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醒,你听,外面是不是有声音?”
我被室友猛地推醒,他声音发颤,指着门外。
宿舍的门,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缝。
走廊的灯光昏暗,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走进来。
是另一个室友,陈辉。
他双眼紧闭,面无表情,像一具**控的木偶。
他梦游了。
凌晨三点,宿舍里死一般寂静。
墙上的挂钟,秒针每一次跳动,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林默的心上。
他睡不着。
身下的床板很硬,硌得他骨头生疼。
对床上铺的王鹏,正发出均匀的鼾声,像一头满足的猪。
而斜对面的空床,属于陈辉。
陈辉不在。
他又出去了。
林默翻了个身,用被子蒙住头,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。
可那扇没有关严的门缝,像一只窥探的眼睛,让他无法心安。
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,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。
林默的心猛地一沉。
又是这种味道。
一周前,本市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。
一个年轻女孩在郊野公园被杀害,死状凄惨。
新闻上说,案发当晚下过雨,现场全是泥泞。
而那天晚上,陈辉也是这样半夜出门,天快亮时才回来。
他回来时,鞋底就沾满了新鲜的湿泥,带着同样一股土腥味。
当时林默没多想。
毕竟,陈辉有梦游的毛病,这是整个宿舍都知道的。
他梦游时会自己开门出去,在外面转一圈再回来,第二天醒来一问三不知。
大家只当是个无伤大雅的怪癖。
可现在,林默不这么认为了。
恐惧像藤蔓,从他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,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就在这时,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很轻,很慢,一步一步,不紧不慢。
林默的身体瞬间僵住。
他来了。
他屏住呼吸,从被子的缝隙里,死死盯住宿舍的门。
那道门缝里,先是探进来一只手。
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是陈辉的手。
紧接着,门被无声地推开。
陈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背对着走廊昏黄的灯光,像一个沉默的剪影。
他还是那副样子。
双眼紧闭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动作僵硬而机械。
他走了进来,反手轻轻关上了门。
“咔哒。”
门锁落下的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林默的心也跟着这声轻响,重重地沉了下去。
他看到,陈辉的手里,似乎攥着什么东西。
那东西在黑暗中,反射着一丝微弱的冷光。
林'默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想看清楚,可光线太暗了。
陈辉走到自己的床边,弯下腰,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枕头底下。
然后,他脱掉鞋子,动作流畅地爬上床,盖好被子。
整个过程,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。
仿佛演练了千百遍。
几分钟后,陈辉那边也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。
他睡着了。
仿佛刚才那个诡异的身影,只是林默的一场噩梦。
可林默知道,那不是梦。
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。
宿舍里,只剩下他和王鹏,还有陈辉的呼吸声。
三种不同的频率,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让他喘不过气。
他想立刻跳下床,冲出这个房间。
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,动弹不得。
他怕。
他怕自己一动,就会惊醒那个“熟睡”的恶魔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窗外的天色,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林默一夜没合眼,眼睛干涩得发疼。
王鹏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,睡眼惺忪地嘟囔着:“几点了?”
他看了一眼手机,骂骂咧咧地又躺了回去。
“才六点,睡个回笼觉。”
很快,鼾声再起。
林默却再也躺不住了。
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,双脚落地时,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
他看了一眼陈辉的床铺。
陈辉侧着身,睡得很沉。
林默的目光,落在了陈辉的枕头上。
那里,藏着一个秘密。
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秘密。
他的心脏狂跳起来,几乎要冲出胸膛。
去看看。
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疯狂叫嚣。
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。
林默的脚,不受控制地朝陈辉的床边挪去。
一步。
两步。
他离得越近,那股土腥味就越浓。
还夹杂着一丝……铁锈味。
是血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林默的腿肚子就是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
他扶住陈辉的床沿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。
也许那只是一块生锈的铁片。
他必须亲眼确认。
林-默伸出手,指尖微微颤抖。
他的手,慢慢探向陈辉的枕头底下。
冰冷的触感,从指尖传来。
他摸到了。
那东西很硬,很滑,带着一个尖锐的角。
林默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克制住立刻缩回手的冲动。
他一点一点,将那东西从枕头下抽了出来。
当那东西的全貌,暴露在晨光中的那一刻。
林默的呼吸,彻底停滞了。
那是一把折叠刀。
刀刃上,沾满了暗红色的、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。
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,在刀柄末端,系着一小撮头发。
乌黑的,长长的,属于一个女孩的头发。
林默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新闻。
本市第二起凶杀案。
受害者,一名长发的女大学生。
在学校附近的小巷里被发现。
致命伤,在颈部。
林默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他捂住嘴,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。
他手里的,就是凶器!
他的室友,那个平时看起来阳光开朗、待人和善的陈辉……
是个杀人凶手!
就在这时。
身后,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。
“你在……干什么?”
林默的身体,瞬间僵硬如石。
他缓缓地,一寸一寸地转过头。
陈辉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。
他没有睁眼。
脸上依旧是那副梦游时的木然表情。
可是,他的头,正对着林默的方向。
他“看”着他。
或者说,“看”着他手里的刀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