糕递给了周叙。第二块，

她穿过人群走向我。「喏，你的。」她把盘子递过来。「谢谢。」我说。

她没立刻松手：「陆沉，你是不是不高兴？」「没有。」「那你笑一个。」我扯了扯嘴角。

「比哭还难看。」她叹气，「你到底怎么了？」我盯着蛋糕上的奶油花：「换香水了？」

她愣了一下：「嗯，周叙送的。他说这个更适合我。」「是不错。」她看着我，欲言又止。

「浅浅！」周叙在叫她，「来拍照！」「来了！」她应了一声，又看我，「等下结束别走，

我有事跟你说。」我点点头。她转身跑回周叙身边，他自然地搂住她的腰。

相机闪光灯亮起来。我放下根本没动的蛋糕，拿起外套。「陆沉你要走？」有同学问。「嗯，

明天还要上班。」叶浅浅从人群里看我，用眼神问我「你要走？」我点点头，摆摆手。

开门的时候，我听见周叙问：「陆沉怎么走了？」叶浅浅说：「他工作忙。」关上门，

把里面的笑声隔绝。电梯下行的时候，我觉得自己特别可笑。像个逃兵。站在饭店门口，

我点了根烟。晚上风大，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着。抽到一半，手机震动。

叶浅浅发来消息：「你什么意思？」我没回。她又发：「在哪儿？」我把烟掐了，

回：「打车。」「等我一下。」五分钟后，她跑出来，没穿外套。「你不冷？」我问。

她没回答，直接问：「你今晚怎么回事？」「没事。」「陆沉！」她提高声音，

「我们认识二十三年了，你撒谎我能看不出来？」我看着她，突然很想笑。二十三年。

她记得这么清楚。「真没事，」我说，「就是累了。」她盯着我的眼睛，像要看出点什么。

「是因为周叙吗？」她突然问。我心里咯噔一下。「我交男朋友，你不高兴？」

风吹起她的头发，有点乱。我伸手想帮她拨一下，手抬到一半又放下。「没有，」我说，

「他看起来人不错。」「你说实话。」「这就是实话。」我们站在街边，车流来来往往。

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。她突然笑了，有点冷：「陆沉，你永远这样。」「哪样？」

「什么都不说。」她看着马路，「从小到大，你想要什么，从来不说。」我心里一紧。

「我该说什么？」「说你到底怎么想的！」她转头看我，眼睛有点红，「你明知道我——」

「浅浅？」周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他拿着她的外套走过来，

自然地披在她肩上：「怎么跑出来了，也**外套。」然后看我，

笑容淡了些：「陆沉还没走啊。」「正要走。」我说。叶浅浅看着我没说话。

周叙搂住她的肩：「回去吧，大家还在等。」她被他带着转身。走了两步，她回头看我。

眼神复杂。我站在原地，直到他们进去。手机又震，是她发的：「明天见面说。」我没回。

抬手拦了辆出租车。上车后，司机问我去哪。我说了个地址。车开动后，

我才发现说的是她家小区的名字。「师傅，换地方。」我说。司机从后视镜看我一眼，

没说什么。**在后座，闭上眼睛。叶浅浅最后那个眼神在我脑子里打转。

你明知道我——知道什么？我敢知道吗？3第二天上班，我迟到了。昨晚没睡好，

一直在做梦。梦里还是小时候，叶浅浅跟在我后面，陆沉哥哥陆沉哥哥地叫。

然后突然变成昨晚她看我的眼神。你明知道我——知道什么？「陆工，早会要开始了。」

同事敲我隔板。我揉揉脸：「来了。」会议室里，项目经理在介绍新项目。

「这次是和叙设计合作，开发智能家居系统...」我猛地抬头。

投影幕布上显示出合作方代表照片。周叙。「我们这边由陆沉负责技术对接，」经理看向我，

「有问题吗？」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看我。「没有。」我说。散会后，经理单独留下我。

