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我爹被贪官诬陷偷漏税银,爹被革了官职,活活气死。娘哭瞎了眼,
临死前把我卖给崔家抵债。进府那日,崔莺莺扔给我一身粗布衣裳:「从今往后,你叫红娘。
」崔莺莺虽是知州家的大**,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。那日相中了举人张公子,
便逼着我代写情诗。谁曾想,这私会外男的事,终究是纸包不住火。1我捏着笔,手有点抖。
**又在催了:「红娘,写好了没?张公子等着回信呢!」「快了快了。」我赶紧低头,
把最后两句诗补上。其实这诗我早就想好了,可不敢写太快,不然**该怀疑了。
「你字写得真好,比我强多了。」**托着腮笑,「张公子肯定以为我是个才女呢!」
我没吭声,心里有点酸。要是爹没被冤枉,现在我也是个**,哪用得着替别人写情诗?
可这话不能说,说了就得挨打。「拿去给张公子吧,别叫人看见。」**把信塞给我,
又往我手里拍了几个铜板,「赏你的。」我攥着铜板和信,从后门溜出去。
路上碰见管事的李嬷嬷,我赶紧把信藏袖子里。「红娘!又偷懒是不是?」
李嬷嬷叉着腰瞪我。「没、没有!**让我去买绣线呢!」我晃了晃铜板。
李嬷嬷哼了一声走了。我长出一口气,小跑着去书院。张公子拆开信的时候,
眼睛一下子就亮了。「妙啊!『月移花影动,疑是玉人来』,莺莺**果然才情不凡!」
我站在旁边,心跳得厉害。这诗明明是我写的,可他夸的是**。「红娘姑娘,」
张公子突然叫我,「你家**平日都读什么书?」「啊?
就、就是《女诫》《列女传》什么的……」我胡乱编着,手心直冒汗。
张公子笑了:「难怪诗句如此灵秀,原来是有慧根。」回去的路上,我脑子里全是他的笑。
可一进院子,**就冲过来抢走回信,当着我的面大声念:「『得蒙佳句,
如饮琼浆』......红娘!张公子夸我呢!」我低着头应和:「**才貌双全,
张公子自然倾心。」**高兴地转圈,裙摆扫过我的破布鞋。我盯着鞋尖上的补丁,
突然鼻子一酸。要是张公子知道诗是我写的,会不会也这样夸我?「红娘!发什么呆?」
**把信拍在我手里,「明天再送一首去,要写得比今天更好!」我攥着信回屋,
从床底下掏出本破诗集。这是爹留给我的,边角都磨烂了。我摸着书皮小声说:「爹,
我今天又替别人当才女了……」窗外月亮特别亮,我忽然想起张公子说的「玉人来」。
要是有一天,他能看见真正的我该多好。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我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。
红娘,你只是个丫鬟,别做梦了!2我蘸了蘸墨,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。
**昨天又催了:「红娘,这次的诗要更缠绵些!」窗外的桃花被风吹得沙沙响,
我突然想起张公子读书时额前垂下的那缕头发。鬼使神差的,我写下:「春日游,
杏花吹满头。陌上谁家年少,足风流...」
写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......这哪是**会写的诗?分明是我的心思!
可要重写又来不及了,我只好硬着头皮把信折好。「这次怎么这么久?」**狐疑地盯着我。
我手一抖,墨汁差点溅到裙子上:「在、在想新韵脚...」幸好**没多问,
摆摆手让我快去送信。一路上我都在胡思乱想。
要是张公子看出来不是我代笔的...「红娘姑娘!」张公子突然从书院台阶上跑下来,
吓得我把信藏到背后。他眼睛亮晶晶的:「我正要去买笔墨,可巧遇见你。」
我慌得直结巴:「小、**的信...」他接过信时,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指尖。
我耳根子唰地烧起来,扭头就要跑。回府路上,我突然鼻子发酸。
要是...要是这些信真是写给我的该多好。「死丫头!又偷吃!」
李嬷嬷的骂声吓得我差点把杏仁撒了。我赶紧把纸包塞进怀里,
结果被嬷嬷揪着耳朵拎到井边:「把**的衣裳洗完才能吃饭!」搓衣服时,
我摸着自己粗糙的手。**的手像嫩豆腐,我的却像老树皮。
水里映出我的脸......成为丫鬟后变得普普通通,哪比得上**的芙蓉面?「红娘!
发什么愣!」**的尖嗓子吓得我差点栽进井里。她提着新做的石榴裙转圈:「好看吗?
中秋赏月宴就穿这个!」我盯着裙子上金线绣的牡丹,
突然想起张公子信里写的「愿作轻罗伴细腰」。他要是看见**穿这身一定很...「对了,
」**突然凑过来,「张公子约我十五赏月,你说我戴哪支钗好?」我手里的棒槌「咚」
地掉进水里。赏月?那岂不是要...「就这支点翠的吧。」**自顾自比划着,
完全没注意我煞白的脸。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床前,像撒了一把盐,
腌得我心里发疼。要不我偷偷替**去...不行不行!被发现会打死我的!
