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,你想嫁人?”
罗帐内,空气黏稠得令人窒息。
他将人压在身下,单手禁锢住她的腕骨,高举头顶。
少女双眸噙泪,眼尾绯红,偏偏强撑着不肯落下。
“与你无关。”
他气极反笑,滚烫的唇息故意喷在她耳廓,诱哄般低语:“告诉我,你想嫁谁?”
她咬唇不语,倔强扭开脸。
白皙脖颈拉得修长,青丝铺陈在石榴裙上,衬得肌肤胜雪。
泪珠终是承受不住重量,从眼角倏然滑落,钻进青丝中。
他唇角扯起自嘲的冷笑。
指尖用力,再次强硬扳回她的脸,指腹摩挲着白皙肌肤,迫使四目相对。
“蓁蓁怕不是忘了,你我二人的婚约还在,怎敢嫁与他人?”
“那是假的,不作数!”
她呼吸急促,强行辩驳。
“作不作数,由不得你。”
他语气骤冷,大手扯开她腰间丝绦,将她的双腕缚在床头。
冷白的大手强势挤入少女后腰与床榻之间,稍一用力,便将她整个身子更紧密地压向自己。
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。
“你只能是我的。”
他低头,狠狠堵住她的唇。
最后一件小衣被扯落。
凉意袭来,她想躲,腰肢却被人死死掐住,动弹不得,只剩下破碎的呜咽淹没在唇齿交缠间。
“蓁蓁,我的……”
“大人,大人……”
谢祈晏骤然睁眼。
漆眸初时蒙着一层迷茫,仅仅一瞬,眼神锐利得惊人。
他扫视一圈弥漫着药味的厢房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不是梦。
“大人,您醒了?”
下属江敛立刻趋近,见他想要起身,连忙上前搀扶,同时朝外低喝:“速唤太医,大人醒了!”
他语气自责:“咱们在落霞坡遭遇埋伏,大人中了一箭,箭上淬了毒,幸得随行太医及时解毒。算上今日,大人已经昏迷了整整六日。”
落霞坡?寿州?
谢祈晏借着力道坐起,胸口传来隐痛,“这是在寿州?”
江敛道:“大人重伤,属下便带大人又折回了寿州。”
谢祈晏眸光一凛。
新皇登基甫一年,龙椅尚未坐稳,朝中暗流涌动。
他身为明镜司指挥使,直属皇帝,不受任何衙门辖制,掌直驾侍卫、巡查缉捕,更兼有侦讯百官,直达天听之权。
可先斩后奏,皇权特许。
此次奉密旨离京,明面上是巡查漕运,实则是为查证户部侍郎李从山在寿州漕粮转运中贪墨巨款,并与地方守备勾结倒卖军粮的重案。
回京途中遇袭,绝非偶然。
他下意识抬手,指腹摩挲过左手腕内侧一道寸许长的疤痕。
指尖传来的微凸触感。
片刻,他利落掀被下榻,一袭里衣,气势凌人,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:“备马,即刻回京。”
“大人!”江敛急道,“您重伤初愈,毒素刚清,太医再三叮嘱需静养,途中若有变故,大人带伤回去恐怕更加危险。”
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而入。
谢祈晏终是压下心头焦灼,重新坐回榻边,伸出手腕。
太医仔细诊脉,片刻后,恭敬回禀:“大人洪福,体内余毒已清,伤势也在好转,多静养几日便可无碍。”
谢祈晏面无表情“嗯”了声。
江敛送太医出去,再返回时,见自家大人已经自行穿戴整齐,正在系紧玄色外袍的腰封。
动作间,袖口微滑,再次露出那道疤痕。
江敛目光一凝,忍不住疑惑:“大人,您手腕上怎么多了道疤?”
他跟随大人多年,对他身上每一处旧伤都了如指掌,这道凭空出现的疤痕实在蹊跷。
谢祈晏系腰带的手指未停,语气淡漠,听不出丝毫波澜:“旧伤罢了,许是你记岔了。”
旧伤?
江敛心中疑窦更深。
他确信自己绝不会记错。
但大人显然不愿多言,他也不敢再追问,只得压下疑惑,转而想起另一事,神色略显凝重。
“还有一事,大人昏迷这几日,时常在梦中呓语,反复唤着‘蓁蓁’。”
他观察着谢祈晏的神色,继续问道:“不知那人可是与此次遇袭有关?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去查?”
江敛只觉得大人醒来后,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,具体又说不上来。但那眼神,比以往更加深沉难测,也更加令人心悸。
“蓁蓁”二字,如同最锋利的匕首,猝然刺入谢祈晏胸口。
系腰封的动作顿了一瞬。
脑海中闪过前世将她禁锢在身边时,那双总是浸满了水汽的漂亮眸子,雾蒙蒙的,眼尾晕开一抹绯红,像是被胭脂细细染过。
里面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,却盛满了抗拒与委屈。
他回来了。
不是梦魇惊醒后的虚妄,而是真真切切地,回到了承佑元年的初秋。
此刻,窗外,春意渐浓。
千里之外的京城,他的蓁蓁,应该已经被祖母接回府中了。
前世,便是因为这身伤毒,让他在寿州滞留休养,比原计划晚了半月才返京。
短短半月,蓁蓁在祖母的有意撮合下,对二弟谢青珩彻底倾心。
起初,他不屑。
后来,真香。
他试图像个君子。
无数个深夜,只能凭借一些荒唐的梦境来纾解日益膨胀的妄念。可即便在梦中,蓁蓁看向他的眼神也总是带着惊惧与疏离。
后来,他私心将人困在身边,抵不过她以命相胁,最终将人放离。
他曾无数次想过,如果当初早一些回府,蓁蓁会不会选择他?
这个念头,在前世她香消玉殒后,便成了最深的执念与悔恨。
谢祈晏喉间溢出一声自嘲般的冷笑,垂眸看向腕上的疤痕。
强取她的身,易如反掌。
可得不到她的心,便是彻头彻尾的败局。
这一世,他让她心甘情愿,一步步走到他身边。
谢祈晏整理好衣袍,迈步向外走去,背影挺拔如松。
“备马,回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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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月后,京城。
春日的雨丝细密如雾,沾湿了庭前的青石板,添了几分清寒。
长寿苑里,屋内药香弥漫。
老夫人刚用完药,正用软帕拭着唇角,便见丫鬟掀帘进来,面带喜色回禀:“老夫人、夫人,大公子回府了,正往这边来呢。”
老夫人闻言,连连应道。
坐在下首的主母梁氏松了口气,抚着心口道:“晏儿这一出去便是两三个月,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。尤其是近几日,夜里总睡不踏实,如今可算能安心了。”
老夫人笑着宽慰:“你啊,就是操心太过。晏儿如今是陛下倚重的臣子,独当一面是常事,总不能一直拘在身边。”
正说着,门帘被丫鬟打起。
一道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,带着一身微凉的潮湿水汽。
在踏入的瞬间,目光立刻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
