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席名伶

首席名伶

主角:苏簌秋程逸之
作者:西小9柚

首席名伶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12-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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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京城最跋扈的爷,我是梨园最孤高的角。那日他踏碎戏园门槛,

掷千金点我一出《霸王别姬》。我在台上水袖翻飞,他在台下焚香煮雪。

后来他红着眼求我放弃戏台:“跟我回府,只唱给我一个人听。”我当着他的面撕了婚书,

碎纸如雪落满戏服。“程老板,戏子也有骨头——您听好了,这是最后一曲。

”多年后我荣膺御赐“一代宗师”匾额,他隔着人海躬身作揖。原来放弃你,

才是我最漂亮的亮相。---京城的天桥底下,人声永远鼎沸得像一锅滚开的粥。

各色幌子迎风招展,卖大力丸的、拉洋片的、说相声的、算命的……声音杂糅在一起,

泼洒出红尘万丈。而在这片喧嚣之上,偶尔会飘起一缕异乎寻常的清音,

像一根抛入浊水的银丝,不撕扯,不争抢,却能让周遭的嘈杂不自觉地矮下三分。那声音,

是从“云韶苑”戏园子里出来的。苏簌秋就生在云韶苑的后院。

记忆是被水袖和胭脂气浸透的。她还在蹒跚学步时,

就能踩着不成调的锣鼓点儿摇晃;指尖最先触碰的不是玩具,

是冰凉的玉带、缀满珠翠的头面,以及母亲——一位早已褪了颜色的青衣,

那总是带着疲惫与不甘的眉梢。她看惯了台上悲欢离合的定格,

台下师傅严苛到不近人情的戒尺,还有夜深人静时,那些卸了妆的师叔伯们,

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,默默压腿、吊嗓,身影被月光拉得又长又美。

她懂得这方寸舞台的重量,也嗅得到那华美锦袍之下,

散不尽的、属于一代代伶人的寂寞与清寒。十六岁上,

苏簌秋第一次登台唱正戏《贵妃醉酒》。镜子里,

那张尚带稚气的脸被浓墨重彩勾勒得雍容华贵,凤冠霞帔,沉重得几乎要压弯她纤细的脖颈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帘幕拉开,灯火灼灼,刺得她眼前一花。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,

嗡嗡的议论声。她开口,声音起初有些紧,像绷着的弦,一个高腔险些没上去,

台下隐隐传来几声嗤笑。那一刻,她几乎要垮掉。可就在这时,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侧幕条边,

母亲那双死死攥着水袖、指节发白的手。一股混着屈辱和不甘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。

她稳住微微发颤的腿,将那股劲儿全化在了身段里,下一个回旋,水袖抛出,如流云,

如回雪,那险险欲断的嗓音竟被她硬生生拔起,变得珠圆玉润,悠扬婉转,直透屋顶。

“海岛冰轮初转腾……”满场寂然。继而,掌声雷动。自那以后,苏簌秋的名字,

就像一阵带着花香的风,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她不是最美的,但一站上台,

眉眼间的神色,唱念做舞的韵味,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力量。人们说她“有骨头”,

戏是活的。她成了云韶苑的台柱子,也成了这京城夜色里,一抹越来越亮眼的光彩。这光彩,

终究引来了最灼人的那道视线。程家大少爷程逸之,是京城里顶顶跋扈也顶顶风雅的人物。

祖上出过翰林,父辈在商界呼风唤雨,到了他这里,功名懒得求,生意不屑管,

整日里走马章台,赏玩古物,结交名士,活得肆意妄为。他好的不是俗物,

是极致的“趣儿”。而听人说,云韶苑新来的那个苏簌秋,很有趣。那日他来得晚,

戏已开锣。他也不用人引,自顾自踱到二楼正对戏台的最佳位置,

随从立刻铺开自带的雪白桌围,摆上小巧的红泥火炉,一把提梁紫砂壶,

慢条斯理地煮起雪水,准备沏茶。他往那儿一坐,整个人便是一道风景——月白长衫,

手指修长洁净,漫不经心地捻着一串沉香木珠,目光却锐利得像鹰,穿透氤氲的茶烟,

落在台上。台上正唱到《游园惊梦》的“惊梦”一折。苏簌秋扮的杜丽娘,

与柳梦梅在梦中相会,情思缱绻。她的身段软得似柳,被那无形的“情郎”托着,旋转,

下腰,眼神迷离,水袖纠缠,将少女怀春的旖旎与大胆,演得入骨三分。程逸之没叫好,

也没像其他豪客那样往台上扔赏钱。他只是看着,直到一折终了,

才偏头对身后侍立的人淡淡吩咐:“去,告诉班主,下一出,我想听《霸王别姬》。

”点戏的银子用朱漆托盘捧着送进后台时,整个后台都静了一瞬。那数目,

足够云韶苑上下开销半年。班主捧着托盘的手都在抖,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,连连作揖。

