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柚回到了自己婚前的小公寓。
房子不大,六十平米,一室一厅。因为许久不住,积了一层薄薄的灰。
严炽的司机将她的几个行李箱放在门口,便礼貌地告辞了。从始至终,没有多余的一句话。
季柚关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滑落在地。
巨大的空旷和孤寂感瞬间将她吞没。
她从云城的顶层,一夜之间,摔回了地面。
不,是摔进了泥潭。
严炽的手段向来雷厉风行。离婚的消息,恐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上流圈子。而那份被撕碎的孕检报告,和那份藏在枕头下的绝育报告,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她几乎能想象到,那些曾经对她笑脸相迎的贵妇们,会如何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编排她。
“婚内出轨”、“不知廉耻”、“带着野种妄图分家产”……
这些标签,会像烙印一样,刻在她的身上。
季柚蜷缩起身体,将脸埋在膝盖里,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她不怕穷困潦倒,不怕从头再来。
她怕的,是她的孩子,从一出生,就要背负着这样不堪的污名。
手机再次响起,打破了满室的死寂。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季柚犹豫了一下,还是划开了接听键。
“喂,是柚柚吗?”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。
季柚愣住了。
这个声音……
“我是白铄宇。”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,主动报上了姓名。
白铄宇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季柚尘封已久的记忆。
他是严炽大学时的好友,也是云城白家的二公子。一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,像春日暖阳一样的男人。
只是,严炽性格冷僻,不喜交际,结婚后,他们便很少再有往来了。
“白先生?”季柚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是我。”白铄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,“我听说了……你和严炽的事。你还好吗?”
季柚的心猛地一沉。
消息传得这么快。
“我没事,谢谢你关心。”她强撑着说道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随即传来白铄宇温和的声音:“柚柚,别骗我了。我了解严炽,他做事向来不留余地。你现在在哪里?方便吗?我想见见你。”
季柚本能地想要拒绝。
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,不想被任何人看见。
但白铄宇的话,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和真诚。
“我在……我自己的公寓。”她鬼使神差地报出了地址。
“好,你等我,我半小时就到。”白铄宇说完,便挂了电话。
季柚握着手机,呆坐在原地。
白铄宇的出现,像是一道微光,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。
半小时后,门铃准时响起。
季柚从猫眼里看出去,是白铄宇。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休闲西装,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。
她打开门。
“柚柚。”白铄宇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,温和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心疼。
他没有多问,只是自然地走进房间,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餐桌上。
“我猜你肯定没吃饭,给你带了些清淡的粥和点心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将食盒拿出来摆好,“房子很久没人住,肯定很乱。我已经联系了家政,一个小时后到。”
他的体贴和周到,让季柚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白先生,谢谢你,不用这么麻烦……”
“叫我铄宇吧。”白铄宇打断了她,目光温和地看着她,“我们不是朋友吗?朋友之间,不需要这么客气。”
朋友……
季柚自嘲地笑了笑。她和严炽结婚三年,身边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。
白铄宇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轻声说道:“严炽的性格就是那样,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。但你不一样,柚柚,你不该被他困住。”
他倒了两杯温水,将其中一杯递给季柚。
“先吃点东西,然后好好休息一下。其他的事情,交给我。”
他的话语里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季柚接过水杯,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度,那股暖意,似乎顺着指尖,一直流淌到了心里。
“为什么……要帮我?”她抬起头,迎上他温柔的目光。
白铄宇笑了笑,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。
“因为,”他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,“我不想看到你被他那么伤害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