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三年,顾承霄从未碰过我。
他总在深夜抚摸我颈后的痣,眼神却像透过我看另一个人。
直到他的白月光回国,我默默搬出别墅。
他却疯了一样找遍全城,嘶哑着问我:“你凭什么离开?”
我笑着指指墓园方向:“等你想起那里躺着谁……再来问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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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下得很大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,噼啪作响,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。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,光线勉强勾勒出昂贵家具沉默的轮廓,空气里弥漫着空旷的冷清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。那味道很淡,却顽固地钻进鼻腔,提醒着林晚,今天顾承霄去接机了。
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,丝绸睡裙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冷透的水,指尖传来的寒意一路蔓延到心底。墙上的古董挂钟,指针悄然滑向凌晨两点。
玄关处传来细微的响动,密码锁解锁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门开了,带进来一股潮湿的雨汽,还有更浓郁的、属于外面的清冷气息。
顾承霄走了进来。
他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,深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,领带扯松了,露出性感的喉结。他的头发有些凌乱,几缕湿发垂在额前,遮住了部分眉眼,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冷峻和此刻眉眼间尚未散尽的、罕见的柔和,依旧清晰可辨。
他换了鞋,目光甚至没有朝客厅这边扫一下,径直走向楼梯。
“回来了。”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,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。
顾承霄的脚步顿住,侧过身。壁灯的光线从他侧面打过来,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边投下淡淡的阴影。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很淡,没什么情绪,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还在原位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或许还有别的什么。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,便移开了,重新拾步上楼。“早点休息。”
林晚站在原地,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。那杯冷水一直捧在手里,指尖冻得有些发麻。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,丝绸裙面贴着皮肤,一片滑腻的凉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分钟,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楼上主卧的门似乎响了一下,脚步声朝着客房的方向去了——那是他这三年来惯常的归宿。
又过了一会儿,轻微的脚步声去而复返,停在了她的房门外。
林晚没有锁门的习惯。或者说,在这栋属于顾承霄的别墅里,锁与不锁,对她而言没有区别。
门被推开。
顾承霄走了进来。他已经换上了深灰色的家居服,头发半干,身上带着沐浴后清冽的水汽,混合着他惯用的雪松味须后水的气息。那陌生的香水味被掩盖了,可林晚知道,它曾真切地存在过。
他没有开灯,就着窗外透进来的、被雨水模糊的微光,走到床边。
林晚闭上眼,假装睡着。她能感觉到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,他坐了下来。
然后,微凉的指尖,带着薄茧,轻轻触到了她颈后那一小片皮肤。
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,颜色很淡,偏咖啡色,藏在发际线下面一点点。顾承霄的指尖就停留在那颗痣上,先是轻轻摩挲,然后是用指腹缓缓地、反复地按压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,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偏执。
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,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。三年了,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每次深夜来到她房间的固定仪式。起初她还会心悸,还会生出可笑的期待,后来便只剩下麻木的寒意。
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,很近,却没有丝毫情欲的温度。林晚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眼神——一定是放空的,悠远的,穿透了她的皮囊,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虚无处,落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影上。
她知道他在看谁。沈清妍。顾承霄心尖上的白月光,朱砂痣。她林晚,不过是因为颈后这颗位置、颜色都恰巧与沈清妍相似的痣,才得以嫁入顾家,成为这段冰冷婚姻里一个拙劣的替代品。
指尖的摩挲停止了。顾承霄的手依然贴在那里,许久没有动。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,以及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。
就在林晚以为今晚也会像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,以他的无声离开告终时,她听到他极低地、含混地呓语了一句。
声音太轻,被雨声掩盖了大半。但林晚还是听清了。
不是她的名字。
是“清妍”。
两个字,像两根冰冷的针,猝不及防地刺穿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防,带来一阵尖锐到几乎让她痉挛的痛楚。原来,即使早已心知肚明,亲耳听到的这一刻,还是痛得超乎想象。
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,迅速盈满眼眶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将哽咽死死堵在喉咙里,不敢泄露分毫。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,连睫毛都不敢颤动。
顾承霄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。他又**了片刻,指尖最后在那颗痣上按了按,然后收回手,站起身。
床垫恢复原状。他转身离开,脚步声很轻,带上了房门。
直到确认他走远了,林晚才猛地睁开眼,大口大口地喘息,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。泪水决堤而出,瞬间浸湿了鬓角和枕头。她蜷缩起来,抱住自己冰冷的双臂,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雨声中,无声地痛哭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