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不是这张脸,她现在本应该跟她的将军成亲。
或许婚后还会随着他去大漠边疆,看长河落日。
只要一想起,她便钻心一般疼。
宫中夜宴的更声响起。
沈阙晚醒神。
她眼睫微垂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钗子。
耳边似乎有少年的清越笑声浮现:“阙晚这样好看,一只简简单单的朱钗就难掩风华!”
她抬手将那朱钗插入发间。
终于要见到他了!
总归是,要打扮得妥帖体面些才好。
太和殿内,清歌妙舞。
太子与太子妃相携而来。
门口,沈阙晚轻轻吐出一口气,竭力压下起伏的胸膛。
一旁的太子突然牵住她的手:“爱妃的手怎么这样冰?”
沈阙晚背脊一僵,扯出一抹笑:“臣妾本就体寒。”
话落,她听见太子意味深长道:“本宫还以为要见故人,爱妃近乡情怯。”
不等她回答,太子带着她踏入殿门。
刚入大殿,沈阙晚便见前方一个熟悉至极的人影出列跪下。
是梁璟川。
沈阙晚有些失神。
两年过去,他已经褪去少年的清越,多了几分男人的沉稳。
在她的恍惚中,梁璟川声音一字一句传来。
“臣,想求陛下为臣赐婚!”
沈阙晚脚步微顿。
皇帝坐在龙椅上,看着梁璟川打趣道:“哦,是谁家姑娘这么大本事,竟将惹得梁小将军亲自向朕求娶。”
沈阙晚宽大袍子下的手,慢慢收紧,心脏仿佛下一秒,要从胸膛里蹦出来。
梁璟川跪在地上,语气沉静至极:“回圣上,是边疆已故顾将军之女,顾云。”
沈阙晚呼吸一滞。
皇帝却兴致勃勃:“这顾姑娘一定长得美若天仙。”
梁璟川眉眼带上一丝温柔:“陛下玩笑了,她不是天仙,却是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。”
梁璟川的温柔仿佛化作一把利刃,蓦地插入沈阙晚的心脏。
皇帝颔首:“准了,有时间也将新娘子一起带入宫中,让朕也见见。”
梁璟川行礼道:“臣下次一定带吾妻亲自向陛下谢恩。”
吾妻……
沈阙晚被这个词刺痛到,眼眶覆上一层氤氲雾气,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影。
之前刻意被她忽略的满身痛意,也开始叫嚣起来。
可只是一瞬,她就将那酸涩强压下去。
她是太子妃,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。
她定了定神,稍抬眼眸,却意外跟转身的梁璟川对视。
视线交错。
梁璟川敛了笑,神色淡漠地撇开眉眼,仿佛与她从不相识。
沈阙晚心尖一刺。
印象里,梁璟川对她总是笑着的,何曾有过这样疏离陌生的神情。
一股难言的无措涌上心头。
偏在这时,太子揽住她的肩将她带上前:“恭喜梁将军,听闻边城女子英姿飒爽,性情如火,改日本宫一定要一睹顾姑娘的风采。”
梁璟川状似无意地瞥过沈阙晚,勾唇道:“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,臣的未婚妻性子柔和温软得很,唯独一点好,便是忠贞不二。”
说到忠贞不二时,他加重了音。
沈阙晚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,心口闷得发慌。
梁璟川果然是恨极了她。
这想法刚落下,便又听见梁璟川说:“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时,臣恰好不在京中不能讨一杯喜酒喝,甚是遗憾。”
梁璟川端起酒杯:“这杯酒,臣敬你们,祝你们白头偕老,琴瑟和鸣。”
沈阙晚攥紧手,手心的疼痛让她异常清醒。
她提醒着自己,她与梁璟川已经再无可能。
她不能露出半分端倪。
可心脏却仍旧在梁璟川的笑容中,被搅得血肉模糊。
她强忍着端起酒杯,梁璟川却兀自一饮而尽,转身离去,再未看她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