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口处那块青紫隐隐作痛。
要不是周晓红突然过来，恐怕自己已经被他吃干抹净……春桃心里又恨又怕。
她攥紧拳头，指尖深深陷进肉里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。
她猛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，踉跄着后退半步，才勉强稳住身子，脚步发虚地朝村子走去。
周志军家就在大路边上，北屋是四间青砖大瓦房，东屋是三间外包青小瓦房，依着南山墙头的灶房是用青砖和黄泥砌起来的，没有院墙。
他们两家的房子在一排，中间隔着两户人家，春桃回家要经过他家门前。
走到跟前时，春桃低着头，加快步子，不料被周晓红看见叫住了。
“花娘，这么热的天，你咋才回来？”
春桃没看她，也没有停下脚步，她轻轻嗯了一声。
“春桃，在这吃点吧！天这么热，别做了！”周大娘端着饭碗从灶房出来，春桃这才停住脚步，看向她，“大娘，不了，家里还有个人等着呢！”
“没事，你在这吃，让晓红给她四大送去一碗！”
周志军正蹲在树荫下往嘴里扒拉面条，也抬头看了她一眼，表情严肃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。
“晓红做的凉面条多，吃一碗再走！”语气如往常一样，平稳得没有一点起伏。
春桃抓着锄头把的手紧了紧，没有看她，而是看向周大娘，“不了，俺回去随便弄点就行！”
春桃走远，身后传来周大娘的叹息声，“哎！老四那身子骨，啥也干不了，也太难为这闺女了，啥时候是个头啊！”
当初媒人对她娘说，“老嫂子，志勇这孩子面上看着文弱，内里结实着呢，等春桃过了门，小两口好好过日子，多补补身子，你啊，就等着明年吃喜面条吧！”
她娘脸上带着笑，眼角也舒展开来，“好啊！只要女方愿意，俺这边没啥说的。春桃这孩子懂事，能干活，准能把日子过得温乎起来！”
春桃烧了热水端进堂屋，刚好听到她娘敲定亲事的话，心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颤动了一下，然后又松懈了下来。
她哥李大山个子不高，但能吃苦耐劳，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，只是半边脸上有一块骇人的红色胎记，从小春桃就听她娘唠叨，说以后让春桃给他换个媳妇。
在她幼小的心灵里，给哥哥换亲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。她娘生她就是为了给她哥换媳妇，从十六岁开始，她就顺从地接受了她娘给她安排的相亲。
那两年，她相亲的次数不下二十次，人家男方一见她就相中了，可女方却看不上李大山，说他脸上的胎记太吓人，说不定还会遗传给下一代。
当然，春桃也有相中的男人，但女方不愿意，她相中也是枉然。
说白了，她只是一个换亲的工具而已。只要女方愿意了，即便男方是瞎子，瘸子，她娘也会答应。
春桃心里偶尔也会有怨言，只是从来没有说过，她不想惹她娘不高兴。
这就是她认命，她认命但不认输，她想着把地种好，多收粮食，顿顿能吃饱饭。
她尽心尽力照顾周志勇，想着只要他的身子骨硬起来了，冰冷的日子也会慢慢冒热气的。
她嫁进周家四年了，每天都像陀螺一样不停的转呀转，身心疲惫，可家里的粮食依然不够吃，周志勇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弱。
嫁鸡随鸡嫁狗随狗，嫁个扁担也得抱着走，再怎么难，日子也得一寸一寸过下去。
一路走回来，毒辣的太阳已经把春桃身上的湿衣服晒干了，头发还有点发潮，不过已经被她用头绳绑了起来。
周志勇坐在门口的一张破藤椅上，阳光照在他消瘦的脸上，显得更蜡黄，眼窝也更深了。
他见春桃满头大汗，脸色有些发白，嘴角抽了抽，想起身去灶房舀碗凉水给她喝。
可刚一用力，一阵钝痛顺着骨头缝钻进来，他闷哼一声，又重重的跌了回去，额头上冷汗直冒。
周志勇的病从几岁就得上了，以前还能正常行走，只是走多了会腿疼。
如今，裤管下的关节已经变形，膝盖肿胀，成了两个硬邦邦的疙瘩，路几乎都走不成了。
春桃下地干活，都是婆婆王氏在家照顾他，可几个月前王氏也撒手人寰了。
今个春桃出门的时候，周志勇说身上没劲，吃完早饭就又躺下了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到了门口的藤子椅上，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。
她没有问，他也没有说。
他咬着牙，想再试一次，春桃却走过去扶住了他，把他往堂屋里面扶。
春桃身上的衬衣是出嫁那年，他娘扯布给她做的。
四年过去了，她从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女逐渐发育成熟。曾经合身的衣服，如今已经显得有些短小了，前襟紧绷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开。
饱满的轮廓清晰可见，不经意间蹭在周志勇的手臂上，蹭得他小腹处猛地窜起一股久违的暖流。
春桃就像三月里的桃花一样娇艳，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女子，要不是为了给她哥换个媳妇，也不会嫁给周志勇这个病秧子。
成亲那天，春桃的美貌惊艳了全村人，村民们表面上不说，背地里却议论纷纷，说春桃这样的女子嫁给周志勇真是白瞎了，说不准哪天就跟人跑了。
周志勇虽然身体残疾，但也算个有情有义的人，他总是把好吃好喝的背着他娘留给春桃，她下地干活时，他会在家烧一壶黄黄苗茶给她送去。
他的病越来越重，身子骨也开始变形，如今根本走不了几步路，每天只能在屋里，院里，扶着东西动一动。
作为男人，只有新婚夜那晚他碰了她，可并没有成功。
周志勇不是不想，而是力不从心，后来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。
这么漂亮贤惠的女人跟着他守活寡，他心如刀割一般难受。
春桃把他扶到堂屋里面的椅子上坐着，回头要去搬藤椅，却被周志勇一把抓住手腕。
“春桃……扶俺去里屋，俺要！”
他蜡黄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光，声音发颤。
春桃看见了他眼底的火苗，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你坐着，俺去给你做饭！”春桃想抽出手，周志勇却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，紧紧攥着她不放。
“春桃，这次真的行，不会让你失望了！”他看着她，急切道，“快点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