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章:沉默

十章:沉默

主角:王开乐乐
作者:皮蛋大叔

十章:沉默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11-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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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我们发出的每一个声音,都在为死亡倒计时——日记摘录,

终末回响第127天:我叫王开,曾是个程序员,现在是个声音的囚徒。127天前,

世界没有毁灭,只是生了一场名为“终末回响”的怪病。物理规则被污染,常识成了笑话。

在我们这片区域,得遵循一条最简单的规则:声音超过30分贝,就会死。不是被杀死,

是被“抹除”。像用橡皮擦擦去铅笔字迹,只在现实这面墙壁上,

留下一道淡淡的、挣扎过的人形印痕。我的妻子林晚,死于三个月前。

凶器是一片从阳台枯萎绿萝上脱落的叶子,被风卷起,轻飘飘地撞在栏杆上,

发出了那声价值一条人命的“啪嗒”。现在,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和三个月大的儿子乐乐。

他是这死寂地狱里唯一还敢发出声响的生命,是我脖颈上最甜蜜、也最致命的绞索。

奶粉罐已经见底。我必须出去,踏上那条十几米长的死亡走廊,去对面307室,

寻找最后的生机。我不知道能否回来。如果……如果你看到这篇日记,请记住:声音是饵,

我们在被圈养。而真相,就藏在那些沉默的墙壁里。液晶屏幕上,

猩红的数字稳定地跳动着:【29.7】。王开坐在昏暗的客厅里,

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塑,只有胸腔因极度克制的呼吸而微微起伏。

窗外是永恒不变的、仿佛被脏抹布擦过的灰蒙蒙天空,光线透过加了双层隔音膜的玻璃,

挣扎着渗进来,将屋内的一切都染上一种病态的、陈年老照片般的色调。

这是“终末回响”事件发生后的第127天。没有预兆,没有解释。

一种被称为“认知污染”的诡异现象如同无形的潮汐,席卷了全球。它没有带来丧尸或核爆,

却扭曲了物理规则本身。而在王开所在的“幸福里”小区,

规则被简化为一条残酷至极的铁律:任何持续超过30分贝的声音,都会引来“消音者”,

将声源彻底抹除,只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扭曲的人形污渍。社会在绝对的静默中迅速崩溃。

车辆沦为废铁,工业彻底停摆,沟通退化为原始的手语和细微到极致的面部表情。

电力时断时续,网络早已成为传说。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,在一条简单的物理规则面前,