「叙设计的叶浅浅总监会直接跟你对接，你们不是老同学吗？正好。」我看着他：「经理，

能不能换个人？」「为什么？你手头项目不是刚结束？」我张了张嘴，没说出理由。

「就这么定了，」经理拍拍我肩，「好好干，这项目很重要。」回到工位，我盯着电脑屏幕。

右下角微信图标在闪。点开，是叶浅浅。「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，陆工。」

后面跟了个笑脸。我没回。过了两分钟，她又发：「晚上见个面？聊聊项目。」「有事，

改天。」我回。「那你什么时候有空？」「再说。」我把对话框关了。盯着代码看了半小时，

一个字没看进去。手机响，是我妈。「沉沉，周末回不回家吃饭？浅浅带男朋友回来，

你也见见。」我捏了捏眉心：「妈，我可能加班。」「你都多久没回家了？

浅浅男朋友第一次来，你作为她哥哥，总得在场帮她把把关。」哥哥。这个词真刺耳。

「再看吧。」我说。挂掉电话，叶浅浅的消息又来了。「阿姨刚给我打电话，

说你周末可能不回？」「你跟我妈联系挺频繁。」我回。「陆沉，我们能别这样说话吗？」

「哪样？」「阴阳怪气。」我放下手机，没回。下午去茶水间，听见两个同事闲聊。

「叙设计那个周总监真帅啊，跟叶总监配一脸。」「听说还是豪门，开保时捷上班。」

「真的？那真是郎才女貌了。」我接完水，默默离开。下班时，叶浅浅在公司楼下等我。

她靠车站着，低头看手机。我转身想走另一边。「陆沉！」她看见我了。只好走过去。

「你怎么在这儿？」「等你，」她收起手机，「一起吃个饭。」「我说了有事。」「什么事？

」她盯着我。我语塞。「上车。」她拉开副驾驶车门。我没动。「谈工作，」她说，

「甲方爸爸的要求。」我笑了：「现在用身份压我了？」「管用就行。」我最终还是上了车。

车里香水味很浓，和周叙送她那款一样。我按下车窗。「冷。」她说。「闷。」我说。

她关掉空调，没说话。开到一个红灯，她突然问：「你昨天想说什么？」「什么？」

「在饭店门口，你话没说完。」「我说完了。」她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：「陆沉，

我们认识这么多年，有什么话不能直说？」「说什么？」我看着窗外，「说你男朋友很优秀，

祝你们幸福？」绿灯亮了。她没动，后面的车按喇叭。她猛地踩油门，车窜出去。

「你明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。」「那你想听什么？」她没说话，一路沉默到餐厅。

停车时，她没立刻解安全带。「陆沉，如果我说——」她的手机响了。周叙打来的。

她看了我一眼，接起来。「嗯，

接到他了...一会儿就回去...你吃了吗...别等我了，早点休息...」语气温柔。

我解开安全带：「我打车回去吧。」她拉住我手腕：「别走。」她的手很暖。我手腕发烫。

「周叙在等你。」「他知道我在跟你吃饭。」她说。「那他真大方。」

她松开手：「你一定要这样吗？」「哪样？」「句句带刺。」我低头笑了：「叶浅浅，

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周叙多在乎你。」「所以呢？」「所以别跟我这种人在一块，降低你档次。

」我开门下车。她追下来：「你哪种人？」「普通人，程序员，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」

我说，「满意了？」她站在车那边看着我，眼睛又红了。「陆沉，你王八蛋。」「嗯，我是。

」我转身要走。「项目怎么办？」她在后面喊。「公事公办。」我没回头。走到路口，

等红灯。她的车停在我旁边。车窗降下来。「上车，」她说，「我送你回去。」「不用。」

「项目书在我车上，你得看。」我转头看她。「公事公办，」她说，「你说的。」

最终还是上了车。她把一个文件夹扔给我：「先看，明天开会用。」我翻开，

里面夹着张纸条。「陆沉，我们谈谈，就今晚。」字迹潦草，像是匆忙写的。

我把纸条揉成一团，握在手心。「好，」我说，「谈什么？」4她没开车，就停在路边。

车里很安静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「陆沉，」她声音很低，「我昨天没说完的话是，

你明知道我喜欢你。」我握紧拳头，指甲陷进掌心。「什么时候的事？」我问。「不知道，」

她看着前方，「可能初中，可能高中，可能更早。」我笑了：「那你藏得挺好。」

「你没发现而已。」她转头看我，「或者说，你不想发现。」我没说话。「大学时候，

我谈那个男朋友，」她继续说，「就为了气你。」「然后呢？」「你没什么反应，

还祝我幸福。」我记得那天。她带着那个男生来找我，说这是她男朋友。我说祝你们幸福。

回去后我吐了，酒精中毒，在医院躺了两天。没人知道。「后来分手了，你说我分得好。」

她笑了声，「陆沉，你从来不说你想要什么。」「我要什么重要吗？」「重要！」

她声音突然提高，「对我来说很重要！」有车经过，灯光扫过她的脸。有泪痕。我愣住了。

「叶浅浅...」「别说话，让我说完，」她抹了把脸，

「这次和周叙...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他。但他追我追得很紧，对我很好...」

