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月站在厨房门边，笑道：“那你把冬瓜皮削了，一会我剁排骨。”
想起钱的事，坐在灶台后面，托腮望着门外。
“小杰，要不我们把钱存一部分放在钱庄吧，放家里怕遭小偷。”
小偷太精了，藏哪里都能找到。
在村里时，每年快过年，小偷开始出来干活了，家里必须要有人看着。
还有些胆大的，趁你睡着进屋偷。
或者夜里偷偷放迷香，不过成本有点高，放迷香的少。
文杰洗着冬瓜：“我听阿姐的，存钱庄也好，万一家里遭了贼，不至于被一锅端了。”
“不过咱们手里的钱不多，钱庄有规矩，阿姐，过段日子吧，存点钱再去。”
大钱庄存钱，最低存钱是二两。
小钱庄没规矩，多少都能存，但听说会卷了钱跑路，穷人不敢存，富人不会存。
穷人也不相信钱庄。
文月不打算告诉他那晚的事，以防他说漏嘴。
至于钱的事，以后发现了，再想借口。
见天色差不多了，文月起身和面，文杰烧火，先把糙米煮好，再炖排骨。
到了饭点，客人陆续上门。
忙活完，文月捶着手臂，铺子的门没关。
“小杰，先吃饭，吃完再收拾。”
端着两碗排骨汤放在靠门口的桌子上。
文杰端着两碗糙米饭，一碗放在她面前：“天真热，阿姐，我能把外衫脱了吗？”
跑前跑后，衣服全部湿透了，跟掉水里了似的。
文月点头：“脱吧。”
要不是怕被人看见，她也想脱。
文杰脱下外衫放在凳子上，光着膀子，瞬间觉得清爽了很多。
“才吃饭呢。”方艳茹笑着进屋。
文月往里移动，让出外面的位置：“方姐吃过没，锅里还有，在我家吃点。”
“不了不了，我吃了，孩子他爹送饭，这会让他看铺子，我过来歇会。”
两口子经营胭脂铺，换着来，不过大多是方艳茹在店里。
毕竟来的都是女客，女老板，姑娘们一个人进铺子，也不会感到害怕。
“小月，你听说了吗，咱们镇外的树林被肥猪卖给了几个地主。”
“县令大人把地主们抓来审问，审了一个下午，好些个把人逼死的，那些地主们要坐牢呢。”
听到这消息，她心里一阵畅快。
有些地主们不把人当人，逮着老百姓欺负。
文月回来一直忙着，没出去看，不晓得这件事。
“发布告示了？”
方艳茹点头：“孩子他爹去看了，牢底坐穿都别想出来，他说好多人去看了，嚷嚷着大人是青天大老爷。”
“你这里忙着，人多，估计你没听见，我还在门前听了一会，县衙外聚了不少人。”
有赞顾云灼的，有喊冤的。
“这会估摸着还没散去呢。”
文月啃着排骨，忽然想去看看，歪头望向身边的人。
“方姐，咱们去瞧瞧？”
“成啊。”方艳茹来找她，就是想一块去瞅瞅，见她在吃饭，没提这茬。
文月快速吃完：“小杰，你在家，不着急收拾，一会等我回来一起。”
“姐，你去吧，我来。”文杰还没吃完，今天要敞开了肚皮吃。
锅里还有小半锅呢，排骨汤真好喝。
出了铺子，两人并肩往前走。
过了两条街道，向右转，大门外没什么人。
“散了，走，咱们进去瞧瞧。”方艳茹道。
县令审案，没有特别案情，不会禁止百姓观望。
公堂门外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。
文月挤进去，见堂位之上的顾云灼正皱起眉头，看着手中的诉纸，听堂下妇人的冤情。
妇人哽咽着声音：“大人，那赵来明知耕牛病了，还让我当家的拉去田里整地，结果、结果耕牛突然死了。”
“赵来威胁我当家的，要是不赔耕牛，就、就要告官，说他虐死耕牛，让他坐一辈子牢。”
“当家的没法子，说赔钱，赵来要了十五两银子，我家穷，哪里有十五两。”
“赵来让当家的把家里的三亩地抵给他，不给第二天就报官。”
妇人抽泣一声，接着说道。
“我们都是庄稼人，没钱没势，最后只能从了，三亩地抵给他，谁晓得赵来说三亩地只值个二两，让我们闺女去他家当丫鬟。”
“我……我们……我们没法子，闺女去了，不到两月，闺女……闺女她就跳井死了……”
妇人说完，趴在地上哭出声。
文月小声问身旁的方艳茹：“方姐，赵来是谁？”
“地主，都不是好东西，黑心肝。”
她点了点头，继续观望。
顾云灼放下诉纸，抬眸看到门边的方月，只一瞬，目光落在妇人身上，语气温和。
“这桩案子本官会详细审问，天色已晚，早些回去，明日一早本官开堂审案，定会为你女儿**冤屈。”
妇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，她的嗓音早已哭哑。
“谢大人！”
方艳茹压低声音：“这件事我听说过，她女儿死后没多久，男人也被逼死了，一家子就剩她一寡妇，可怜哦。”
镇子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不到一天传遍小镇。
镇上的人不似庄稼户，日日去田里干活，他们闲了就爱到处唠嗑，聊八卦。
文月叹息一声，看着妇人佝偻着背，满脸沧桑，神情悲伤地走出门。
她的眼睛空洞无神，像是对这世间早已没了留念，只是丈夫和女儿的冤屈支撑着她活下去。
顾云灼唤来赵景，天色暗了，他担心妇人回家路上遇上危险。
“送她回去。”
赵景拱手：“是，大人。”
他快速来到妇人身边，低声说了句，慢慢跟着。
顾云灼捏着眉心，一身疲惫，摘下官帽，起身向门前走去，轻咳一声。
文月转头，看到他过来，关心道：“大人辛苦了，瞧您疲惫的很，早点吃完饭休息，别熬坏了身体。”
方艳茹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，忽然笑了一下，默默退到一旁。
“多谢文姑娘，铺子里的生意如何。”顾云灼背着手，身姿笔直。
“还好，能糊口。”文月瞥了一眼边上的方艳茹，“大人，天色已晚，您早些吃饭，别熬夜，民女先回去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