脆弱得不堪一击。王开的目光越过客厅,落在对面那面墙上。那里,

原本雪白的墙壁被一幅巨大的、色彩浓烈的《向日葵》挂毯所覆盖。那不是为了装饰,

而是为了遮盖。遮盖挂毯后面,那道属于他妻子林晚的、新鲜的人形污渍。三个月了。

那绝望的一幕依旧如同昨日般清晰。那天,

林晚想去阳台给那盆早已干枯的绿萝浇最后一点水,尽管明知它已救不活。

一阵比平时稍大些的风吹过,一片枯叶挣脱枝干,打着旋儿,轻飘飘地撞在铁质栏杆上。

“啪。”一声轻响,在王开耳中却如同惊雷炸裂。他猛地抬头,

看向茶几上的分贝仪——【31.2】!刺目的红色!他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,

就看到阴影从墙角、从家具缝隙、从光与暗的任何交界处流淌出来。那不是光线的缺乏,

而是一种更具实质性的、浓稠如沥青的“存在”。它们无声地包裹住惊愕的林晚,

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残留。没有惨叫,没有挣扎声,

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、仿佛湿布用力擦拭玻璃的低沉摩擦声。然后,她消失了。

原地空无一物,只有对面那面墙上,多了一道新鲜的人形轮廓。那轮廓扭曲着,

仿佛定格在一声无声的呐喊中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甘。她最后看向他的眼神,

不是对死亡的恐惧,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、几乎要将王开溺毙的歉意。她在道歉。

为这片意外的落叶,为留下他和她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,

独自面对这个无声的、令人绝望的世界。从那一刻起,王开知道,

自己活着只剩下两个使命:保护乐乐,以及,找出这诡异末日背后的真相。

他不相信这毫无道理的规则是自然现象,这背后一定有什么,在操控着一切。

细微的、如同幼猫呢喃的哼唧声从卧室传来。王开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弹了起来,

动作却依旧保持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缓慢和轻柔。他像一道影子般滑到卧室门口,

侧耳倾听。胸前的分贝仪数字轻微波动:【29.8】->【29.9】->【29.8】。

安全。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。卧室被改造过,所有硬质表面都被厚厚的旧衣物、海绵垫覆盖。

房间中央,是一个用羽绒被、记忆海绵和无数柔软布条精心搭建的“静音巢”。巢里,

他三个月大的儿子乐乐,正挥舞着小手,无意识地咂着嘴。看着儿子熟睡中红扑扑的小脸,

王开心中涌起一股近乎疼痛的暖流,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所淹没。乐乐,

是他在这死寂废墟中唯一的光,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。但同时,

这个懵懂无知、完全依靠本能行事的小生命,

也是悬在他头顶、随时可能斩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婴儿的啼哭,

轻而易举就能突破70分贝。每一次乐乐的哼唧、梦呓,

甚至只是挥舞小手拍打在软垫上那微不足道的声响,都让王开的心脏骤停,

冷汗瞬间湿透衣衫。他像一个守护着硝化甘油的哨兵,在无尽的疲惫和高度紧张中,

用尽全部心力去维持那脆弱的平衡。爱,在这种极端环境下,变成了最残酷的刑罚。

他对乐乐的爱,让他必须活下去,保护他。而正因为要保护他,

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失去他的恐惧之中。这种爱恨交织的撕扯,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。

林晚的死,不是终结,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。她的影子无处不在。餐桌旁她常坐的位置,

沙发上她倚靠的抱枕,

空气中偶尔恍惚飘来的、她身上那淡淡的阳光与青草混合的气息……都在无声地拷问着他。

那面被挂毯遮盖的墙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规则的冰冷,

和他内心深处那份无法言说的、源于无能的自责。他走到床头柜前,

拿起那个几乎空了的奶粉罐。用包裹着厚绒布的塑料勺,小心翼翼地刮着罐壁,

收集起最后一点点白色的粉末。那“沙沙”的刮擦声,在他听来,如同死神的脚步声。

这点粉末,只够乐乐吃两次了。水也只剩下瓶底浅浅的一层。

为了保证乐乐的饮用和冲泡奶粉,他已经连续几天,

只靠舔舐凝结在窗户上的少量水汽来维持身体最基本的需求。嘴唇干裂起皮,

喉咙里像塞了一把燃烧的沙。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住他的心脏,缓缓收紧。必须出去。

目标,是斜对面的307室。那里住着老吴夫妇。吴老太太热情善良,

是小区里有名的热心肠,以前总爱蒸了包子挨家挨户地送;吴老爷子是退伍军人,嗓门洪亮,

精神矍铄,腰杆挺得笔直。吴老太太在一个月前,因为不慎打翻了一个陶瓷杯,

成为了墙壁上的另一幅“画”。自那以后,老爷子就再没出过门,像一头受伤的老狮,

沉默地舔舐伤口。王开知道,老爷子的儿子是消防员,家里常备着充足的应急物资。

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、唯一的希望,也是绝望中不得不抓住的、可能同样危险的稻草。

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。赌老爷子还活着,赌他家里还有存货,赌经历了丧妻之痛后,

他仍愿意在这末世里分出一丝怜悯,更赌他和乐乐能在这短短十几米的往返路途上,

不触发那致命的“声音红线”。他站在门后,像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,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。

软底布鞋:鞋底是用十几层旧棉布和从废弃汽车轮胎上割下的橡胶交错缝制,踩在地上,

如同猫掌。帆布背包:每一个金属扣环和拉链都被用布条反复缠绕,

确保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相互碰撞发出声响。

“工具”:一把用厚布裹了无数层、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塑料勺子,既是探路工具,