「那就好好在一起。」我说。「那你呢？」她看着我，「你对我是什么感觉？」

车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。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很快。「我们是朋友，」我说，

「一直都是。」她盯着我，像要看穿我的谎言。「看着我的眼睛说。」她说。我转头，

看着她的眼睛。「叶浅浅，我们是朋友。」她笑了，眼泪却掉下来。「好，朋友。」

她发动车子：「送你回去。」一路无话。到她家小区门口，我下车。

她降下车窗：「项目书明天别忘带。」「嗯。」「陆沉，」她叫住我，

「如果...如果我早点说，结果会不一样吗？」我站在车外，风吹得有点冷。「没有如果。

」我说。她看了我一会儿，点点头，升上车窗。车开走了。我站在原地，直到尾灯消失。

手心里的纸条已经被汗浸湿了。展开，字迹模糊。像我们的关系。回家后，我冲了个冷水澡。

试图让自己清醒点。叶浅浅说她喜欢我。多年夙愿成真，我却亲手推开。手机亮了一下，

是她发来的消息。「明天九点，叙设计会议室见。」公事公办的语气。我回了个「好」。

躺在床上，睡不着。想起大学时，她失恋喝醉，我去接她。她靠在我肩上哭，

说为什么没有人真心喜欢她。我说有，只是你不知道。她问谁。我没说话。她醉得厉害，

后来趴在我腿上睡着了。我轻轻拨开她的头发，看了她很久。那是我们最近的一次。

比任何一次都近。也比任何一次都远。第二天到叙设计，前台带我去了会议室。

叶浅浅和周叙都在。她今天穿了职业装，头发扎起来，看起来很干练。「陆工来了，」

周叙起身和我握手，「浅浅说你们聊过项目了？」我看叶浅浅一眼，她低头翻文件，没看我。

「简单聊过。」我说。「那开始吧。」叶浅浅抬头，笑容标准，「陆工请坐。」整个会议，

她全程叫我陆工。专业，疏离。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周叙偶尔插话，

大部分时间在看叶浅浅。眼神温柔。会议结束，周叙有事先走。叶浅浅送我下楼。

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「昨晚睡得好吗？」她问，看着电梯数字。「还行。」

「我睡得不好。」她说。我没接话。「陆沉，」她转头看我，「我后悔了。」「后悔什么？」

「后悔说那些话，」她笑了下，「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尴尬。」电梯到了。门开前，

她说：「还是做朋友吧，像以前一样。」「好。」我说。走出大楼，阳光很好。

她在门口站着，看我走远。我没回头。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。像这么多年一样。

一直在我背上。5项目进行得很顺利。我和叶浅浅的配合默契，就像从小到大一起做任何事。

只是她不再叫我陆沉，永远都是陆工。我也不再叫她叶浅浅，改叫叶总监。周叙偶尔来探班，

带奶茶或点心给大家。他每次来，叶浅浅都会笑得特别开心。我也跟着笑。心里没什么感觉。

麻木了。周五加班，只剩我们两个。她在改设计图，我在调试程序。「陆工，

帮我看下这个交互逻辑。」她头也不抬地说。我走过去，站在她椅子后面。俯身看屏幕时，

我的下巴几乎碰到她的头发。还是那个香水味。周叙送的。

我直起身：「这里加个反馈效果会更好。」她转头看我：「你离那么远怎么看得到？」

我只好又靠近点。她的手在触摸板上滑动，偶尔碰到我的手腕。很快移开。「这样？」她问。

「嗯。」她保存文件，伸了个懒腰：「终于搞定了。」我回到自己座位。「吃饭吗？」她问，

「我饿了。」「点外卖吧。」我说。「不想吃外卖，」她开始收拾东西，

「楼下新开了家日料...」她顿住，像是想起什么。周叙最爱日料。他们经常去。「算了，

」她说，「还是点外卖吧。」我拿起外套：「走吧，我请你。」她愣了一下：「真的？」

「庆祝项目第一阶段完成。」我说。那家日料店环境不错，有隔间。我们点了清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