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讲机那头,市局扫黄总指挥部的气氛有些微妙。
负责这次联合行动的王局,正听着各单位汇报战果。
当铁西区派出所的频道里传出徐成周那声暴躁的怒吼时,他只是皱了皱眉。
年轻人,毛躁一点很正常。
可当“包德义”这个名字从频道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时,整个指挥部的空气都凝固了。
王局拿着对讲机的手停在半空。
“包德义?哪个包德义?”
他身边的秘书反应飞快,立刻在电脑上调出了一份档案。
照片上,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刀疤脸。
王局的瞳孔收缩。
“老徐他们碰上硬茬了!”
一个下属问:“王局,要不要终止扫黄行动,让附近的单位立刻过去支援?”
“不用。”王局摆了摆手,视线紧盯着屏幕。
“扫黄行动已经进入尾声,收尾工作交给他们。”
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。
“给我调两辆车,去天上人间后巷。”
“另外,通知市刑侦支队,让他们也准备一下。”
……
死胡同里。
包德义的眼皮动了动。
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额角、后脑、后心等数个地方同时传来,让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艰难地睁开眼。
映入眼帘的,是一个穿着辅警制服的年轻面孔。
自己被铐住了。
双手被反剪在身后,冰冷的手铐锁得死死的。
他试着动了动腿,却发现自己的长裤不知何时被褪到了一半,露着里面的花裤衩,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劲。
耻辱。
前所未有的耻辱感涌上心头。
他包德义,纵横十几个省,手里三条人命,道上谁听了不喊一声“疤哥”。
今天,居然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。
还是被用最原始、最丢人的方式——拍板砖。
这要是传出去,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?
怕是会成为年度最大的笑话。
不行。
绝对不行。
他不能就这么被抓。
包德义压下心中的暴怒,挤出一个他自认为和善的笑容。
“小兄弟,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,没必要把事做绝吧。”
严浩没说话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
包德义见他没反应,继续加码。
“这样,你把我放了。我给你这个数。”
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,比划出一个“一”。
“一百万。”
“我藏钱的地方只有我知道,你放了我,我保证钱一个子儿不少地给你。”
“有了这笔钱,你还当什么辅警?去哪逍遥快活不好?”
严浩还是没说话。
包德义心里有些打鼓。
这小子是不信,还是嫌少?
他咬了咬牙。
“三百万!不能再多了!”
“小兄弟,这足够你在滨江市买套房,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。”
“只要你点个头,钱就是你的。我包德义说话,一口唾沫一个钉!”
他嘴上说得诚恳,心里却在发狠。
等老子出去了,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弄死你!
严浩终于有了动作。
他蹲下身,与包德义平视。
“你的命,就值一百万?”
包德义一愣,没明白他的意思。
严浩又问了一句。
“还是说,你觉得我这身警服,就值三百万?”
包德义的脸色变了。
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,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贪婪或者犹豫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,让他感到陌生的东西。
“我是一名警察。”
严浩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包德义的心上。
完了。
包德义的心沉了下去。
这个疯子,油盐不进!
“**耍我!”
恼羞成怒的包德义破口大骂,“你个小瘪三,你知道老子是谁吗?等我出去了,我一定把你全家……”
“呜呜——”
严浩面无表情地捡起旁边一只破袜子,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。
世界清静了。
就在这时,巷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
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从警车上冲了下来。
是徐成周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巷子里的严浩,和他脚下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。
“严浩!”
徐成周冲过来,激动得脸都红了,他掏出手机,对着照片反复比对地上的包德义。
“是他!真的是他!”
“**!你小子……你小子真是我的福星啊!”
徐成周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,他一把抱住严浩,用力拍着他的后背。
“立功了!你立大功了!”
紧接着,又有几辆警车赶到。
几个刚才还在公共频道里调侃徐成周的派出所所长,全都跑了过来。
他们围着地上的包德义,啧啧称奇。
“老徐,这就是包德义?看着也不像三头六臂啊。”
“嘶,这头上,后脑勺上,都是伤啊,下手够狠的。”
一个眼尖的所长指着旁边的碎砖头:“不会吧,真是用扳砖给拍倒的?”
众人看严浩的表情,像是看一个怪物。
包德义被这么多人围观,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指指点点,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,呜呜地挣扎着,却无济于事。
徐成周叉着腰,享受着同事们羡慕的议论,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长脸过。
就在这时。
一辆黑色的帕萨特,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。
车门打开,一个穿着白衬衫,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。
几个所长看到来人,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,纷纷站直了身体。
“王局!”
市局的王局长来了。
王局点了点头,径直走到人群中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堵住嘴的包德义,又抬起头,打量着严浩。
他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拿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省厅吗。”
“滨江市局报告。”
王局的声音不大,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A级通缉犯包德义,已于五分钟前,在铁西区被我市警员成功抓获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了一句。
“人,活的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