也是唯一的“武器”,更是乞求时表明善意的象征。

最后的安全栓:挂在胸前的一个婴儿硅胶奶嘴,和那个时刻显示着环境噪音值的分贝仪。

他回头,深深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。门紧闭着,里面是他的整个世界。“爸爸很快就回来。

”他在心里默念,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冰冷的身躯注入一丝微弱的勇气。手,

握上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。这是第一道鬼门关。他花了大量时间保养门锁,

润滑脂填满了每一个可能的缝隙。现在,是检验成果的时候。他调动起全身的感知,

摒弃所有杂念,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和均匀,向下按压把手,同时用一股稳定持续的力道,

向内拉动门扇。整个过程,肌肉紧绷,呼吸停滞,

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和分贝仪的屏幕上。

门轴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、如同垂死者叹息般的“吱呀”。王开全身一僵,瞳孔紧缩,

死死盯住分贝仪。数字跳动:【29.8】->【30.1】!刺目的红!一瞬间,

他的血液几乎逆流。但幸运的是,数字很快又落回了【29.8】。仅仅是虚惊一场。

他侧身,如同没有厚度的影子,从门缝中挤了出去,然后以同样的慢动作,将门轻轻掩上,

没有发出一丝磕碰。楼道里,比记忆中更加破败和阴森。

灰尘在从窗口透进来的惨淡光柱中缓慢漂浮,像无数死亡的精灵在起舞。

两侧一扇扇紧闭的房门,如同墓园的墓碑,沉默地矗立着。但王开知道,这些“墓碑”之后,

并非空无一物。他能感觉到那些窥视的目光,来自猫眼之后,

来自窗帘的缝隙——还有其他幸存者,像他一样,在恐惧中苟延残喘。然而,

比这些潜在活人更触目惊心的,是每一扇门旁墙壁上,

那些数量不等、颜色深浅不一的——人形污渍。这不再是一栋居民楼,

这是一座用生命绘制的、绝望的死亡画廊。

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“画作”:301室:钢琴老师。污渍的姿态像是在弹奏。

据说是一个前来避难的学生,不小心踩响了弱音踏板下的琴键。

305室:那对新婚夫妇。两道污渍纠缠在一起,定格在争吵和推搡的瞬间。

情绪失控时拔高的音量,葬送了他们对未来所有的憧憬。304室:门紧闭着,

旁边的墙壁还留有空位。王开记得里面住着一对刚搬来不久的年轻情侣。

他自己的家门旁:那幅被《向日葵》挂毯遮盖的、属于林晚的污渍。每一道污渍,

都代表着一个被规则吞噬的生命,一段戛然而止的人生。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末日的残酷,

也像冰冷的警示牌,提醒着王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。他贴着墙根,开始向307移动。

脚下的软底鞋与铺满灰尘的地毯摩擦,发出极其微弱的“沙沙”声。

他的眼睛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盯着胸前的分贝仪,

看着那数字在【29.7】到【29.9】之间危险地浮动,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。五米,

三米……距离307室越来越近。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307室门板的瞬间——“咚!咚!

咚!”沉闷、急促、带着一种彻底绝望的疯狂,敲击声猛地从旁边的304室内炸响!

王开的血液瞬间冻结!分贝仪上的数字疯狂飙升,瞬间突破30,

变成了刺眼的红色——【45.7】!他僵在原地,目光死死锁定304的房门。是谁?

!他/她疯了吗?!敲击声只持续了三下,就戛然而止。紧接着,

门内传来一阵模糊的、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嘴的呜咽声,还有身体挣扎摩擦地面的声音。

然后,是死一般的寂静。王开看到,304房门下方的缝隙里,

那些浓郁的、仿佛拥有生命的阴影开始蠕动。它们像粘稠的石油,

从门缝下、从墙角、从一切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渗透出来,汇聚成形。“消音者”。

它们来了。没有拖拽声,没有惨叫声,

只有那种令人头皮发麻、仿佛湿布在用力擦拭玻璃的、低沉而黏腻的摩擦声。几分钟后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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