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南世子江毅退了我的婚,迎娶救了他母亲一命的孤女殷铃铃。所有人都瞒着我。
凯旋归京那日,我却刚好撞上他成亲的仪仗。红绸连街,我满脸欢喜打马上前,
还以为是江毅应约前来娶我。谁知他惊恐地问:“顾将军,你不是还有两天才到京城吗?
”喜婆朝花轿里说了几句什么。我才愕然明白,那属于我的花轿里早已坐了别人。不过幸好,
我的良缘还在后头。1奔袭数日,提前回京。
还不是记挂着江毅三年前那句:“待你凯旋归来,我便娶你做我唯一的世子妃。
”早知他要赶在我回来之前偷偷娶妻,我也不必着急回京了。一边是大军凯旋,
一边是世子娶亲。本应热闹非凡的场景霎时安静下来。我定了定神退到街旁说:“兄长娶亲,
我竟才知,道贺来迟,一会儿定自罚三杯!”幼时我父母战死沙场,只留下我孤身一人。
因与淮南王比邻而居,我从小没少受王妃照拂,也是那时与江毅相熟。
这声兄长他倒也担得起。京中众人只知我与淮南王府关系亲近,却不知我与江毅之间的纠葛。
“将军客气,我这件小事怎能与将军保家卫国的大事相比?将军若是得闲,
晚宴可来府中吃杯酒。”“我也许久没见王妃,待回禀圣上后便来府中拜访。”客气了几句,
我和江毅各自骑坐在马上,遥遥一拜后离开。我掉转马头朝皇宫而去。
十里红妆与我擦肩而过。此次击败敌军,夺回边城,圣上大喜。
破例将父亲镇国大将军的封号赐给了我。圣上甚至还要我做禁军统领,负责守卫皇宫,
我婉言拒绝。只求了个不大重要的金吾卫将军一职,负责京城治安巡察。谢恩后回到府中,
战事了结,理应放松许多,可我心中却像压了一块石头。瞥了眼一直留在京中的管事,
他战战兢兢地呈上一个物件儿。2一个竹青色的香囊。料子上乘,
上面却歪歪扭扭地绣着几支翠竹和一只蝴蝶。“禀大**,
这是半年前江世子送来的……当时战事紧急,我、我等不敢说……”半年前,怪不得,
从那段时间开始,我便再没收到江毅给我写的信。还以为是信件送不到边关,
原来是他决意与我一刀两断。我拿起香囊,新得和三年前刚送出去时一样。三年前,
京城门口,我将香囊送给江毅,向他传达我的情意。也是那时,江毅握着这个香囊,
对我许下了诺言。如今他退回了香囊,曾经的许诺也就不作数了。
摩挲着我亲手绣上的花样儿,那是过去的我和他。失去父母的第一年,淮南王妃见我孤苦,
特地带着我参加府里的宴会。可一群孩子嘲笑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女。
我委屈得躲在花园一片翠竹下痛哭。“喂!你这样哭会把我心爱的翠竹咸死的。
”听到说话声抬头时,满脸的泪水鼻涕被江毅嫌弃得不行。“对不起……”“没事儿,
”江毅不太熟练地掏出帕子帮我擦脸,“其实他们没准是羡慕你才这么说你。
”我疑惑地看着他。“你看你,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,”江毅转头四处看了看,
“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你看见没?就是在家里偷吃糖,**都被他娘亲打开花了!
”江毅配合着摆出夸张的表情,一下逗笑了我。他牵着我回到王妃身边,
边走边说:“以后你就跟在我后面,谁敢说你我就瞪他,我是小世子,被我一瞪他们就怕了。
”我呆呆地点点头,从此一跟便是好几年。捏住香囊猛地起身,不行,我得去亲口问问江毅。
换了套劲装,我只身前往隔壁的淮南王府。3“镇国大将军到!”我到的晚,
又因为这声通传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除了与淮南王府相熟的几位,
其他人我并不大认识,只礼貌地点着头往里走。“小菁!”听到熟悉的声音,我转头看去,
是淮南王妃。她听到通传竟走出来迎我。王妃对我的情谊,说是我第二个母亲也不为过。
我泪眼婆娑地跪下:“小菁拜见王妃,一别三年,王妃可还安好?
