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是跌落神坛的钢琴天才,而推我下去的是我最信任的师兄。他抢走我的一切,还嘲讽我这双手只配捡垃圾。直到那个拉琴跑调的女孩出现,非要我帮她参赛。我没想到,这场比赛成了埋葬他的坟墓。
我盯着便利店电视机里的金焱。
他穿着定制的丝绒礼服,站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,对着镜头微笑。
右手无名指上那颗小小的黑痣,被高清特写拍得一清二楚。
主持人用夸张的语气问:“金老师,对于最近网络上关于您‘炫技无情’的批评,您怎么看?”
金焱微微侧头,笑容无懈可击。
“艺术,本就是少数人的游戏。”
“听不懂,是大多数人的宿命。”
他的话像一根针,精准地扎进我耳膜深处。
我下意识地蜷了蜷右手。
我的无名指上,同样的位置,也有颗一模一样的黑痣。
曾经有媒体说,这是被上帝吻过的手,注定要触碰琴键。
现在,这双手只会用来泡方便面。
我拿起加热好的饭团,低头走出便利店。
手机推送炸了。
#金焱傲慢#爆
#听不懂是宿命#热
底下吵成一团。
“说的没错啊,古典乐就是有门槛!”
“这不就是看不起普通人吗?”
“人家有傲慢的资本,你行你上啊!”
我关掉推送,把手机塞回口袋。
资本?
十二岁那年,我就知道,有些东西,资本也买不来。
比如我妈倒在后台时,那声沉重的闷响。
比如我坐在钢琴前,整个世界突然按下静音键的瞬间。
心因性听觉障碍。
多专业的词。
说白了,就是个听见钢琴声就会失聪的废物。
我走上学校天台。
这里是我的避难所。
可今天,避难所被人占了。
一个女孩背对着我,正在拉小提琴。
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她拉的是《卡农》。
只是这声音……
调子跑得比失控的过山车还离谱。
音色干涩,像锯木头。
但她拉得极其投入,身体随着(极其不标准的)节奏晃动,马尾辫一甩一甩。
**在门边,听完了整首“灾难”。
她放下琴,长长舒了口气,转过身。
看到我,她愣了一下,随即笑起来,眼睛弯成月牙。
“呀,有观众啊。”
“怎么样,我拉得?”
我沉默地看着她。
“呃……不太好听?”她挠挠头,自己接话。
“是很难听。”我纠正她。
她噗嗤笑出声,一点也不尴尬。
“我就知道!”
她几步跳到我面前,伸出手。
“你好,我叫宋雨眠。雨的安眠。”
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,带着点矛盾的温柔。
我没动。
她的手悬在半空,几秒后,自然地收回,**外套口袋。
“我知道你,林沐。”她看着我,“三年前,华东少年钢琴大赛冠军。”
我的手指猛地收紧。
饭团包装纸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认错人了。”
我转身想走。
“不可能。”
她的声音追上来,清亮,笃定。
“我看过你比赛录像。”
“你弹肖邦《第一叙事曲》。”
“最后那个**,你的右手小指有个习惯性的上翘动作,和视频里一模一样。”
我脚步顿住。
那个细节,连我妈都没注意过。
“有事?”我回头,声音冷硬。
她抱起她的琴,走到我面前,仰头看着我。
阳光在她瞳孔里,映出一点暖棕色。
“我正在参加一个线上作曲大赛。”
“缺个牛逼的钢琴手帮我录个demo。”
“林沐,帮我个忙。”
又是比赛。
我仿佛又闻到后台那消毒水混杂着香水的气味。
听到观众席上嗡嗡的议论。
看到金焱站在幕布阴影里,看我的眼神。
我扯了扯嘴角。
“我不会弹琴了。”
“不可能!”她立刻反驳,“你这样的天才……”
“我不是天才。”
我打断她,声音不高,却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戾气。
“还有,别用那种眼神看我。”
“什么眼神?”
“看废物的眼神。”
她愣住了。
趁她愣神的功夫,我绕过她,走向天台出口。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!”
她在身后喊。
“林沐!”
“你的手生来就该拥抱音符!”
“不该在这里捏一个冷掉的饭团!”
我的脚步,在她这句话里,彻底钉死在地上。
手里的饭团,早已凉透,硬得像块石头。
攥得我指节发白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