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深渊回响我叫苏眠,是一名心理治疗师。我的世界里,
秩序、理性和清晰的边界是基石。我擅长将破碎的心灵一片片拼凑回原形,
直到我遇见了傅北辰——我名义上的弟弟,我生命中最大的意外,
也是我专业领域里最棘手的案例。我们的关联始于一场婚姻,我母亲和他父亲的结合。
那时我二十岁,冷静自持,刚踏入心理学领域;他十六岁,沉默寡言,
眼神里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桀骜与疏离。我们成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“家人”,交集寥寥,
像两条平行线。命运的急转直下发生在一个雨夜。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,
夺走了母亲和继父的生命。灵堂上,他穿着过大的黑色西装,背脊挺得笔直,
却没有掉一滴眼泪。我看着他那双过于漆黑、仿佛能吞噬所有光亮的眼睛,
里面是空茫茫的一片废墟。那一刻,职业的直觉告诉我,这个少年,正站在崩溃的边缘。
我走过去,轻轻握住了他紧攥的、骨节发白的拳头。他猛地一颤,想甩开,
却被我更用力地握住。“以后,就我们两个了。”我说,声音平静,
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承诺。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。然后,
他极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反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隐藏在沉默下的、火山般汹涌的力量。后来,他选择了去当兵。
送他走的那天,他穿着新兵作训服,剃短了头发,更显轮廓分明。进站前,他回头看我,
眼神复杂。“姐,”他叫了一声,顿了顿,又说,“苏眠,等我回来。”我点头,
看着他融入人流,背影挺拔而决绝。那时我以为,这只是少年走向成熟的寻常路径。三年后,
回来的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,而是一头从炼狱归来的困兽。他被部队的人送回来,
诊断为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。他失眠、噩梦、易怒、回避社交,
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无法消散的血色。那个曾经只是疏离的少年,
此刻彻底将自己封闭在了无人能及的深渊里。我的专业素养让我知道该怎么做。
我辞去了医院的大部分工作,将他接回我的公寓。我开始用我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和技术,
试图将他拉回人间。过程缓慢而痛苦。他拒绝沟通,会在深夜因为一点细微的声响而惊醒,
浑身冷汗,眼神狂乱。有时他会毫无征兆地暴怒,砸碎手边的一切,
然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和麻木。我无数次在深夜被他梦魇中的嘶吼惊醒,冲进他的房间,
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,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:“北辰,没事了,你安全了,我在这里。
”起初,他会僵硬地推开我。后来,他会在我的安抚下渐渐平静,然后将头埋在我的颈窝,
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,呼吸沉重而潮湿。一年,两年……时间在无声的拉锯中流逝。
他终于有了起色。他开始能完整地叙述战场上的片段,
虽然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痛苦不堪;他不再轻易失控,甚至偶尔会对我露出极淡的笑容。
他开始健身,看书,在我回家时,会沉默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。他变得异常依赖我。
我的视线所及,必有他的身影。我晚归,他必定坐在客厅的黑暗里等待,
直到听见我的钥匙声,才会仿佛无事发生般起身开灯。他开始干涉我的社交,尤其是异性。
起初只是沉默地释放低气压,后来会在我接听男性同事或朋友电话时,
状似无意地弄出巨大的声响,或者直接拿走我的手机,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,
直到我挂断。我感到了不安。这种依赖,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姐弟情谊,甚至超越了医患关系。
它带着一种偏执的、令人窒息的占有欲。我尝试和他沟通,设立边界。“北辰,
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,我也是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瞬间冷了下去,像结了冰的湖面。
“我的生活里,只有你。”他语气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那一刻,
我看着他已经恢复坚毅轮廓、却依旧残留着破碎痕迹的脸庞,
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……恐惧。我亲手将他从深渊拉回,
他却试图将我拖入一个只属于他的、密不透风的世界。我意识到,我治愈了他的PTSD,
却可能催生了另一种更偏执的情感疾病。而我,这个自诩为拯救者的心理治疗师,
似乎也在这种被极度需要和依赖的关系中,迷失了某种界限。拯救,
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靠近。当我专注于为他驱散黑暗时,是否忽略了,有些阴影,
早已悄然蔓延至我的脚下?第二章依恋成牢傅北辰的状况持续“好转”,
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。他能正常与人进行短暂的交流,甚至在我的鼓励下,
开始接触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。外人看来,他高大、英俊、沉默寡言但举止有度,
除了眼神过于深邃锐利,几乎看不出他曾是深陷PTSD折磨的病人。只有我知道,
那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。他的依赖与日俱增,细化到我生活的每一个毛孔。
甚至我早餐吃什么,他都要知道;我见了哪个来访者,他坚持称他们为“病人”,
带着一种微妙的排斥,他都要知道;我哪怕只是和小区门口的保安多说了两句话,
他在远处的目光也会瞬间结冰。我的公寓,从最初的疗愈场所,渐渐变成了一个精致的牢笼。
而他,是那个沉默的、无处不在的看守。一次,我的同行也是我的一个男性友人,
顺路送我回家。我们在楼下多聊了几句关于一个学术会议的事情。告别时,
朋友习惯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只是一个友好的、毫无暧昧可言的举动。我转身上楼,
推开家门,迎接我的是几乎能将人冻僵的低气压。傅北辰站在客厅中央,背对着光,
面容隐在阴影里。“他是谁?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绷紧的弓弦。“一个朋友,
也是心理医生。”我尽量保持平静,脱下外套。“他碰你了。”这句话不是疑问,是陈述,
带着冰冷的指控。“只是友好的拍拍肩膀,北辰,这很正常。”我试图解释,
带着职业性的耐心。他猛地一步上前,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之大,让我瞬间蹙眉。
他俯身逼近我,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,带着一种危险的压迫感。“正常?”他低笑一声,
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,“他对你笑的样子,让我想挖掉他的眼睛。”我心脏猛地一缩,
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。“傅北辰!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”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手,
却徒劳无功。他的力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我庇护的少年。“我知道。”他盯着我的眼睛,
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知道我不正常。苏眠,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。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,
告诉我你是我的光,我的救赎。现在,你想把这光收回去,照亮别人?