”王妃亦是被我勾出了眼泪,连忙上前扶起我。“我好得很,倒是你,担心死我了。
”我笑着拍了拍王妃的手,以示安抚。王妃领着我就朝屋里走去。“今日江毅大婚,
你也回来了,也算……”王妃说到一半愣了一下,“也算双喜临门……”我与江毅之事,
别人不知,王妃却是知道的。曾经还打趣我说,嫁入王府后我便真的是她半个女儿了。
我抿了下嘴,没说话。王妃坐上主位,我立在一旁,屋中围着不少人。
原来是进行到拜堂礼了。新郎和新娘牵着同一朵红花进屋,看着他落在新娘身上的眼神,
我突然不想问了。那很明显与看我的眼神不同,我从未见过江毅这样看着哪位女子。
江毅见到我时惊了一下,大概是没想到我真的会来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二拜高堂——”看着眼前这对新人行礼,我心中漫起丝丝酸涩。
曾经我也想过,会和江毅穿着火红的嫁衣拜堂成亲。现在江毅成亲,
我却只是台下的宾客之一。“夫妻对拜——礼成!”我皱了皱眉,不知是不是我错觉。
总觉得新娘行礼时在暗自打量我。她拥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,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。
或许这就是江毅爱上她的原因。没了询问江毅的想法,我便一刻也不想在这宴席上多待。
找个借口拜别王妃,回到了自己的将军府。4夜深了,风吹得我有些冷。
我烧掉了香囊、那些江毅写给我的信,还有所有与他相关的物件。我让管事取来了我的枪。
晚风飒飒,枪风凌厉。我在院里舞枪,其他人就在一旁站着陪我。直到我力竭,
直到我倒头昏睡过去。心中那些珍贵的少年情谊,随着汗水和泪,挥洒在他洞房花烛这夜,
随风消逝了。我睡到下午才醒来。管事那儿一上午就积攒了不少消息。
一是圣上打算明日为我举办庆功宴,让我好好准备。二是淮南王妃派人来请我过去用晚膳,
一直未得到我回复还派人来询问了两次。其余的便是一些别有用心的邀约。
“近日的宴请通通拒绝,晚间我去王府陪王妃用膳。”我早早地去了王府。“王妃,
我特意带了些边关特产回来,你可一定要收下。”下人挑着十来个箱子摆在院中。
都是我这三年留心收集的,为了回京之时送给王府的礼物。其中不少是男子喜爱的物件儿,
王妃一看便知怎么回事,可见我半句不提,她便也不提。“小菁有心了,你能平安回来就好,
何必给我留意这些。”“我看着不错,便想送给王妃嘛。”正和王妃说着话,
江毅带着世子妃款款而来。世子妃确实是个娇弱的美人,
比我见过的所有大家闺秀都还要温柔。“铃铃见过将军。”江毅有些紧张,
生怕我说什么不该说的。“这便是世子妃嫂嫂吧!嫂嫂美得我一时忘了神,顾菁见过嫂嫂。
”我给殷铃铃送上了新婚贺礼,以示友好。我做得很合规矩,
就像丝毫不在意江毅的背叛一样。王妃招呼着我们落座。我和王妃相谈甚欢,
也没冷落世子妃。一顿饭下来,倒真像是我们相处得不错。江毅有些惊讶地频频看我,
我却没多看他一眼。既然释怀了便要划清界限,免得生些不必要的事端。
我以明日要参加庆功宴为由,婉拒了王妃的留宿邀请。5第二日的庆功宴,
江毅带着世子妃出席。他一扫往日对我的避之不及。甚至我离席更衣时,
还在隐蔽处拦住了我的去路。“世子,这是何意?”江毅皱着眉,
语气有些急切:“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?”我疑惑地看着他。“不问我为什么没有守约,
为什么娶了铃铃?”“江毅,不管为什么,你如今已经成亲了。”“你不在乎?
”我心里有些烦躁:“不在乎。”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,力气大得我一时挣扎不开。“不,
我不信!你明明以前那么喜欢我。”“你放开!”“是不是假装不在意想引起我的注意?
”“那现在我已经主动来找你,你还不满意、还要生气吗?”江毅一脸期待。
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!我用上内力,一把挣脱了他的束缚。“世子慎言!
”可江毅却越说越起劲。“只要你愿意,我马上去求圣上,让他为我们赐婚,我娶你做平妻。
”“你和铃铃都是世子妃!”“如何?”我听得气血上涌。“你才成婚两日!你是疯了吗?
”“你在关心我,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。”江毅笑着说。这一通闹腾搅得我脑子一团乱麻,
跟江毅说再多他也好像听不进去。“江毅,我不会做你的平妻,也不会嫁给你。
”“你既然有了妻子,就和她好好的。”话说到这份上,我打算离开,江毅却还想拉着我。
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。“似乎看见对儿鸳鸯躲在这,让本公子来好好瞧上一瞧。
”我看了江毅一眼,他没再拦我,我俩从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开。
没走出几步又听见那声音说:“呀,鸳鸯飞走了?可惜可惜,这鸳鸯的耳朵可太灵咯!
