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淼的效率很高,不过三天,第一份资料就发到了姜宁的加密邮箱里。
邮件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关系图和几行文字。
沈聿,原名不详,十五年前被京市沈家收养,沈家老爷子曾是商界枭雄,后因投资失败,一夜破产,老爷子不堪重负,跳楼身亡。
沈家,破产……
姜宁盯着这两个词,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。
她立刻给家里打了电话,接电话的是她母亲。
“妈,我们家……和京市的沈家,有过节吗?”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电话那头的姜母沉默了片刻,才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:“宁宁,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?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。”
“我就是忽然想起来,随便问问。”
“没什么过节,”姜母的回答快得有些不自然,“就是正常的商业竞争,你爸爸当年……唉,总之你别想那么多了。你和阿聿好好的就行。”
正常的商业竞争?
姜母的闪烁其词,反而证实了姜宁的猜测。
她挂了电话,立刻开车回了姜家老宅。
姜父正在书房里练字,看到她回来,有些意外:“宁宁?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?”
“爸,我想问您一件事。”姜宁开门见山,“十五年前,京市沈家的破产,和我们家有关系吗?”
姜父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顿,一滴浓墨砸在宣纸上,迅速晕开一个刺眼的黑点。
他抬起头,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?”
“您别管我怎么知道的,您就告诉我,是不是?”姜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。
姜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放下了手里的笔,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。
“是。”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,“当年的事情……很复杂。商场如战场,不是你死就是我活。我承认,我用了一些……不太光彩的手段,才赢了沈家。”
“不太光彩的手段?”姜宁重复着这几个字,心一点点沉入谷底,“所以,沈家老爷子自杀,也是因为我们?”
姜父闭上了眼睛,满脸痛苦,算是默认了。
姜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
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。
一切都串起来了。
沈聿,京市沈家的养子。
沈家被姜家搞到家破人亡。
所以,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她,娶她,对她好,都是为了什么?
报复。
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的心脏。
这三年的恩爱缠绵,这三年的温柔体贴,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他不是爱她,他是在用最温柔的方式,给她凌迟。
“他……他都知道了?”姜父的声音在颤抖。
姜宁看着父亲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,说不出话来。
何止是知道。
他已经把屠刀,架在了整个姜家的脖子上。
从老宅出来,姜宁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,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她的手机响了,是沈聿。
“宁宁,在哪儿?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。
“在外面随便走走。”
“天快黑了,不安全。告诉我位置,我去接你。”
“不用了,我自己……”
“听话。”他的声音不重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姜宁报了个地址,二十分钟后,沈聿的车准时出现在她面前。
他下车,为她打开车门,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。
他的手心温暖干燥,包裹着她冰冷的手指。
“手怎么这么凉?”他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哈了口气,“穿这么少,也不怕感冒。”
姜宁看着他俊朗的侧脸,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,突然觉得无比荒谬。
一个男人,要有多深沉的心机,才能在怀着血海深仇的情况下,对仇人的女儿做出如此深情的姿态?
“阿聿,”她轻声开口,声音有些发飘,“你爱我吗?”
沈聿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他转过头,深深地看着她,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:“傻瓜,问这个做什么?我不爱你,爱谁?”
他俯身,想要吻她。
姜宁却在他靠近的瞬间,猛地偏过了头。
沈聿的吻落在了空气中。
车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。
他的动作停在那里,脸上的温柔笑意一点点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阴郁。
“怎么了?”他缓缓直起身子,静静地看着她,那双平时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,此刻却锐利得像鹰。
“没什么,”姜宁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,“就是……有点累了。”
沈聿没有说话,只是重新发动了车子。
一路无言。
回到家,气氛压抑得可怕。
沈聿脱下外套,随手扔在沙发上,然后走到酒柜前,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。
他没有开灯,客厅里很暗,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,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。
姜宁站在玄关,不敢动。
她能感觉到,那头蛰伏的猛兽,似乎要醒了。
“今天去哪儿了?”他喝了一口酒,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没……没去哪儿。”
“是吗?”他转过身,一步步向她走来。
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高大,带着强烈的压迫感。
“我再问你一遍,今天,去哪儿了?”他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姜宁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喉咙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回老宅了?”他替她说了出来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去问你那个好父亲,十五年前的旧事了?”
姜宁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惊恐。
他果然什么都知道。
他一直在监视她!
“你……”
“我怎么知道的?”沈聿轻笑一声,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,“宁宁,你是不是忘了,你的车,是我送给你的。”
车里有定位器。
这个认知让姜宁如坠冰窟。
她的一举一动,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她终于崩溃了,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我想干什么?”沈聿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,动作温柔,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,“我想让你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,尝一尝我父亲当年尝过的滋味。家破人亡,一无所有。”
他的指尖很冷,冷得像冰。
姜宁浑身都在颤抖:“所以,你娶我,就是为了报复?”
“不然呢?”他凑近她,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,声音低沉而暧昧,“你以为,我真的爱你吗?姜宁,别天真了。”
“你是我踏平姜家的,最好用的一颗棋子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