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小小！你是不是猪脑子！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！”

尖锐的咆哮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，狠狠扎进苏小小的耳膜。

她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，后脑勺针扎似的疼，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。

我是谁？

我在哪？

我不是在“万古寂灭之墟”沉睡吗？

一连串的疑问在一个宏大而古老的存在脑海中炸开。

祂是“涅”，混沌的终焉，万物的寂灭者，执掌无尽时空的邪神。祂的呼吸是星辰的毁灭，祂的苏醒是纪元的终结。

可现在，祂感觉自己虚弱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奶猫。

“苏小小！你还敢给我装死！”一个油腻的胖手狠狠拍在桌子上，震得桌上的仙人球都抖了三抖。

苏小小……是在叫我？

涅缓缓撑起眼皮，视线好不容易才聚焦。

眼前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油腻男人，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。男人胸前挂着个工牌，上面写着——市场部经理，王富贵。

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属于一个叫苏小小的二十四岁女孩。

女孩是“非凡创意”公司的普通职员，性格懦弱，任劳任怨。是那种别人把所有工作都推给她，她还会笑着说“没关系”的究极老好人。

就在刚才，同事琳达一个“手滑”，把咖啡洒在了给大客户的重要文件上。王富贵不问青红皂白，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苏小小头上。

女孩又急又气，加上连续熬夜加班，一口气没上来，直接磕在桌角，就这么……没了。

然后，伟大的混沌邪神“涅”，就在这具身体里醒了过来。

涅的嘴角抽了抽。

想祂堂堂邪神，沉睡前最后一顿夜宵还是生吞了一整个垂死的星系。现在居然要为了一杯破咖啡和几张破纸挨骂？

王富贵见她不说话，以为她怕了，气焰更加嚣张。

“哑巴了？客户那边等着要，你说怎么办！这个月的奖金你别想要了！实习期也别想过了！”

涅的眼神慢慢变了。

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。古老、淡漠，仿佛在看一粒毫无意义的尘埃。

祂轻轻动了动手指，想按照习惯，将眼前这个吵闹的生物和他所在的这个渺小空间一起抹除。

然而……什么都没发生。

身体里空空如也，别说毁灭星辰了，连调动一丝神力都做不到。这具身体虚弱到了极致，仿佛风一吹就倒。

涅：“……”

虎落平阳被犬欺啊。

王富贵被她看得心里发毛，但很快又被怒火取代。“你看什么看！不服气啊？信不信我让你今天就卷铺盖滚蛋！”

涅缓缓地，一字一句地开口。声音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有些沙哑，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。

“你，再说一遍。”

“嘿我这暴脾气！”王富贵撸起袖子，“让你滚蛋你听不懂吗！你被开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他头顶那盏老旧的日光灯突然“滋啦”一声，闪烁了两下，然后“啪”的一声，炸了。

玻璃碎片和灯管碎屑稀里哗啦掉下来，全糊在了王富贵油光锃亮的地中海发型上。

王富贵：“嗷！”

他捂着头狼狈地跳开，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猪。

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涅看着自己的手指，若有所思。

刚刚，祂只是动了一个念头。一个非常微弱的，“让这个东西闭嘴”的念头。

看来，虽然神力尽失，但言出法随的被动能力，还残留了一丝丝。一丝丝微弱到只能引爆一根灯管的力量。

有点意思。

“王……王经理，你没事吧？”肇事者琳达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，赶紧递上纸巾，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幸灾乐祸。

王富贵抹了把脸上的灰，气急败坏地指着苏小小。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

他“你”了半天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毕竟灯管爆炸这种事，怎么也赖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实习生头上。

涅慢慢站起身。

她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那些或同情、或轻蔑、或幸灾乐祸的眼神。最后，目光落在了那份被咖啡弄脏的文件上。

“这份文件，”她拿起文件，走到王富贵面前，“三十分钟，我会给你一份新的。”

王富贵愣住了。

办公室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以前的苏小小，遇到这种事只会哭着道歉。今天的她，眼神平静得可怕，仿佛刚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不是她。

“三十分钟？”王富贵回过神来，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你知道这份策划案有多复杂吗？你知道这里面的数据要重新核算吗？别说三十分钟，三天你都未必能搞定！”
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涅淡淡地说。

她不再看王富贵，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的“哒哒”声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脏上。

所有人都觉得苏小小疯了。

只有涅自己知道。

区区凡人的策划案，能比构建一个世界的法则更复杂？

祂可是混沌的终焉。

创造，然后毁灭，是祂的本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