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季川,是沧涯君座下唯一一个弟子。
拜师之前,我以为她会教我无上剑道,通天彻地的法门。
拜师之后,我发现我师父,沧涯君,每天只干三件事:睡觉,喝茶,以及指使我去后山钓鱼。
她的法器,那根传说中曾搅动三界风云的“定海”,现在被她用来晾晒刚洗好的床单。
我一度怀疑自己拜了个假的老祖,直到那个叫萧衍的男人出现。
他自称天命之子,气运加身,身后站着整个修真界最硬的靠山。
他想抢我师父的山头,夺我师父的法宝,甚至还想让我师父做他的侍妾。
我吓得半死,准备和师父共存亡。
然后我看见,我那睡眼惺忪的师父打着哈欠,从院子里抽出了那根正在晾床单的杆子。
那一刻我才明白。
有些人是天命之子。
而我师父,是天命本身。
我叫季川,我师父叫沧涯君。
光听这个名字,就觉得牛逼坏了。
事实上,她也确实很牛逼。
她住的这座无名山,山脚下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——“闯入者死”。
这三个字不是用墨写的,是上古一位剑仙用自己的剑意刻上去的。
至今万年,剑意不散。
金丹期以下的修士,光是看一眼,就会道心崩溃,七窍流血。
而我师父,每天早上都坐在这块石碑上喝早茶。
她说这里的日出角度最好。
我刚拜入师门的时候,也是这么想的。
我觉得我捡到宝了。
沧涯君,活着的传说,三界神话,能成为她的唯一弟子,我祖坟肯定冒青烟了。
我想象过无数种学艺的场景。
是在九天之上的罡风里练剑,还是在地心熔岩里炼体?
或者师父直接给我醍醐灌顶,让我一天筑基,三天金丹,一年元婴,从此走上人生巅峰。
结果,我拜师的第一天,师父递给我一个锄头。
“阿川,后山那片地该翻翻了,咱们种点白菜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师父,我们不修行吗?”
师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修行?那么累的事情,为什么要干?”
说完,她就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,盖着毯子,睡着了。
阳光洒在她身上,她睡得特别香,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。
我拿着锄头,在后山站了整整一个下午,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。
我开始怀疑人生。
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一念可让星辰陨落,一怒可让沧海干涸的沧涯君?
接下来的日子,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。
我师父,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。
她的生活非常有规律。
早上,在“闯入者死”的石碑上看日出,喝茶。
上午,回院子里的摇椅上睡觉。
中午,我做好饭,她起来吃。
下午,继续睡觉,或者让我陪她下棋。
晚上,吃完饭,看看月亮,然后回屋睡觉。
这就是她一天的全部。
至于修行?不存在的。
我拜师三个月,她唯一教我的法术,是如何精准地控制火候,好让她喝上温度正好的热茶。
她唯一传我的心法,是如何在钓鱼的时候保持绝对的安静,不把鱼吓跑。
我问她:“师父,我们宗门叫什么名字?”
她说:“叫什么名字,多麻烦,不叫。”
我又问:“师父,我们宗门有什么戒律吗?”
她说:“有啊,不准打扰我睡觉。”
我彻底绝望了。
我觉得我的人生一片灰暗。
我可能不是祖坟冒青,我是祖坟被刨了。
师父唯一的“法器”,是一根通体乌黑的杆子。
她从来不用,就靠在院子的墙角。
时间久了,上面被她拉了根绳子,用来晾衣服。
我洗好的床单,师父的衣裙,都晾在那上面。
山风一吹,床单飘飘,特别有生活气息。
有时候我会产生错觉。
我不是来修仙的,我就是来给一个隐居的富婆当保姆的。
这种日子过了整整一年。
一年里,我学会了种七种蔬菜,烧三十六道菜,酿十二种果酒,还学会了怎么给师父的摇椅做保养。
我的修为,没有半点长进。
我开始焦虑,开始失眠。
我找到师父,很严肃地跟她说:“师父,我想变强。”
师父正躺在摇椅上,被我吵醒了,有点不高兴。
她睁开眼睛,看了我一会儿。
那眼神很奇怪,像是透过我在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。
最后,她叹了口气。
“行吧,既然你这么想不开。”
她伸出手指,对着我的眉心,轻轻一点。
没有金光万丈,没有大道梵音。
就是很普通的一下,像被蚊子叮了一口。
然后她说:“好了,去后山瀑布底下站着吧,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。”
我一头雾水地去了。
后山瀑布,水流湍急,冲击力巨大,普通人站一秒钟都得被冲走。
我以前试过,站不住。
但这次,我站到水里,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
那些足以拍碎岩石的水流,打在我身上,像是挠痒痒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。
皮肤下面,好像有淡淡的金色光华在流转。
我的身体,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,已经被强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
是她每天让我喝的茶?还是让我吃的饭菜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我师父,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。
她只是懒得认真而已。
那一刻,我的心,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我就在瀑布底下站着。
一天,两天,三天。
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增长,身体里的杂质被一点点排出去。
我沉浸在这种变强的**里。
直到第三天下午,我听到了一声巨响。
那声音,像是有人在攻击护山大阵。
我心里一惊。
万年以来,从来没人敢挑衅这里。
出什么事了?
我立刻从水里冲出来,朝着前院飞奔而去。
当我赶到的时候,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,悬浮在半空中。
他身边跟着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老头。
年轻人一脸的嚣张和不可一世,手里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扇子,正一下一下地轰击着我们山头的透明护罩。
护罩泛起涟漪,但坚固无比。
年轻人有点不耐烦了。
“什么破阵,还挺硬。给我加大力度,今天本公子就要看看,这山里到底藏着什么货色!”
我当时就怒了。
敢在我师父的地盘撒野?
我刚想冲上去理论,院子的门,“吱呀”一声,开了。
我师父,穿着一身睡袍,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。
她打了个哈欠,揉了揉眼睛,一脸的不爽。
“谁啊,大下午的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
她的声音不大,但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天上那个年轻人的耳朵里。
年轻人低头,看到了我师父。
他的眼睛,瞬间就亮了。
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、惊艳和占有欲的光。
他收起扇子,整理了一下衣袍,自以为很帅地落了下来。
他落在了师父面前,摇着扇子,开口了。
“在下萧衍。姑娘,这座山,本公子看上了。开个价吧。”
我当时就懵了。
大哥,你看清楚点,你面前的不是“姑娘”,是能把你祖宗都扬了的“老祖”啊!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