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考成绩出来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时，我正蹲在地上擦地。
手机屏幕上，“通过”两个字，像一束光，骤然照亮了我昏暗的三年。
我叫苏晴，为了支持男友江哲创业，我辞去了原本稳定的工作，一边打零工，一边全力备战法考。
整整三年，我过得像个苦行僧。
而今天，我终于上岸了。
巨大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发酵，江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，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。
“晴晴！你太棒了！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！”
“晚上我组了个局，就在‘云顶天宫’，把你所有朋友都叫上！咱们好好庆祝一下！”
我握着手机，心里涌上一股暖流。
这三年的辛苦，似乎都在他这句话里得到了慰藉。
“云顶天宫”是本市最顶级的会所，一晚上的消费是我几个月的生活费。
江哲这是下了血本。
我心里的那点疑虑，很快被他对我的重视冲散了。
晚上七点，我特意换上了衣柜里唯一一条还算体面的裙子，走进“云顶天宫”金碧辉煌的包厢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闹声扑面而来。
包厢里坐满了人，但大部分我都不认识。
他们穿着光鲜，举止亲密，簇拥着江哲，像是在庆祝他自己的成功。
而我，这个名义上的主角，站在门口，像个误入的局外人。
江哲看到我，立刻招手，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晴晴，怎么才来？快过来。”
他拉着我，把我推到主位上，然后举起酒杯，高声对所有人说。
“给大家介绍一下，这是我女朋友，苏晴。今天她法考上岸，以后就是大律师了！”
“以后大家有什么法律问题，尽管找她！”
众人发出稀稀拉拉的附和声，眼神里带着或探究或轻视的目光。
我局促地笑了笑，端起酒杯。
“谢谢大家。”
江哲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然后转身就投入了和他那群朋友的推杯换盏中，再也没看我一眼。
我一个人坐在那，手里冰凉的酒杯，仿佛是我此刻心情的写照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，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端着酒杯，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。
她叫林薇薇。
是江哲口中，那个“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”。
也是他手机里，备注为“白月光”的人。
林薇薇在我身边坐下，一股清甜的香水味钻进我的鼻子。
“苏晴姐，恭喜你呀。”她的声音又软又糯，听起来天真无害。
“真羡慕你，这么辛苦终于熬出头了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状似无意地挽住了江哲的胳膊，身体亲昵地贴了上去。
江哲没有推开她，反而顺势搂住了她的腰。
我嘴角的笑容僵住了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林薇薇看着我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挑衅，嘴上却依然是那副关切的模样。
“苏晴姐，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？是不是不舒服？”
江哲这才注意到我，皱着眉说：“晴晴，你怎么了？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，别扫兴啊。”
高兴的日子？
我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，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我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感，站起身。
“我去下洗手间。”
走出包厢，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在身后。
**在冰冷的墙壁上，大口地呼吸着，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。
我不是傻子。
林薇薇那些宣示**的小动作，江哲那些习以为常的纵容，我怎么会看不出来。
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告诉自己，江哲只是把她当妹妹。
告诉自己，等我考上法考，等我们的生活好起来，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可现实，却给了我最响亮的一记耳光。
我正准备回包厢，拿了包就走，却在拐角处听到了江哲和林薇薇的对话。
“阿哲，你什么时候跟她分手啊？我不想再等了。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满是委屈。
“宝贝，再等等。”江哲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，是我从未听过的语气。
“她现在刚考上，正是最有利用价值的时候。我公司这边正好有个项目需要法律支持，等她帮我搞定，我就跟她摊牌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，我心里只有你一个。你看，我今天给她办这个庆功宴，不就是为了在朋友面前给她个面子，让她死心塌地帮我吗？”
“等她没了利用价值，我就把她甩了。到时候，我们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。”
后面的话，我再也听不清了。
耳朵里嗡嗡作响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盘旋。
原来，这场盛大的庆功宴，不是为了庆祝我的成功。
而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我。
原来，我这三年的忍辱负重，在他眼里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。
原来，他早就想好了，要在我功成名就之后，给我一份分手的“大礼”。
**着墙，身体缓缓滑落。
冰冷的绝望，瞬间将我吞没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，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我擦干眼泪，重新站了起来。
镜子里，映出一张苍白但平静的脸。
那双原本充满爱意的眼睛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裙子，脸上重新挂上温婉的笑容，推门走回了包厢。
江哲和林薇薇已经回到了座位上，看到我，林薇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。
江哲则像没事人一样，举着酒杯。
“晴晴，你去哪了？快来，大家都在等你切蛋糕呢。”
我微笑着走过去，接过他递来的刀。
“在切蛋糕之前，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。”
江哲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：“哦？什么礼物？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迎着他们的目光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。
“一份能让你和林薇薇**，永不分离的入狱大礼包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整个包厢死一般寂静。
音乐不知何时停了，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我，仿佛在看一个疯子。
江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“苏晴！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林薇薇也吓得花容失色，躲在江哲身后，瑟瑟发抖地指着我。