可万一...万一张公子其实喜欢的是写诗的人呢?我摸出枕头底下藏的半块杏仁,
放进嘴里细细地嚼。好苦啊,苦得我眼泪都出来了。3十五那天,我的手指一直在发抖,
连给**梳头都扯断了好几根头发。「哎哟!死丫头你轻点!」**一巴掌拍在我手上,
「今晚可是要见张公子的!」我咬着嘴唇没吭声。月亮刚爬上柳梢头,
**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:「哎呀!我肚子疼!」
夫人急得团团转:「定是晌午的冰镇酸梅汤喝坏了!快叫郎中!」我站在旁边,
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。「红娘!」**突然抓住我的手悄悄说,「你替我去。就告诉张公子,
就说你...我染了风寒!」我差点咬到舌头:「我、我去?」「废话!
难道让夫人知道我跟他私会?」**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瞪我,「记着蒙上面纱,
别让他认出来!」我穿着**的披风跑到后花园时,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。
张公子早就等在梨树下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。「莺莺**?」他快步走过来。
我赶紧把面纱往上扯了扯,嗓子眼发紧:「张、张公子...」「夜露重,
你怎么穿这么单薄?」他解下自己的外衫要给我披上。我慌得往后躲,
结果踩到裙摆差点摔倒。他一把扶住我的手腕,我闻到他袖口淡淡的墨香。
「**的手...」他突然摸了摸我指节上的茧子,「怎么这般粗糙?」我猛地抽回手,
心脏快要跳出胸口:「最近...最近在学女红...」「难怪诗句里总有股子灵气。」
他笑得温柔,「『针线慵拈伴伊坐』,可是你的心声?」那明明是我上个月代笔的诗!
我的眼眶突然发热,面纱都被呼吸打湿了。「其实...」他忽然凑近,
「我早觉得那些诗不像出自深闺**之手...」
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......他知道了?「倒像是...」他的话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。
「你们在干什么?!」我回头看见**提着灯笼站在廊下,脸气得比灯笼还红。
张公子愣住了:「莺莺**?那这位是...」我转身就跑,披风挂到树枝上「刺啦」
撕开个大口子。身后传来**的哭骂声和张公子疑惑的呼唤,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,
只顾着拼命跑。跑到柴房我才敢停下,发现面纱早跑丢了,手心全是汗。月光从窗缝漏进来,
照见我满手的茧子。我慢慢蹲下去,把脸埋进膝盖里。这下完了...4天还没亮,
我就被李嬷嬷揪着耳朵拖到了前厅。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钻心,
一抬头就看见夫人铁青的脸。「贱婢!竟敢帮着**私会外男!」茶盏擦着我额角飞过去,
碎瓷片溅了一地。我还没开口,**突然冲进来哭喊:「娘!都是红娘勾引张公子!
我昨晚是去拦他们的!」我猛地抬头,看见**朝我使眼色。她脸上挂着泪,
可眼神凶得像是要活吃了我。「好啊!」夫人一把扯住我头发,
「一个**丫鬟也敢痴心妄想?」头皮**辣地疼,我眼泪止不住地流:「夫人明鉴,
奴婢没有...」「啪!」**突然冲过来扇了我一耳光:「你还狡辩!
那日我亲眼看见你偷穿我的衣裳!」我嘴里泛起血腥味,整个人都懵了。**手上戴着戒指,
刮得我脸颊生疼。夫人气得直哆嗦:「来人!把这贱婢捆了,明日就卖到醉红楼去!」
我浑身发抖,醉红楼三个字像刀子扎进心窝。那里可是...可是...「慢着!」
**突然拦住家丁,「娘,这事闹大了对女儿名声不好。不如把她送...」
她凑到夫人耳边嘀咕。夫人的眼神越来越冷,最后盯着我冷笑:「好,就按莺莺说的办。」
**蹲下来掐住我下巴:「红娘,你若是乖乖替我认下这罪,我求娘亲只把你赶出府。
若是不认...」她指甲陷进我肉里,「醉红楼的王妈妈可等着呢。」我看着她精致的脸,
突然想起上个月她让我帮忙抄《女诫》,里面说「女子当以贞静为本」。现在这书上的字,
都变成了吃人的嘴。「奴婢...奴婢认罪。」我重重磕下头去,眼泪砸在地上,
「是奴婢勾引张公子。」「算你识相。」夫人甩袖起身,「明日送官,
就说这贱婢偷主家财物,与外男私通!」第二天我被推上公堂时,腿软得站不住。
抬头就看见张公子被衙役带进来,他官袍都皱了,可眼睛还是那么亮。「张生!」
县令拍惊堂木,「有人告这丫鬟勾引你,可否属实?」我死死攥着衣角。张公子看看我,
又看看坐在旁听席上的夫人和**。**捏着帕子,眼睛哭得通红,
活像个受尽委屈的大家闺秀。「大人,」张公子突然跪下,「学生有话要说。」
我的心跳停了。「其实是学生...」他深吸一口气,「爱慕这丫鬟。」
公堂上瞬间炸开了锅。**的尖叫声,夫人的怒骂声,还有我脑子里嗡嗡的响声混成一片。
我抬头看他,发现他朝我悄悄眨了眨眼。这个眨眼是什么意思?是可怜我?
还是...还是他真的喜欢的是我?县令愣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判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