”我摇了摇头,不知是京中哪位子弟,竟如此促狭。6我和江毅一前一后回到宴会上,
倒没引起什么怀疑。只是王妃的眼神在我俩之间转了转。之后我一直避着江毅,
没待到最后便早早告罪离席了。哪想回到府中,王妃竟紧接着上门拜访。“小菁,
世子可是去找你了?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。“这孩子……”王妃叹了口气,
“自从遇上殷铃铃,毅儿就像变了个人。”我安静地听王妃说着。淮南王妃信佛,
每月十八都会去京郊的元善寺礼佛。这是京中之人都知晓的。
王爷也早已安排了足够的人保护王妃,可就是那一次,准备从寺中回府时突然下起了暴雨。
等雨停了下山,却发现山间起了浓雾。跟着马车的侍卫被一个一个悄无声息地干掉。
等王妃发现不对时,马车早已被山贼团团围住。幸好王妃的贴身丫鬟也是会武的,
掩护着王妃在浓雾中逃走。逃跑途中遇上一辆马车,驾车之人正是殷铃铃。在王妃的求救下,
殷铃铃将她藏到马车装着衣物的箱子中,偷偷下了山。路上遇到两个山贼盘问,
殷铃铃被那大刀吓哭都没有供出王妃。那时天已黑,王妃还未归府,
派出去探查的人也没有消息。满府人都急得团团转,江毅甚至要去请金吾卫满城搜查了。
就在这时殷铃铃将王妃送回了王府,自己连句话都没说出口就晕倒在王府门前。
殷铃铃就这样顺理成章在王府住了几日。也就是这几日,江毅对她动了情,
甚至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。“毅儿与你的情意我是知道的,可没想到他变得那样快。
”“见他和殷铃铃走得越来越近,我找了个机会提起你,哪想他直接去了一趟顾府,
回来后就再没给你写过信,连你写给他的信也没再打开过。”我垂下眼,
盯着地毯上的花样儿出神。“小菁……你别怪他……”我笑了笑:“王妃,我不怪他,
感情之事,本就是你情我愿……”王妃见我是真的放下了,轻轻叹了口气。“小菁,
我还有一事拜托你,”王妃认真地说,“毅儿心性不定,他要做什么荒唐事,
你可别跟着他一头栽下去!”王妃语气满是无奈:“他是王爷的儿子,再如何都有王爷撑着。
你不一样,这京中,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这个镇国大将军!”这样的嘱咐让我心中一暖。
“王妃放心,我与世子不会再有瓜葛。”7三日回门礼。殷铃铃因为是孤女,无处可回,
便将回门礼改成去元善寺还愿。这也算是她能和江毅认识的契机。
一大早我便听见淮南王府的马车从我府前驶过。昨晚与王妃夜谈之后我就没睡好。
梦里各种记忆交织着,醒来之后脑子还晕晕的。作为金吾卫将军,
我本打算去点个卯便回来继续补觉。谁知还没下马进府,便被一个侍卫喊住。“将军!
淮南世子妃被山贼掳走了!世子命我前来找您,让您召集金吾卫搜山!
”金吾卫本就负责京中安防,世子找我也合情合理。我不疑有他,
让管事拿着我的令牌去召集金吾卫后,我提着长枪孤身前往京郊。世子妃一介弱女子,
晚一会儿找到就多一分危险。江毅见到我时还很惊讶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“到底怎么回事?
”我直接询问情况。“我和铃铃各自去房间沐浴焚香,等了好久却没见她出来,
闯进去只看到桌上留着一张纸条。”江毅将纸条递给我,只见上面写着:“此女误我等大事,
三百两黄金可赎。”三百两黄金,就算是淮南王府也得倾全府之力才能拿得出。“大事?
难道是绑架王妃那件事?”“铃铃在京中鲜少与人来往,应当就是这件事。
他们绑架母亲不成,便将目标换成了铃铃。”我觉得有些不对劲,脑子却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“你可有查到什么线索?”“铃铃应该是从窗户被掳走的,我正带着人往各个方向搜。
人手不够,还有西北、东北两个方向没去。”两个方向都比较靠近下山的路,
故而江毅才会放到后面排查。“我去西北方。
”我驾着马从殷铃铃被掳走的房间朝西北方走去。一开始确实没什么发现,
再往里走便看见一些脚印,还有刀砍过草丛的痕迹。原来这帮山贼沿着西北方下山,
快要到山脚时改道往西走,沿着山脚绕了半圈,从南边进入另一座更深的山林。
8我下了马留下记号,小心沿着他们开辟的小路追去,一路上还看见不少殷铃铃留下的标记。
珠钗、衣角、香粉,似是慌乱扔下的。我循着踪迹往更深处追去。直到太阳落山,
我才看见那群山贼。他们一行十来人,正在一处空地歇脚,殷铃铃满身脏乱地被押在一旁。
她一脸惊惧地看着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大刀,看上去被吓得不轻。
等天黑怕是更难找寻他们的踪迹了,事不宜迟。我提着长枪便杀了过去。
霎时刀光剑影、血肉横飞!我武艺不差,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。更何况山贼刀刀要我性命,
我却还得护着殷铃铃。一番打斗下来,我右手臂挨了一刀,四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,
正汩汩往外冒血。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,却还有两人拿着刀缓缓朝我逼近。
长枪猛地向前一划!趁山贼躲避之际我拉着殷铃铃朝来的方向奔逃去。不知跑了多久,
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。手臂的血流了一路,我双唇冰凉,眼前一阵阵发黑,
只能拉着殷铃铃躲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坡之下。殷铃铃没受什么伤,只是被吓得哭个不停。
我缓了口气开始处理伤口。失血过多,我连握拳都有些费劲。等我简单用布条包扎好,
已是满头大汗。这时,我听见有人靠近,猛地转头看去,竟是江毅。“铃铃!
”江毅冲到殷铃铃身边,着急地查看她的情况。“可有受伤?”这样的画面刺得我有些眼疼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