“苏晴姐，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说？我们做错了什么？”
我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，只觉得可笑至极。
做错了什么？
我抽出被江哲攥得生疼的手腕，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，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别急，这只是开胃菜。”
我打开礼盒，里面是一块崭新的百达翡丽手表。
江哲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他是个极度爱慕虚荣的人，这块表他念叨了很久，但因为价格昂贵，一直没舍得买。
“晴晴，你……”他的语气软了下来，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和贪婪。
我笑了笑，将手表推到他面前。
“喜欢吗？送你的。庆祝我法考上岸，也庆祝我们……新的开始。”
“新的开始”四个字，我咬得极重。
江哲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，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表，翻来覆去地看，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“喜欢！太喜欢了！晴晴，你对我太好了！”
周围的朋友也纷纷发出惊叹和羡慕的声音。
“哇，江哲，你女朋友也太大方了吧！”
“这表得七位数吧？啧啧，找个律师女朋友就是不一样！”
江哲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，他得意洋洋地戴上手表，在我脸上亲了一口。
“谢谢宝贝。”
我微笑着避开，目光转向林薇薇。
她正死死地盯着江哲手腕上的表，眼神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林**，怎么了？不为我们高兴吗？”我明知故问。
林薇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怎么会……我当然为阿哲高兴。”
她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，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怀疑。
“不过苏晴姐，你刚考上法考，还没开始工作，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表啊？这表……不会是假的吧？”
此话一出，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哲手腕的表上。
江哲的脸色也微微一变。
我心里冷笑一声，等的就是你这句话。
我故作委屈地红了眼眶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。
“薇薇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？我为了给江哲一个惊喜，刷爆了我所有的信用卡，甚至……还用了我们俩一起办的那张副卡。”
“我知道我现在没能力，但这块表，代表了我全部的心意。你怎么能说它是假的？”
我的话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。
信息量很大。
一，我为了买表倾尽所有，证明了我对江哲的爱。
二，这表是用我们俩的联名卡买的，江哲也有一份责任。
三，林薇薇当众质疑，显得她小气、刻薄、嫉妒心强。
果然，江哲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，他瞪了林薇薇一眼。
“薇薇！胡说什么！晴晴送我的东西，就算是假的我也喜欢！”
他嘴上这么说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拿起手机，对着手表上的序列号拍了张照，发给了他一个做奢侈品鉴定朋友。
林薇薇被他吼得眼圈一红，委屈地咬着嘴唇，不敢再说话。
周围的朋友也开始窃窃私语，看林薇薇的眼神都带了些鄙夷。
我看着这场好戏，心中毫无波澜。
这只是第一步。
我端起一杯红酒，走到林薇薇身边，脸上带着歉意。
“薇薇，对不起，刚刚是我太激动了。我敬你一杯，就当是赔罪了，好吗？”
林薇薇看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她大概以为我是在服软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端起了酒杯。
就在我们酒杯相碰的瞬间，我的手腕“不经意”地一抖。
整杯红酒，不偏不倚，全都泼在了她那条价值不菲的白色连衣裙上。
“啊！”林薇薇尖叫一声，猛地站了起来。
鲜红的酒液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晕染开来，像一朵丑陋的血花。
“对不起！对不起！我不是故意的！”我慌忙拿起纸巾，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江哲一把推开我，心疼地检查着林薇薇的裙子。
“晴晴，你怎么回事！毛手毛脚的！”
我低着头，一副做错事的模样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在弯腰帮她擦裙子的时候，我的指尖，已经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窃听器，悄无声息地粘在了她放在座位上的手包内侧。
林薇薇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我骂道：“苏晴，你就是故意的！你嫉妒我！”
“够了！”江哲打断她，但语气里满是维护，“裙子脏了再买一条就是了，晴晴也不是故意的，你别无理取闹。”
他嘴上劝着林薇薇，却把我推到一边，搂着林薇薇温声细语地安慰。
我看着他们，心中冷笑。
好一出郎情妾意。
这场闹剧，最终以林薇薇气冲冲地离开收场。
庆功宴也草草结束。
回家的路上，江哲还在为林薇薇抱不平。
“晴晴，你今天到底怎么了？薇薇那条裙子是**款，很贵的。你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，她肯定生气了。”
我低着头，声音闷闷的。
“对不起，我当时手滑了。”
江哲叹了口气，语气缓和下来。
“算了，改天你跟她道个歉。对了，你那块表到底花了多少钱？”
“没多少，”我轻描淡写地说，“用副卡刷了二十万，剩下的我自己补的。”
江哲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二十万？苏晴你疯了！”
就在这时，他手机响了，是那个做奢侈品鉴定的朋友发来的消息。
【哲哥，你这表……是假的。高仿，市价大概两千块。】
江哲的脸，瞬间黑如锅底。
他猛地一脚刹车，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停在路边。
他转过头，死死地瞪着我，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。
“苏晴！**的耍我？”
我抬起头，迎上他的目光，脸上的温顺和怯懦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冰冷的嘲讽。
“现在才发现？看来你的智商，也就配得上两千块的高仿货。”
我拿出手机，打开录音设备。
耳机里，清晰地传来了江哲和林薇薇在车里的对话。
“阿哲，你别生气了。苏晴那个**就是故意的！她还敢用假表骗你，真是不要脸！”
“妈的，害老子白高兴一场！还刷了我的卡二十万！这个**，等我把公司那个项目搞定，看我怎么收拾她！”
“什么项目啊？”
“一个洗钱的活儿，利润很高。等这笔钱到手，我们就出国，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“洗钱？会不会有危险啊？”
“放心，我做得天衣无缝。明天最后一次交接，拿到钱我们就走。”
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对话，我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江哲，林薇薇。
你们的死期，到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