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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仿佛凝固在一刻。
虞月堂甚至能感受到裴宴山的体温,明明是那么炽热,却让人如坠冰窖。
他居然用她的身体,帮宋知晴挡子弹!
丝毫不在意她的死活!
这个认知,比贯穿她胸膛的子弹,要疼一万倍。
直升机的轰隆声由远及近,手下的人清理好了现场。
虞月堂专用的私人医生跳下飞机,目光锁定在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身上:“不好!虞**失血过多!必须马上做手术!”
“先用直升机把知晴送到医院。”裴宴山冷不丁打断了医生的话,他指了指只是有轻微擦伤,正在发愣的宋知晴,“她第一次遇到这件事,需要马上检查。”
医生愣住了,在他的记忆中,只要虞月堂一遇到危险,哪怕是毫发无伤,裴宴山也会焦急万分,催着她做检查。
这次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。
他推推眼镜,据理力争:“裴先生,虞**失血过多,应该马上输血......”
“先看她,月堂经历过这么多次车祸,习惯了。”裴宴山打断他,带着上位者的威压,“我是月堂的丈夫,我现在替她同意,放弃优先治疗,先救知晴。”
倒在地上的虞月堂望着这一幕,喉咙间涌上一抹腥甜,勾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。
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压垮了她。
意识彻底陷入黑暗,不是因为失血,而是因为那颗被裴宴山亲自捏碎的真心。
她闻着消毒水醒来,身旁空无一人。
只听见门外的护士说道:“虞**还没醒吗?她伤得那么惨,还险些因为失血过多挺不过来,太可怜了。”
“是啊,而且裴先生还要把虞**的加护病房让给宋知晴住,他真是昏了头,虞**那么好,他却一点都不爱惜。”
虞月堂静静地听着护士的话,心中酸涩无比。
裴宴山,你听到了吗,连一个外人都在为我鸣不公。
重新出山,刻不容缓。
她拨出电话询问: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?”
“裴宴山每天都陪在宋知晴身边,丝毫没有察觉到心腹已经被换了大半,**放心。您一定能顺利出身。”
虞月堂的眉间终于有些松懈,她不紧不慢地吩咐道:“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......”
三天后,裴宴山终于急匆匆地踏入病房。
“你为什么死性不改!还是这么善妒!知晴只是受了惊吓,才从车内跑出去的!你却命令家族让她在祠堂罚跪。”
虞月堂不紧不慢地给百合盆栽浇着水:“她既然是你的二房,行事就要遵守家族规定,像上次那样莽撞,就要受罚。”
她的话彻底激怒了裴宴山,他的目光锁定在那盆精心呵护的盆栽上,夺过来,猛地朝地板扔下。
又泄愤地将花枝彻底踩碎,才肯罢休。
“不!”
虞月堂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。
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她竟不顾伤痛,踉跄地扑到那盆泥土旁,徒劳的扶正花枝,像是在拯救什么稀世珍宝。
这花是汲取她孩子的血肉才长成的,是她唯一的念想。
裴宴山看着她半跪在地,狼狈不堪的样子,心中莫名地烦躁,只以为她在关心一盆普通的花。
他居高临下,残忍地吐出更冷血的句子:“一盆破花而已,你又在装什么深情!我会尽快让知晴怀上我的孩子,他会成为将来的话事人,看家族中谁还敢动她!”
虞月堂睫毛颤了颤,心里不明不白地裂开一个口,流出酸酸的水。
她跪在冰冷的瓷砖上,收拢着孩子的残骸,听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未来,他们的孩子,甚至要抢走她家族中的一切。
她没有抬头,也没有流泪。
只是将那双沾满混合孩子血肉的泥土的手,缓缓地,小心翼翼地捂在了胸口的位置。
那里曾经满心期待过孩子的到来,也有过裴宴山。
如今只剩下一捧冰冷的泥土,和一颗被践踏的心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