苏簌秋刚卸了杜丽娘的妆,看着镜子里自己素净的脸,又看看那盘耀眼的银元,没什么表情。

她重新坐在妆台前,对梳头师傅说:“上霸王别姬的妆,要浓些。”虞姬的戏,

重在“诀别”。当苏簌秋顶着沉甸甸的头面,穿着锦绣斑斓的鱼鳞甲,

出现在灯火通明的台上时,程逸之煮水的动作停了一瞬。锣鼓铿锵,弦声激越。她演的虞姬,

不是一味地柔媚哀婉。面对霸王时,她是柔情似水、坚贞不二的姬妾;背转身,独自一人时,

那眼神里是洞悉结局的悲凉,是决绝前的镇定。尤其是那段剑舞,她手持双剑,

起初动作舒缓,如泣如诉,渐渐越舞越快,银光裹住身影,仿佛一团燃烧的雪。到最后,

剑光骤收,她一个漂亮的“卧鱼”式倒地,仰面看向虚空,那一眼,空茫、凄艳、坚定,

竟让台下惯见风月的看客们,心头都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。程逸之忘了扇动炉火。

他看着她谢幕,看着她被潮水般的喝彩包围,看着她微微喘息,额角有细密的汗珠,

在灯下闪着光。他从那光芒里,看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、属于他自己的东西——骄傲。从此,

程逸之成了云韶苑的常客,而且只点苏簌秋的戏。他不像其他捧角儿的人,

送花篮、请吃饭、写肉麻的吹捧文章。他的方式更直接,也更霸道。

今天可能是一匣子品相极好的珍珠,指名给苏姑娘镶头面;明天可能是一块罕见的和田籽玉,

说给苏姑娘压裙角;后来甚至弄来了一整套前朝某王府流出来的紫檀木雕花戏箱。

这种不同寻常的“捧”,很快成了京城梨园界最引人注目的谈资。

有人说程少爷这次是动了真格,也有人嗤笑,说不过是公子哥儿新的猎艳手段,图个新鲜。

苏簌秋对此一概不理。礼物让班主登记入库,程逸之点的戏,她照唱,唱得比平时更卖力,

更精彩。只是在谢幕时,她的目光会淡淡扫过程逸之所在的包厢,

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对上片刻,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。那里面没有受宠若惊,

没有欲拒还迎,只有一种平静的、甚至是带点审视的意味。这种平静,

反而激起了程逸之更大的兴趣。他开始找机会见她。不是在散戏后喧闹的后台,

而是在一些“偶然”的场合。比如,某位文化名流的雅集,程逸之是座上宾,

而苏簌秋被班主硬拉着去“献艺助兴”。她唱一段,他便与主人谈笑风生,

目光却始终绕着她。又比如,她在琉璃厂为戏本子淘换古本,一抬头,

就能看见他拿着一卷字画,从对面的铺子里踱出来,像是巧合。一次,

两次……苏簌秋始终保持着距离。直到那年深秋,她唱完夜戏,卸了妆,

独自一人从戏园后门出来。秋雨淅淅沥沥,带着刺骨的凉意。她没带伞,

抱着手臂站在屋檐下,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绵密的雨丝。一辆黑色的汽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。

车窗摇下,露出程逸之轮廓分明的侧脸。“上车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
苏簌秋犹豫了一下。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,冷得她微微发抖。“苏姑娘是怕人闲话,

还是怕我?”程逸之转过头,看着她,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苏簌秋拉开车门,

坐了进去。车内很暖和,有清淡的檀香和烟草混合的味道。他送她回寓所,一路无话。

到了门口,她下车,低声道谢。他却叫住她,从车里取出一件墨绿色丝绒斗篷,

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路,华贵非常。“披上吧,秋雨伤人。”他递过来,

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。苏簌秋没有接。“程少爷,这不合规矩。”“规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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