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脑子。”

这三个字像三枚钉子，死死地钉在我的屏幕上，也钉在了我的天灵盖上。

我的大脑瞬间宕机，所有的思维进程都被强制中断，只剩下一个红色的错误提示在疯狂闪烁：PANIC!KERNELERROR!

他……他能听懂我心里的想法？

不。

不可能。

这不科学。这比手撕一个双向链表还不科学。

我猛地摇头，试图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。一定是我想多了，他说的“吵”，可能是我工位旁边的机械键盘声音太大了？我的脑子……是指我写的代码逻辑太混乱，让他看着心烦？

对，一定是这样。

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程序员，我不信鬼神，不信玄学，只信代码和逻辑。

我深呼吸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，但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狂跳，像在打一套复杂的鼓点。我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远处那扇磨砂玻璃门，感觉那后面不是一个总裁，而是一个能洞穿一切的深渊。

“姜宇，你还好吧？脸怎么这么白？”李芸凑过来，用手肘碰了碰我，“封总跟你说什么了？是不是要给你升职加薪，让你当他的贴身助理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？”

“你小说看多了吧。”我有气无力地吐槽，“他要是真想提拔我，就不会用一个问号一个字的模式跟我交流了。”

“那是什么？威胁你？让你保守你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？”

“……你再脑补下去，我就把你写进我的BUG报告里。”

我把李芸推开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代码上。

但是，没用。

我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。一边是莉娜手办带来的巨大喜悦，另一边是封淮那三个字带来的巨大恐惧。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我脑内反复拉扯，像是在进行一场拔河比赛。

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他真的能听到吗？”

“那他岂不是知道我吐槽他发际线后移了？”

“完蛋了，我还想过他走路像一只高傲的企鹅。”

“救命啊！我不想上班了！”

我越想越害怕，越想越绝望，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。

就在这时，企业微信又闪了。

还是封淮。

“安静点。”

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这次，我再也无法用“巧合”来欺骗自己了。

他真的能听到！

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，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。

我僵在座位上，一动不敢动，连呼吸都放慢了。我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，试图进入一种“禅定”的状态。

不准想，不准想，不准想任何事。

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字机器。我爱工作，工作使我快乐。封总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，英明神武，帅气多金，发际线坚挺如城墙。

办公室里，同事们还在窃窃私语，时不时有目光投向我这个“风暴中心”。李芸还在旁边挤眉弄眼，用口型问我：“什么情况？”

我不敢回应，我怕我一个眼神，脑子里的吐槽弹幕就又失控了。

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怀揣着核弹按钮的疯子，随时可能因为一个走神而引爆世界。

这种状态下，别说改BUG了，我连26个英文字母都快认不全了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我对着屏幕上那几行代码，愣是一个字都没敲出来。

企业微信的提示音，第三次响了。

我认命地，像奔赴刑场一样，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。

“来我办公室。”

完了，该来的总会来。

审判的时刻，到了。

2、

我同手同脚地走向总裁办公室。

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从我的工位到那扇磨砂玻璃门，不过短短三十米，我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。

沿途所有同事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，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好奇、嫉妒、疑惑……以及同情。

在他们看来，我这个“一步登天”的幸运儿，现在是要去接受总裁的“私人召见”了。

只有我自己知道，我是去面对一个能读取我思想的怪物。

我站在门口，做了三个深呼吸，脑子里反复演练着台词：“封总，我错了，我以后再也不在心里吐槽您了。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。”

“进。”

门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。

我推开门，走了进去。

封淮的办公室大得惊人，也冷得惊人。黑白灰的极简设计，一尘不染的落地窗，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，而这里，安静得像一座陵墓。

封淮坐在他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，没有看我，而是看着他面前的电脑屏幕。

“封总，您找我。”我低着头，声音小的像蚊子叫。

他没说话。

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的送风声，和我那擂鼓般的心跳。

我紧张得手心冒汗，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。

“他会怎么处置我？扣光我的年终奖？把我发配到非洲去挖矿？还是直接把我从这楼上扔下去？”

“不对，他是守法公民。他可能会用更高级的方式折磨我。”

“比如，让我天天对着他，然后在我脑子里装一个监控，一旦发现我有摸鱼的想法，就直接电击……”

“坐。”封淮终于开口了，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。

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坐下，腰杆挺得笔直。

他抬起头，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正视我。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，仿佛能把我从里到外剖析一遍。

我立刻收回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，在脑子里循环播放《大悲咒》。

“手办，”他开口了，声音平淡，听不出情绪，“喜欢吗？”

我一愣，下意识地点头：“喜……喜欢。”
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然后又陷入了沉默。

这算什么？打一巴掌给个甜枣？先用读心术把我吓个半死，再用我老婆的手办安抚我？

我不敢想，我怕他听到。

“你，”他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斟酌用词，“以后有什么‘需要’，可以直接告诉我。”

我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
什么意思？这是要长期满足我的愿望？把我当许愿池养着？

“不不不，封总，我没什么需要的！”我吓得连连摆手，“我热爱工作，公司就是我的家，我不需要任何物质奖励！”

我的内心在咆哮：“我需要！我需要莉娜的婚纱版！我需要PS5！我需要带薪休假一个月！”

封淮的眉头，以肉眼可见的幅度，皱了起来。

他摘下眼镜，用手指用力地按了按眉心，脸上露出一丝……痛苦？

“姜宇。”他再次开口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arle的疲惫，“我不管你信不信，我能‘听到’一些东西。”

来了，他要摊牌了。

“尤其是当一个人有非常……强烈的情绪时。”他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，“比如，绝望，或者……渴望。”

我咽了口唾沫，不敢说话。

“你，”他指了指我，“你的‘声音’，特别大。”
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。

“像是在我耳朵边，用最大音量的扩音喇叭，循环播放。”

我：“……”

所以，我刚才对莉na的渴望，在他听来，是一场噪音污染？

“我给你手办，”他继续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，“只是为了让你安静下来。”

真相大白了。

没有神明，没有巧合，更没有什么总裁的私生子。

只有一个被我这个“人形噪音发射器”骚扰到精神衰弱的可怜总裁。

我突然觉得，他那张冰山脸上，写满了“委屈”两个字。

“所以……”我试探着问，“封总，您……一直都能听到？”

“不是一直。”他重新戴上眼镜，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，“只在特定情况下。而你，是个特例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我想说点什么，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。道歉？感谢？还是请求他把我开除，放过彼此？

就在这时，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极其作死的念头。

“那他岂不是知道，我把他和我自己，写进了我那本还没发表的同人小说里？CP还是……”

我没敢再想下去。

因为我看到，封淮的脸，黑了。

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金属摆件，捏在手里，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
“姜宇，”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，“你刚才，想了什么？”

第3章一个崭新的BU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