”他的眼神疯狂而破碎,里面翻滚着浓烈的爱意、占有欲和被抛弃的恐惧。
那不再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,而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,充满了原始而危险的侵略性。
我愣住了,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。我一直刻意忽略、不愿深究的情感,
就这样被他**裸地摊开在眼前。不是依赖,不是移情,是爱。
一种扭曲的、偏执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爱。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。
我是一名心理医生,我太清楚这种建立在救赎关系上、夹杂着病态占有的情感有多么不健康,
多么危险。这背离了我所有的职业准则和伦理底线。“北辰,你混淆了……”我艰难地开口,
试图用专业术语去剖析、去引导。“我没有!”他低吼着打断我,眼神像受伤的野兽,
“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!苏眠,我不是你的病人了!从你第一次把我抱在怀里,
告诉我你在的时候,就不是了!”那晚的争执无疾而终。最终,他像以往无数次崩溃时那样,
将头埋在我的肩头,身体微微颤抖,声音闷闷的,带着绝望的哀求:“别离开我,
姐……别不要我……”那一刻,我的心像被撕裂成两半。一半是职业理性的警铃大作,
警告我必须立刻切断这种危险的关系;另一半,
年间建立起的、深入骨髓的怜惜与……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、超越了界限的情感牵绊。
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为了他,也为了我自己。我做出了决定。我要结婚。
我选择的结婚对象是追求我多年的学长陈默,他温和、理性、家境相当,
能给我一个稳定、正常的未来。更重要的是,我希望用这种决绝的方式,
彻底打破傅北辰不切实际的幻想,逼他走向独立,
也逼我自己……逃离这片即将失控的情感沼泽。当我将结婚的消息告诉傅北辰时,
他正在擦拭一个玻璃杯。闻言,他的手一顿,杯子从他指间滑落,“啪”地一声,
在地上碎裂开来,晶莹的碎片四溅。他没有去看地上的狼藉,只是缓缓抬起头,看着我。
那双眼睛里,没有任何情绪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所有的风暴都被压抑在了最深处。
“你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“我要结婚了。”我重复了一遍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
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,“北辰,你长大了,该有自己的生活。我也该有我的。
”他沉默了许久,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然后,他极轻地笑了一下,弯腰,
一片片拾起地上的碎玻璃,动作慢条斯理。“好啊。”他说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“恭喜。
”他没有闹,没有质问,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。只是将碎片收拾干净,
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。那扇紧闭的房门,像一道无声的宣战。
我以为的解脱没有到来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深沉的不安和心悸。我仿佛能听到,
那平静表象下,冰山碎裂的轰鸣声。我成功地推开了他,用最狠的方式。却不知道,这一推,
不是将他推回正常的世界,而是彻底将他……推向了疯狂的边缘。
第三章血色婚礼婚礼那天,阳光明媚得刺眼。我穿着圣洁的婚纱,站在镜前。
镜中的女人面容精致,眼神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空洞和疲惫。陈默站在我身边,笑容温和,
牵着我的手。来宾们面带祝福,现场布置得浪漫而温馨。
一切看起来都符合我对“正常”生活的所有想象。司仪说着祝词,交换戒指的环节即将开始。
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堂门口,那里空无一人。傅北辰没有来。从那天之后,
他就搬出了公寓,不知所踪。我松了口气,却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和……心慌。“现在,
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……”司仪的声音带着喜悦的腔调。陈默拿起戒指,温柔地执起我的手。
就在这时,教堂厚重的大门被“砰”地一声猛地撞开!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入,
勾勒出门口一群逆光而立的、高大挺拔的身影。
他们穿着统一的、类似特种作战服的黑色装束,行动迅捷而有序,
瞬间控制了教堂的所有出口。来宾们发出一阵惊恐的低呼。为首的男人,缓缓走了进来。
他同样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作战服,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悍利。他没有戴头盔,
露出那张棱角分明、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。是傅北辰。他的目光穿越骚动的人群,
精准地、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。那眼神,不再是空洞,不再是破碎,
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、不容置疑的掌控和……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。全场鸦雀无声,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。“北辰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,
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。他一步步朝我走来,靴子敲击在教堂的石板上,
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回响,像倒计时的钟声。陈默下意识地想挡在我身前,
却被傅北辰身后一名雇佣兵模样的人轻易制住。傅北辰走到我面前,
无视了旁边脸色铁青的陈默和满堂宾客,他深深地看着我,
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里只有我一人。“我来接你回家,苏眠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
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能穿透灵魂的力度。“你疯了……”我喃喃道,
身体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微微发抖。“是,我疯了。”他承认得干脆,
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近乎温柔的弧度,“从你决定嫁给别人的那一刻起,我就疯了。
”他朝我伸出手,掌心向上,是一个邀请,也是一个命令。“跟我走。
”“不……”我下意识地后退,却被他的眼神钉在原地。他没有再废话,直接俯身,
一把将我打横抱起!动作强势而不容抗拒。婚纱繁复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徒劳的弧线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