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知许推开出租屋的门,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垃圾味的恶臭扑面而来。
屋里一片狼藉。
吃剩的外卖盒,空酒瓶,还有散落一地的催债单。
简直像个垃圾场。
她强忍着不适,冲进那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。
翻了将近半个小时,她终于在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底,找到了一个长条形的画筒。
打开画筒,一幅山水画缓缓展开。
画的右下角,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——周济民印。
就是它!
《秋山图》!
姜知许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。
有了这一百万,她就能还清债务,还能有一笔启动资金。
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,放回画筒。
正准备离开,手机又响了。
还是那个催债的电话。
“姜知许,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。”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耐。
“给我三天时间。”姜知许沉声道。
“三天?”男人冷笑,“你拿什么保证?把你女儿卖了吗?”
姜知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。
“你再敢提我女儿一句,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?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,让电话那头的男人都愣了一下。
随即,他恼羞成怒地吼道:“操!**敢威胁我?老子告诉你,明天中午之前,要是看不到钱,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!”
电话被狠狠挂断。
姜知许握着手机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不行。
不能等三天。
她必须立刻把画送过去,拿到赏金。
她查了周家的地址,抱着画筒就出了门。
周家是书香门第,宅子坐落在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老巷里,古色古香。
姜知许上前敲了敲门。
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管家,他上下打量了姜知许一番,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。
“请问你找谁?”
“你好,我看到了寻画启事。”姜知许举了举手里的画筒,“我想,这可能就是周老先生的《秋山图》。”
管家的眼睛一亮,立刻将她请了进去。
客厅里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,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在不停地安慰她。
看到姜知许进来,中年男人站起身。
“你就是送画来的人?”
“是的。”姜知许将画筒递过去。
中年男人打开画,仔细端详了片刻,又递给旁边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专家。
专家拿出放大镜,对着画研究了半天,最后激动地抬起头。
“周先生,周夫人,是真迹!这确实是周老的《秋山图》!”
老太太闻言,激动得站了起来,看着那幅画,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“找到了……终于找到了……”
姜知许松了口气。
看来,赏金是稳了。
中年男人,也就是周老的儿子周文海,也十分激动。
他握住姜知许的手:“太感谢你了!真是太感谢你了!请问**怎么称呼?这幅画,你是从哪里找到的?”
“我姓姜。”姜知许抽回手,平静地解释,“这幅画是周老先生早年送给我的,一直放在家里,今天看到新闻才知道它的价值。”
“原来是父亲的故人。”周文海恍然大悟,态度更加尊敬,“姜**,请稍等,我这就去给您准备赏金。”
一百万现金,很快就装在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里,送到了姜知许面前。
姜知许道了谢,拎着箱子就准备离开。
她现在只想赶紧去把债还了。
刚走到门口,身后传来周老太太的声音。
“姜**,请留步。”
姜知许回头。
老太太走到她面前,拉住她的手,慈祥地笑道:“这幅画对我先生意义重大,你帮我们找回来,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。今晚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?”
“不了,我还有急事。”姜知许婉拒。
“那这个,你务必收下。”老太太说着,将一个玉佩塞到她手里。
玉佩质地温润,雕工精美,一看就不是凡品。
“这……”
“这是我的一点心意,就当是交个朋友。”老太太的态度很坚决。
姜知许不好再推辞,只好收下。
从周家出来,她第一时间就给那个催债的打了电话,约了交易地点。
还完债,箱子里还剩下五十万。
姜知许看着那笔钱,终于有了一丝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实感。
她没有回那个破烂的出租屋,而是直接去五星级酒店开了个房间。
泡在浴缸里,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晦气,她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。
接下来,该去见见她那个便宜女儿了。
第二天,姜知许去商场给自己挑了几身像样的衣服,然后又去做了个发型,化了个淡妆。
镜子里的人,虽然还有些憔悴,但已经和之前那个落魄的赌鬼判若两人。
她打车来到沈星若就读的贵族学校门口。
正是放学时间,校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。
姜知许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星若。
她背着书包,安静地站在路边,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白玉兰。
傅砚辞站在她身边,高大的身影为她隔绝了周围所有的喧嚣。
两个人站在一起,宛如一幅精美的画。
姜知许深吸一口气,走了过去。
“星若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但沈星若和傅砚辞都听到了。
两人同时回头。
当看到姜知许时,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。
眼前的女人,穿着得体的连衣裙,画着精致的淡妆,和前几天在医院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,简直判若两人。
沈星若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疏离。
傅砚辞的反应则直接得多。
他上前一步,再次将沈星若护在身后,看着姜知许的眼神,冷得像冰。
“你又来干什么?”
“我来接我女儿。”姜知许的语气很平静。
“你的女儿?”傅砚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嗤笑一声,“你还记得你有女儿?”
“傅先生。”姜知许抬眼,直视着他,“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,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。”
傅砚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。
这个女人,是疯了吗?
他正要发作,沈星若却拉了拉他的衣角。
少女摇了摇头,然后看向姜知许,用一种近乎陌生的语气说:“你回去吧,陈叔会来接我。”
姜知许的心,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她知道,原主伤这个女儿太深,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。
她没有强求,只是点了点头,轻声说:“好。那你路上小心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走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傅砚辞看着她的背影,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这个女人,到底在搞什么鬼?
欲擒故纵?
还是又有什么新的阴谋?
他想不明白。
而他身后的沈星若,看着姜知许决然离去的背影,死寂的眼底,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。
她今天……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。
正想着,沈星若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,眼前也有些发黑。
她晃了晃,险些摔倒。
“星若!”傅砚辞立刻扶住她,脸色大变,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又不舒服了?”
“没事……”沈星若摇了摇头,脸色却白得吓人。
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,从小就体弱多病。
傅砚辞急得不行,立刻就要带她去医院。
就在这时,刚刚走远的姜知许却去而复返。
她快步走到沈星若面前,二话不说,抓起她的手腕。
然后,在傅砚辞和沈星若震惊的目光中,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针包,抽出一根银针,快准狠地刺进了沈星若手腕上的一个穴位。
“你干什么!”傅砚辞勃然大怒,伸手就要去推开她。
姜知许却头也不抬,冷声道:“不想让她死,就别动!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,让傅砚辞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。
只见姜知许捻动着银针,几秒钟后,沈星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,呼吸也平稳了下来。
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刚刚那种濒死的感觉,竟然就这么消失了。
姜知许拔下针,收回针包,看都没看傅砚辞一眼,只是对沈星若说:“你的病,不能只靠西医。有空我带你去看个老中医。”
说完,她又转身走了。
这次,是真的走了。
傅砚辞僵在原地,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,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沈星若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这个女人……竟然会针灸?
还治好了星若的突发状况?
这怎么可能!
沈星若也愣愣地看着姜知许的背影,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角。
她低下头,看着自己被扎过的手腕,那个小小的针孔已经看不见了。
但是,刚才那种温暖而有力的感觉,却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。
她抬起头,看向身旁的傅砚辞,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。
过了很久,她才轻声开口,像是在问他,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“她……真的是我妈妈吗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