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。
为了我弟陈峰的前途,我替他顶了过失杀人的罪,在四面高墙内,耗尽了人生最金黄的十年。
今天,我出来了。
我站在他那栋高耸入云的“丰天集团”大楼前,身上是狱警送的、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我和他年少时的合照。
照片已经泛黄,边角卷起。
保安像看垃圾一样把我拦在门外,眼神里的鄙夷不加掩饰。
就在这时,一辆锃亮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前。
车门打开,我弟陈峰走了下来。
他一身高定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他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,怯生生喊“哥”的少年了。
他看到了我,眼神先是错愕,随即化为冰冷的厌恶与警惕。
他没有喊我一声“哥”,而是挥手让保镖拦住我,自己则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信封,像丢垃圾一样,扔在了我脚下。
“这里是一百万,”他的声音比北极的寒风还要冷,“拿着钱,滚。从今天起,你我两清,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一百万。
一张轻飘飘的支票,买断我十年的青春,买断我为他扛下的罪,买断我们二十年的兄弟情。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我蹲下身,没有去捡那张支票,而是捡起被风吹到一旁的那张旧照片。
我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,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陈峰,”我站起身,平静地看着他,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,“十年前,你开车撞了人,吓得尿了裤子,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。是我,拍着你的肩膀告诉你,别怕,有哥在。”
“是我,跟警察说车是我开的,人是我撞的。”
“是我,在法庭上认了所有罪,看着爸妈哭晕过去,你躲在他们身后,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,狠狠地钉在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陈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被更深的愤怒所取代。
“你胡说什么!”
他厉声喝道,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“你就是个杀人犯!坐了十年牢,脑子都坐坏了吗?再敢胡说八道,我让保安把你打出去!”
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一步,凶神恶煞地盯着我。
“打我?”
我向前走了一步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你敢吗?你怕我把当年的事全都抖出来,让你这个光鲜亮丽的千亿总裁,身败名裂?”
陈峰的拳头瞬间攥紧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杀意。
我知道,他真的动了杀心。
站在他身边的女秘书,一身香奈儿套装,妆容精致,此刻正用一种看臭虫的眼神看着我,娇声对陈峰说:“陈总,别跟这种社会垃圾一般见识,我们快上去吧,林氏集团的人还在等您呢。”
林氏集团?
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我尘封的记忆。
我入狱前,熬了无数个通宵做出的那份创业计划书,核心就是狙击当时市场上的龙头企业——林氏集团。
我看着陈峰,一字一句地问:“‘丰天’这个名字,还有你公司的核心业务,是不是都用的我当年那份计划书?”
陈峰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那份计划书,是我大学四年的心血,是我对他未来最美好的规划。
我曾笑着对他说,等哥出来,我们就一起开公司,名字就叫“丰天”,取我们兄弟俩名字里各一个字,哥做你的天,为你遮风挡雨。
现在,他成了“丰天”的总裁,坐拥千亿资产,而我,成了他想要一脚踢开的垃圾。
“是又怎么样?”
他终于撕下了伪装,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,“陈默,你搞搞清楚,现在是什么时代了!你一个有案底的劳改犯,那份计划书在你手里就是废纸一张!在我手里,它才能变成钱,变成你脚下这栋大楼!我这是在帮你实现价值,你应该感谢我!”
他顿了顿,指着地上的支票,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:“这一百万,就当是我买断你那份计划书的钱。拿着它,去一个小地方,安安稳稳过完你这辈子。这是你最好的结局了。”
“否则,”他的声音阴冷下来,“我不介意让你再进去待十年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